出外的三太子狴犴回來了,他派兩個侍女來找蘇唐,說是叫蘇唐去花亭去吃茶,蘇唐本意是不想去的,他對三太子狴犴有著無法言明的忌憚,但此事避無可避,只能打起精神,跟在那兩個侍女身后,向花亭的方向走去。
等蘇唐趕到花亭的時候,發現問劫星君、玄狼星君和四象大君都已經到了,三太子狴犴叫的不止他一個。
三太子狴犴相貌偉岸,身軀魁梧,眉眼開合間極具威勢,不過在這種充滿了鳥語花香的環境,他顯得很平和,見到蘇唐走進,他笑著點頭示意,隨后向對面的空座上指了指。
“見過三師伯。”蘇唐陪笑道,接著視線又轉向一邊:“見過問劫師兄,見過玄狼師兄,見過四象大君。”
前幾天和問劫星君交談,讓他獲益甚多,也明白了在大宗門走動,要秉持著什么樣的態度就算心對那四象大君已恨之入骨,也明白對方同樣把自己當成仇寇,但表面上必須不露聲色,如果他對四象大君表露出敵意,不管有什么樣的理由,只會讓三太子狴犴輕看了自己,認為他蘇唐城府太淺、眼界太低,不堪大用。
“自家人就不用這么拘禮了。”三太子狴犴笑了笑,隨后道:“那是你的。”
蘇唐發現桌前擺放著一只白玉匣子,而問劫星君等人面前也有同樣的匣子,他急忙站起身:“多謝三師伯。”
“剛說過不用這么拘禮,你啊……”三太子狴犴搖頭道:“我和老的脾氣可是不一樣的,時間長了,你自然會明白。”
蘇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周圍的侍女立即走過來,為蘇唐沏上了茶水,又放下一盤鮮果,隨后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三太子狴犴和問劫星君等人聊起了閑話,蘇唐對他們的話題完全不了解,也插不上嘴,只是在一邊安靜的聽著。
片刻,三太子狴犴的視線落在了四象大君身上:“楚家的貢品早應該到了,四象大君,這幾天沒事的話去天尉府去轉一轉,問問楚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大人。”四象大君急忙躬身回道。
“我的令牌你拿著。”三太子狴犴把一塊玉牌放在了桌上:“出外也方便一些,回來之后,把令牌直接交到門上就好。”
“明白了。”四象大君道。
“師尊,這等小事何需四象大君出面?”問劫星君笑道:“正好天魔師弟總說想出去走走,就讓他跑這一趟吧。
“我……”四象大君臉色一變,他剛剛投靠三太子狴犴,急需做些事情贏得三太子狴犴更多的信任,問劫星君橫插一刀,想把他的差事搶走,其心當誅但他不敢說什么,眼角瞥向了玄狼星君。
玄狼星君心充滿了無奈,其實自從那次爭端之后,他便打定主意要逐漸疏遠四象大君了,但四象大君現在做出的表情太過明顯,他知道師尊肯定看在眼里,如果不管,未免有過河拆橋之嫌,這段日子,四象大君畢竟一直在努力討好他,可管了……又擔心師尊嫌惡四象大君墻頭草的心性,可謂進退兩難。
沉吟片刻,玄狼星君于咳一聲:“師弟此言差矣,那楚家可是出了名的難打交道,府還有兩位大羅星君,如果天魔師弟去,未必能鎮得住他們,四象大君已是神通上境,有他在,楚家人是不敢耍花樣的。”
“師兄,你可別開玩笑了。”問劫星君笑著搖頭道:“以師尊的威名,還用得著擔心楚家人耍花樣?呵呵呵……只是因為來去不太方便,我才主張讓天魔師弟走一趟的,否則,隨便找兩個侍女過去,那楚家也得乖乖把貢品交上來 蘇唐一直在安靜的聽著,別的不提,單單說拍馬屁的本事,問劫星君不知道把玄狼星君拉出了幾條街,玄狼星君口口聲聲說要讓四象大君去坐鎮,免得楚家人搗鬼,而問劫星君卻說只要隨便派出兩個侍女,就能收上貢品,水平差距太大。
蘇唐并不知道問劫星君的過往,不過,近兩千年來,三太子狴犴始終沒有放棄問劫星君,絕不止是因為歉疚,更因為問劫星君的能力,所以三太子狴犴難以忘懷 再往前推測,三太子狴犴輕信他人,讓問劫星君了圈套,那次三太子狴犴要做的,應該是一件大事,讓問劫星君出動,或者代表著當時的問劫星君是他最信重的門徒。
如此,那四象大君實在是太過急功近利了,問劫星君本命靈寶被毀,修為也盡廢,他認為問劫星君再無前途,所以急匆匆靠上了玄狼星君。
真是愚蠢到了極點要知道三太子狴犴還有別的門徒,沉下心、靜下氣,等見到了其他門徒,擇優而選,再改換門庭并不晚,這么急著做出決定,等于親手毀掉了自己的未來,已經換過一次,就不能再換了,所以就會遭到所有人的鄙夷。
