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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五章 因果生死論,棋局終未終

  解放態·天機神使,隕落了?

  在梅已人的這一劍下,他連半點防御手段都掏不出來,心念皆被斬,成為了一具空殼?

  這一刻,虛空島上所有人都覺匪夷所思。

  如果說上一次姜布衣的圣隕,眾人只看到了最后的結局——半圣化作漫天流云,消散而去。

  但不曉得之前發生了什么,所以只會感慨虛空島果真是個埋圣之地,卻也就僅此而已了。

  那么這回,解放態·天機神使的形象是如此神圣,能力是如此強大。

  眾人對這位最強天機傀儡的記憶,分明還停留在他同閻王二人鏖戰的前一刻。畫面一轉,梅已人一劍,將人帶走了。

  何其恐怖?

  何等驚悚?

  所有人都在等,等貳號可能突然一顫,就再次借助天機道則之力或者其他,快速恢復。

  整座虛空島,死寂無聲。

然而一息過去了,三息過去了,十息過去了  這回,天機神使儼然是真走了!

  留下的,僅僅只是那具穿著圣潔白鎧,背生十二光翼,執掌圣裁之劍,頭頂神圣光環的……天機傀儡!

  這只是一具軀殼、一個肉身,它失去了靈魂,甚至不能再以「他」來稱呼!

  「夭機神使,不是號稱‘最強半圣,么,怎么可能一擊就被殺了?」有人怔神出聲。「最強半圣?那也是這個時代的最強半圣,還得是看跟什么人比!這年頭誰沒個‘號稱,,你也不看看出劍的人是誰?」

  「已人先生?他不是早過時了么…」

  「過時?老人家只是與世無爭,你真當你開始修煉的時候,別人就得停下來等你了啊!」

  「可是,一劍?他就只出了一劍啊…」

  「你不是東域的人吧,可聽說過曾經還有個人,七劍梟首了圣神殿堂上一任殿主的故事么?」

  「侑荼?」

  「對啊,已人先生同侑荼老爺子是一個時代的人,是足以并肩論道的同等高度,他一劍斬個新時代的天機造物,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這話叫人再無法應對。

  誠然從客觀層面上講,好像仔細一想,眼前之局不外乎也就是這么個簡單的理兒。但是想歸想,客觀歸客觀。

  老劍圣梅已人這一劍給到的沖擊感,還是太足了!

  罪一殿炸碎后,落在虛空島上眾人眼中,梅已人基本就沒出過手,全在后場待著。徐小受、黃泉、天人五衰、顏無色、貳號、第八劍仙…

  是人是鬼都在秀,惟有梅已人袖手旁觀。

  他突然拔劍,于是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這怎能不教人抓狂呢?

  「圣隕」

  較之于姜布衣的隕落,貳號之隕,太過安靜,太過離奇。

  若不是他之前彰顯過他的超強戰力,有人甚至會誤以為貳號是紙糊的。

  所以,并非天機神使弱,而是那一劍,著實太強!

  且若不是梅已人在出劍前,將島上所有人請離了心靈囚國的場,恐怕一劍余波,還能帶走上千煉靈師。

  這樣一回想,無人不驚慌。

  戰局之內,退到了后方,但瞧得更細的黃泉,眼神一動不動盯著貳號。

  「還有生機」

  「但只是身體還有活性,心念、意志,全被清空了,就像是一張涂滿了墨的人生圖卷,被擦除到了初生時的空白。」

  「即便他能復活,也許應該是另一個人……嗯,生命體了,是不是人,都是兩說。」黃泉觀察得很仔細比外人看見的也更多。

可他得到的,同樣是貳號被  一劍抹除了的結論。

  這般結論,不由得讓黃泉緊緊蹙眉,感到強烈的不適。

  「第二個了……

  圣隕一個,可以有的。

  圣隕兩個,同一天內?

  這絕對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如此夸張的巧合——巧到了半圣一天內隕落兩位!

  黃泉不留痕跡的側首,瞥向了眼神還留有驚顫的天人五衰。

  他小小的挪遠了一些。

  「總是沾了些因果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雖然看上去,這一切都和「衰敗之體」,和「血世珠」無關。

  但細細一想……誒,有跡可循!

  在南域收下天人五衰時,黃泉是知道「術金門」如何沒的。

  看上去,那也和天人五衰半分錢關系都無啊!

  可那樣的局面,不正和虛空島上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形神相類么?

  「有一,有二,也許會有三呢?」

  黃泉眼神掃向四周,看到了在場還有好多位半圣,個個臉上都有死相!

