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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五章 喪家之犬,安得求饒?

  “妄則圣帝都有些亂了啊……”

  罪一殿上空,望見從風核中被預判抓住位置的妄則圣帝,道穹蒼都稍顯吃驚,忍不住回眸瞥了饒妖妖一眼。

  徐小受的戰斗意識根本不容小覷!

  誰要還秉持著他只是個接引了圣帝之力,但本質還是個小年輕的心態去跟他打,一定會被吃干抹凈。

  這家伙打架就一個戰術:以勢碾人,再血口噴人,將人誅心之后再行殺人!

  但毋庸置疑,徐小受的戰術打成功了。

  作為局外者,道穹蒼看得更清。

  徐小受從未小瞧過的任何對手,但妄則圣帝面對這一后輩,真不免產生了輕敵之心。

  聰明加自信的人如八尊諳,一般會選擇正面跟對,再強勢碾壓。

  徐小受不同,截然不同!

  他是狡詐中帶著另類算計,自負下實則自信滿滿,先用垃圾話將人整破防,再圖窮匕見,亮出殺招。

  兩般戰術,于道穹蒼眼里并無高下之分,他甚至欣賞徐小受的戰術,畢竟大家都是臟人。

  但真要去作比較的話,只能說看對手是誰了。

  毫無疑問,徐小受針對饒氏的戰術,總是屢屢成功。

  所以……

  這是一脈相承的嗎?

  看似無敵的圣帝饒氏,竟被徐小受硬生生摸出了一個弱點來?

  道穹蒼不免再瞅向饒妖妖一下。

  “你看我作甚?”看一下還好,看兩下就是不敬了,饒妖妖敏銳察覺了這異樣目光。

  “沒有。”道穹蒼搖頭,看回戰場。

  “你分明……”

  “妄則圣帝要危了。”

  道穹蒼一句打斷,成功轉移了話題,饒妖妖都不免擔憂望去。

  絕燼火域的戰斗一觸即發。

  妄則圣帝從風核中化出形態來,身上掛著的,不止是方才硬生生吃下的那一擊炸裂的龍融界,導致狀態極度不佳。

  還有被徐小受用垃圾言語攻擊活活撕開的心靈防線——這才是最大的突破口。

  顯身之后,瞅見徐小受戰斗意識竟跟得上自己……這個年輕人,骨齡不過二十來歲左右,竟有接近三境的戰斗意識?

  妄則圣帝已然心道不妙。

  他直接屏蔽了徐小受的垃圾話,再也不敢去聽,不敢去怒。

  風核收束,納盡白炎。

  妄則圣帝反從中心處出來,身上一點白炎不掛。

  可露面后,他第一選擇不是秉怒直上,而是再想要調頭離開。

  “哈哈哈哈!”

  “饒妄則,我徐某人真這般無敵,幾句話能將你嚇跑?”

  孤樓之巔,徐小受放肆狂笑。

  可說歸說,道歸道,他哪里會讓煮熟的鴨子飛走掉?

  這一波饒妄則靈肉兩傷,他可是祭出了最強的唇槍舌劍,若是還把握不住這般時機,妄對自己圣帝級別的“敏捷”了。

  “嗷!!”

  張口一吐,徐小受吐出一聲龍咆。

  他臉前凝練壓縮的龍珠頃刻裂開,噴涌而出漫天龍息。

  那烏黑的魔性之力就如九天飛墨,遍摧四野,頃刻覆蓋了點空化風,欲圖遁走的饒妄則。

  “今時月,古時風……”

  心態瞬息完成調整的妄則圣帝,應對不慌不忙,再一指點中風厘經,淡然道:

  “風悠送!”

  霍一聲輕響,無形的時空之門仿若大開,天地吹拂而過一陣悠遠的清涼。

  那力量飽含古老、滄桑,以及恒久的味道,吹過龍珠咆能,拂過妄則圣帝……

  被攻擊淹沒的妄則圣帝,一下就同那般能量分開了!

  他們明明交織在一起,此刻卻涇渭分明!

  風,帶走了所有的龍珠能量,將之壓縮在了一方角落,拘禁在古時風中。

  余下的妄則圣帝,得以從今時相中脫困,拍馬走人。

  這一手,看呆的不止圍觀群眾,還有當事人徐小受。

  “時間的力量……”

  毫無疑問,妄則圣帝這一擊防御靈技,涉及到了時間大道。

  這讓徐小受想起了自己那一記形神俱滅指。

  時值此刻,那般能量還被壓縮在罪一殿遺址上。

  既沒有炸開,也沒有失去,一直處于二者之間的疊加態。

  那一指,就如被困進了一個沒有時間流速的“世界”,只有從古吹拂至今再流向古時的“風之循環”中。

  當時的徐小受看不懂,現在他稍稍明白了,正是“風悠送”的力量構造。

  很明顯,妄則圣帝不是一個純粹的風屬煉靈師。

  亦或者說,他對風屬性的理解,參染上了點時間的味道。

  這個世界上,并沒有什么東西是獨立存在的,包括先天屬性之力。

  高溫可以成就燼照白炎,低溫亦能煉就三日凍劫,徐小受早已明白這個道理。

  但風屬也能沾上點時間關系,徐小受對煉靈之道,又有了新的理解。

  可是……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徐某人的追殺?”