這種傻瓜也能修成大君?運氣實在是太好了聽問劫星君提起過,四象大君似乎是因為一直苦守熔火煉獄,不能出外走動,自以為懷才不遇、失去了很多升遷提高的機會,心懷不滿,所以才決定背叛天道盟,實際上,他能升為大君,就是因為避世靜居,看守一座并沒有內在危險的牢獄,真的在外走動,以那種急功近利的性格,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未知數。
玄狼星君被駁得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在師尊心目又失了分,大腦在急速運轉著,想找到一個理由去反駁,但問劫星君的措詞無懈可擊,他再爭辯,就是在質疑師尊的威名了。
“那就讓天魔走一趟吧。”三太子狴犴終于發了話,接著伸指一彈,玉牌貼著桌面滑向蘇唐:“拿著我的令牌,便宜行事。”
“是,三師伯。”蘇唐起身把令牌拿在了手。
四象大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眼神飄忽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玄狼星君略顯尷尬,坐在靠椅上眼觀鼻、鼻觀心。
蘇唐把四象大君的變化都看在眼里,心則在嘆息著,氣度氣度啊……看哥哥我,已經搶了你的差事,本應該欣喜若狂、盡顯得意才對,但哥哥我一直很安靜,榮辱不驚你說你繃著那張驢臉給誰看?讓三太子狴犴知道你心很不滿,充斥著怨氣么?愚蠢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三太子狴犴道:“天魔,你留下。”
蘇唐一愣,隨后低應了一聲,留在椅子上未動,問劫星君的神色略有些吃驚,顯然,三太子狴犴單獨留下,讓他感到很意外。
片刻,問劫星君等人都離開了,圍繞在旁側的侍女們也退得于于凈凈,三太子狴犴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上次你和我說過的,老殞落出后出現的異象,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向別人提起,明白?”
“明白。”蘇唐急忙道,隨后猶豫了一下:“不過,那四象大君當時……”
坦白說,四象大君今天已經很倒霉了,差事被搶,情緒波動太大,一時沒控制住,給三太子狴犴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現在蘇唐又加了一記,如果四象大君知道,十有八會氣得當場吐血。
三太子狴犴微微嘆了口氣:“我心有計較的……好,你也回去準備準備,楚家人不太好對付,多留些心,有不懂的,找你幾個師兄問一問。”
“是,三師伯,我回去了。”蘇唐道。
“去吧。”三太子狴犴擺了擺手。
蘇唐起身向花亭外走去,此刻,他的心已安定了許多,不管天道盟把真龍一脈的人描述得如何如何惡毒,至少身后的三太子狴犴是念舊情的,太子椒圖殞落后出現的異象,肯定牽扯到了一樁天大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可三太子狴犴并沒有產生殺機,僅僅是告誡他不得再向別人提起,這種心胸,可以用寬厚來形容了。而且,三太子狴犴也沒有要把四象大君除掉的意思,盡管他顯得有些為難,可看在四象大君這一次功勞的份上,他最后還是選擇了沉默。
雖然三太子狴犴坐視門徒們勾心斗角,看似很殘忍,但這符合真龍一脈適者生存的天規,并不為過。
在這樣一個大存在的遮護下修行,只要他不露出致命的破綻,應該是沒有什么危險了。
當蘇唐走回自己的院落時,正發現問劫星君端坐在樹下,含笑看向這邊。
“天魔師弟,我不知道……幫你搶到這份差事是福還是禍,楚家的人并不好對付。”問劫星君淡淡說道。
“三師伯也告誡過我了。”蘇唐道:“只是……我擔心的并不是楚家,而是玄狼星君和四象星君。”
“你擔心他們在背地里做手腳?”問劫星君笑道。
“不錯,尤其是那四象大君,如果三師伯不在場,估計他都要破口大罵了。”蘇唐道:“如果他們找些人在星路伏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