  甚至不需要理由合適,他們之中的某一位突然暴斃、躺下,就此消失,都是成立的。

  因為天人五衰在場,衰敗之體無聲無息能給周圍人帶來厄運,不分敵我。

  血世珠在場,十大異能武器之一,特殊到了足以號稱「禍世之根源,死亡之指引」。這不,指引成功兩個了!

  還都是半圣!

  「不是我……」天人五衰顯然是察覺到了黃泉大人怪異的目光,也意識到了什么,低聲搖頭說道,「我沒施法。」

  黃泉面具下眉頭一皺,離得更遠了些,「從現在開始,不要同本座說話。」

  天人五衰一時語塞。

  黃泉一頓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悄聲問道:「你方才不是獻祭了么?」

  「對。」

  「你又活了?」

  「是。」

  「你這」

  話至此,黃泉靈覺一動,觸發了自己對自己設下的危險限制開關——沒必要,不能同天人五衰交流超過三句話。

  他理智的沒有再多問,怕再沾染上些什么,低聲吩咐道:「找個時間先逃。」「你呢?」天人五衰一愣,這是不打算一起走了?

  「本座先行離開虛空島,之后再接你出來,至少這樣我們有一個人可以脫離此地,且在外構筑時空通道,本座不會被外力打斷。」

  「那我呢?」

  「說了,你得先留在這里,找個地方藏起來就行,你似乎不會死…嗯,不必回答本座這個問題了。」

  天人五衰:「……」

  黃泉趁機隱入第二時空之中,身形淡去臨走前留下一個任務:

  「再亂一些,最好這里再多死幾個,你能做到的,但不用特意去做,你藏好在場就行。」

  天人五衰:「……」

  他停了下,想起了什么,陰惻惻笑道:「黃泉大人,有沒有想過,是什么指引著你現在要離開,且去往何方的呢?」

  黃泉身形瞬間凝實回來,面具下眼神里布滿了驚怖。

  此行赴往死亡?

  這是血世珠的指引?

  可回眸瞧了一眼虛空島上之局,哪里還有比留在這里更危險,更容易隕落的地方?「閉上你的臭嘴。」

  「那我祝您一路順…」

  「閉嘴!」

  「哦。」

  「對了,如可能,把時祖影……呢?」

黃泉話音一滯,聯想到  時祖影杖必然牽連到那位,他身形陡然消失,半分不敢再多停留了,「沒什么,就這樣吧,沒事不要聯系本座了……嗯,有事也不要。」

  與此同時,梅已人總算收了太城劍。

  般若無斬掉了解放態·天機神使,沒能給他古井不波的心境帶來多大波瀾。

  對外人而言這是無懈可擊的六邊形戰士,是最強半圣。

  在梅已人眼里,這就是一個年輕小輩制作出來的玩具罷了。

  很強……

  但有限。

  可針對的地方其實有很多,也就放在虛空島上,這玩具變得十分難纏。

  但限制一解除紅梅三流可以打,般若無可以打。

  其他的方面,自然也有其他的劍術可以針對。

  找不到可以打天機神使的點,覺得天機神使無敵,這只能反向證明古劍術的修行還不到家。

  畢竟劍道三千,囊括一切。

  從這種層面去看,天機術也只是大道中的一種,僅此而已。

  「不知道這些,徐小受能否跟著體悟到……」

  余光不留痕跡收走了八尊諳高徒眼中殘留的驚嘆,梅已人右邊嘴角微微一掀,迅又壓下。

  他甩開紙扇,穩著節奏,悠然的輕搖兩次,任由清風拂面捎走心頭的酣暢淋漓,這才順勢看向了徐小受。

  一息、兩息……

  等了三息,這足夠了。

  梅已人已很有經驗,至此才微笑開口:

  「如何?」

  徐小受眼神直了又直,在失去了「靈魂」的貳號和已人先生身上來回打轉,兜繞了好幾次,才能勉強出聲:

  「好、好強」

  就這?

  梅已人壓住抬起眉頭的沖動,依舊面帶春風。

  很快他意識到并不是徐小受給不出更高的評價來針對這一劍,針對他老師。

  而是太受震撼,導致一時之間,只能用匱乏的詞匯來形容他所見所感。

  這很合理。

  梅已人遇見過太多次類似情況。

  當老師的成就感,說白了,不也就由此而來么?