  徐小受腦海中獸欲洶涌,唇角不自覺咧開,幾乎要裂到耳邊去。

  于此同時,他只閃過這般追殺的念頭,背后七株血樹虛影沙沙一晃。

  ——如有神助!

  “嘭。”

  徐小受雙目赤紅,身體一臌,發出了爆響。

  但他卻沒有炸開,只是皮膚開始燒起,渾身騰冒出了熱浪和蒸汽。

  這不是燼照白炎,而是血液流速被加速到了極致。

  他的背部裂開了一道口子。

  一根帶著只一片血色樹葉的枝杈從中伸了出來,只一開始生長,徐小獸就失控了。

  “獵殺時刻!”

  咻一聲,徐小受獰笑著遁進了圣道之中,消失了身影。

  連他自己都不明為何要做出這般舉動。

  但這一刻,徐小受感覺不只是自己在操縱著這具身體。

  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指引著他該怎么做,該怎么打,該怎么發瘋、宣泄,才是對血性力量最好的詮釋。

  “嗡!”

  血紅的天,侵染了黑暗世界的力量。

  就連遠在罪一殿的眾人腳下,都感覺被血腥味道填充。

  下意識的,所有人目中閃過紅芒,只覺自己泡進了尸山血海之中。

  那股獸欲幾乎要侵吞人心,卻沒有折磨眾人,而是將他們放了出來。

  “怎么回事?”

  有人驚恐著回神低眸,卻見腳下還是腳下,沒有血海、沒有尸骨、沒有殘骸!

  但一抬眸……

  天,變得赤紅!

  “嗡!”

  紅芒的微光閃遍整座虛空島。

  朱雀門邊,已然被血色完全侵覆的天人五衰,早已失去神智。

  七樹大帝的寄身蠻橫且不講理,根本不給商討的機會,是在壓榨般的抽汲著天人五衰的潛力。

  當徐小受動了利用血樹力量的心思,天人五衰一下低去了頭。

  他死了。

  下一秒,他的垂下無力的頭顱,又猛然抬起。

  他活了過來。

  天人五衰雙目中,迸出了血色的光。

  他獻祭了自己,成就了徐小受。

  “饑渴,獸性之始!”

  低沉沙啞的圣音響徹虛空島。

  已然遁入無形的妄則圣帝只覺腦海中涌出一股沖動。

  那力量并非不可阻擋,然在虛空島,受制于規則和對虛空島之靈的抗衡,妄則圣帝并不能接連出手。

  這個弱點,在此刻無限放大!

  妄則圣帝只回過神來,感覺不妙之時,他本意是遁向青沼。

  可一從大道規則中出來,他所見是一道深壑劍痕,以及被劈成兩半的尸山血海之景。

  ——血界!

  “不好,這是指引之力……”

  妄則圣帝瞳孔驟縮,頭皮都在發麻。

  這畫面太驚悚了!

  血界可以說就是七樹大帝在外島的老巢,逃到這里,和自投羅網有何區別?

  剛要再行遁走,精神意志跟著一顫,妄則圣帝目中閃過紅芒,腦海里獸意瘋涌。

  “如果是‘碰一下’呢?”

  “徐小受接引四大圣帝之力固然無敵,但自身羸弱。”

  “我只需和他硬碰硬來上一記,他體內力量混淆,自當從內部土崩瓦……”

  “哇嗷!”思緒至此,耳畔躥出一聲詭異的狼嚎。

  妄則圣帝猛然清醒回來,卻已知時機已然流逝。

  他被控了!

  徐小受,也跟上來了!

  他的速度本就不慢于自己,而七樹大帝全方位無死角的精神控制,更是成功放大了自己內心執念,控住了自己兩波。

  “那就碰!”

  “硬碰硬!”

  既來之,則安之。

  妄則圣帝反而心定下來。

  風厘經在手中簌簌翻頁,落定到了最為狂暴的終章。

  “離月道歌!”

  轟一聲響,血界規則完全坍塌。

  四方上下,古往今來,化作一道道鬼哭狼嚎般的風之歌,如同成千上萬把巨刃劈砍,將道則完全斬碎。

  方圓數萬里地,血海翻蕩,在離月道歌降下之時,已完全化作齏粉。

  一擊之力,血界格局完美改寫,再無尸山血海之景,成了純粹的狂風帶。

  如果這個時候再定虛空島九大絕地,“血界”已然可以除名,“狂風帶”將引領新的篇章。

  而從圣道中遁出,閃進狂風帶的徐小受,自然受到了所有混亂風暴的侵襲。

  “嗤嗤嗤嗤……”

  他的身上轉瞬裂開無數裂口,如同進入了風屬性的咫界力場,傷痕和血色交織開花。

  一身的黑色龍鱗可以抗下十次、百次、千次風刃的攻擊。

  可架不住這狂風帶中,攻擊頻次高到無法計數!