  「學了多少?」他再問道。

  「一點點……」徐小受回憶著方才那一劍,只覺記憶也給般若無了,竟記不起來更多。但這些東西,卻又牢牢被劍道盤吃下,激活了劍術精通里相關的大量信息。

  忘記的不一定是失去了還有可能是沉淀了下來,到了某個時候,厚積薄發,類似的一劍便也就能水到渠成。

  「一點點?」梅已人些許不滿,因為他聽出了這回的徐小受不是謙虛,不是在秉持著古劍修優良的品格。

  「一點點。」徐小受嘿嘿笑了一聲,再道了一次。

  梅巳人也便滿足了。

  他還想說點什么,但再次壓制了這些沖動,將紙扇搖了搖后合起,負在身后,退到了后場。

  徐小受頓時感覺這才是大佬啊!

  哪有什么真大佬一出場自吟著什么「我自西天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大佬似的。

  瞧瞧!

  這才是真正的劍圣風范。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注)

  話都不帶多說一句,功過是非,任由后人評說。

  徐小受已經能聽見虛空島上在死寂過后,到處響起了各種贊嘆已人先生的話語,粗暴的、思辨的、感慨的,什么的有:

  「臥槽!好劍!」

  「這就是第二境界,這就是般若無?」

「誰說古劍修沒落了,這特娘的還算  沒落,那煉靈界拎出來,有幾個能打沒落古劍修的?」

  「是古劍術沒落了吧,不是古劍修……你只看到了人家這一刻的輝煌,哪知人家背地里的辛酸?」

  「確實,不過方才要不是已人先生大發慈悲,我們豈不是出不來?」

  「是啊是啊,那等灰色的心靈囚國,簡直教人窒息!」

  議論之音一浪高過一浪,徐小受聽著聽著,又懂了一層。

  原來刷被動值不一定得站到人群中高呼一聲「我其實是半圣」,還有像已人先生這種潤物細無聲的裝…呢,刷法。

  暗自瞅了一眼已人先生,徐小受心頭評價更高。

  絕了!

  已人先生真當得上「劍圣」二字,竟面無表情,仿佛方才那一劍于他無關,眾人議論的并非是他。

  同在此時,見虛空島上之人都清醒回來,笑大嘴也適時藏好了眼中的波瀾。

  他挺著胸,昂著頭,上前一步,斜睨了那個只剩傀儡之身的貳號一眼,再瞥眸朝向了三象拘帝之景,嗤了一聲后道:

  「說了,對付你們,甚至不用我親自出手。」

  徐小受一時都驚呆了。

  這你也能蹭?你可太會了!

  能不能跟我老師學一學啊,那才叫「風度」,你這是嫌自己暴露的不夠早吧!

  可是島上煉靈師不得不說尊崇八尊諳的還是有,大家也不可能單憑一句話多聯想到什么。

  有「三象拘帝」的意象在前,一時間,耳聞這本該是自喃之聲,不知為何還能傳到眾人耳里的聲音,大家各自也都驚嘆了起來。

  針對「第八劍仙」的議論,自然也多了,分掉了「已人先生」的幾乎一半。

  梅已人眼眸一瞇,無聲無息的瞄向了某道背影。

  某道背影明顯感受到了什么,背脊一涼,但脫口的話如潑出的水,他除了繼續保持他的風度不能回頭外,實在沒什么能做的了。

  風云際會后,霽雨須臾時。

  一劍斬無了貳號的釋然和松懈,并不能持續太久,因為現場還有一個顏無色沒有完全搞定。

  三象拘帝,僅僅只是拘住,并不能完全鎮死、封死顏無色。

  要想得到真正解脫,在仇恨值完全拉滿了的如今的局面下,將這位三帝之一徹底埋葬于此,打通逃離虛空島的道路,二者必不可少。

  抹除貳號,徐小受卻連八尊諳的后手都還沒見著,他實在不想這么待下去繼續被人坑了。

  他輕而易舉能聯想到八尊諳的打算:

  要么他真沒其他后手,梅已人就是他計劃中最大的棋子了。

  要么這局還不到他預想中的最后時刻,所以后手,乃至他本人都不必出現。

  但第二者更可怕!

  圣隕了兩位,棋局還未終了,這破地方怎么還能繼續待下去?

  到時候名氣是賺夠了,被動值也夠了,沒命花啊!

  「老師,老……啊呸,八尊諳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徐小受有了決斷,卻還是開口詢問。

  便這時,不待已人先生和冒牌八尊諳回話,遠天飄來一道嬌喝之聲,蘊含壓抑的憤怒。

  「黃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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