  徐小受只身闖入其中,滿身龍鱗甲,頃刻成碎片。

  “受到攻擊,被動值,9999。”

  “受到攻擊,被動值,9999。”

  信息欄滿溢似的在彈框,徐小受此刻所承受之痛,同樣被點上極致。

  可在七樹大帝饑渴獸欲的刺激下,疼痛并沒有讓他退縮,反而刺激了人的血腥。

  就如彼時八宮里,岑喬夫接一血樹陰枝,敢戰數百斬道、太虛。

  匹夫之勇不可恥,莽斷天者可稱雄!

  “饒!妄!則!”

  徐小受目眥欲裂,發出撕心裂肺一聲吼,代表著他這一刻斬人的執念已然成狂。

  懟著妄則圣帝的臉,凌空一拳轟出。

  拳心之中,竟還壓縮著燼照之心、三日凍劫、平湖小青花、劍念、圣力以及四大圣帝之力!

  同一時間,妄則圣帝只覺被卷進了特殊的空間之中。

  這古怪的感受,他已有太多年沒有體驗過了。

  不是圣域……

  也非太虛世界……

  而是,王座道境菜鳥們才會使用的界域!

  “界域!?”

  饒妄則險些笑出聲來。

  這可太“嚇人”了,連界域都給你逼出來了呢!

  饒妄則唇角勾勒,就這般含笑目睹著徐小受的拳頭在出現和臨面的這短暫過程中,于狂風帶內被風刃集中攻擊,削去了所有血肉。

  直至最后,只剩一根崩裂的拳骨,在顫顫巍巍想要打飛他這個饒氏圣帝。

  “你在開玩笑嗎?”

  妄則圣帝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算是看懂了,燼照老祖的力量同徐小受一脈相承,所以他接得住。

  可七樹大帝修的是最強的指引之力,連他饒妄則都要中招。

  徐小受,就根本扛不住七樹大帝的力量!

  他,完完全全,被圣帝之力耍成了個只會用身體去戰斗的莽夫!

  然而,面對這一聲譏諷,徐小受目眥欲裂到最后被削成只剩一血淋淋頭骨而不見肉色的人臉,突然下頜一錯,再現猙獰笑意。

  他竟還有神智!

  他還在掌控局面!

  從覺醒出狂暴巨人開始,他就再不會被“獸欲”沖昏頭腦!

  “是你在開玩笑啊,饒妄則!”

  “以一打四,你怎還敢小覷于我,誰給你的勇氣……饒可愛?”

  “那你可真是個大可愛了!”

  轟一聲響。

  如電劈落,金芒彈空。

  漫天風刃竟被崩開,妄則圣帝眼前的那瘦削白骨之拳,一下化作了形同泰山砸頂的金色拳頭。

  狂暴巨人!

  這一變,震動的不止是整個狂風帶。

  連帶著還有無數顆觀戰者的心,兼具道穹蒼不堪回首的記憶,以及妄則圣帝那驚駭顫放的兩點瞳孔。

  金色一拳,取代了白骨羸擊。

  然彈飛狂風帶圣帝風刃的,卻非是狂暴巨人的本體之力,而是隨著一拳轟出翩翩焦碎灼飛的翻卷道則。

  這些裸露在外的大道規則,此刻就像是放大后巨人的袖袍中交織的線。

  在徹神念的力量下,道則袖袍絲線寸寸褪離這個世界,卻又給純粹的暴力畫上極致的句號。

  “死!!!”

  狂暴巨人背生裂口,血樹陰枝此時已生成血樹兩株,樹冠茂密,沙沙而舞。

  這一記無袖·赤焦手加持下的狂暴一拳,捏著的更是爆破界域最極致的輸出。

  王座界域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它并非只是一個界域,而還是一種能完美引爆四大圣帝之力,兼具各種半圣層次力量的媒介!

  這一拳之威,將徐小受體內的一切之力,淋漓盡致宣泄了出來!

  妄則圣帝作為圣帝,反應自是極速。

  可當他察覺到不妙的時候,時間上已經遲了,他不再能退,只能硬接。

  ——亡羊補牢,時猶未晚?

  “風神眷屬!”

  風厘經頃刻炸碎,化作純粹粘稠的青色風系圣帝之力,注入妄則圣帝的身體之中。

  一拳之下,妄則圣帝腰肢一展,竟召出了同狂暴巨人不下多少的龐然風神之象。

  這般風神之象垂眸護肘,有著青練綢緞纏身,有著玄虛青衣裹蓋,如佛如魔,似神似鬼。

  從虛無之態,到風神具象,不過瞬息。

  這一式靈技,也代表著饒妄則臨機反應下最強的防御。

  然而狂暴巨人抽身一拳轟來,妄則圣帝依舊感覺有點不對勁……

  是很不對勁!

  那一刻,他只覺自己的左眼珠躥進了右眼眶里,鼻梁折進咽喉,上下兩排左半邊牙更是打飛了右半邊牙,帶出了他猛然傾吐的一口血,以及移位了的五臟六腑碎片。

  “打的就是你這姓饒的假風神!”

  嘭一聲,在外界眾人心驚肉跳的注視下,風神之象頭顱原地七百二十度翻轉了兩圈。

  最后定格在靈鏡畫面中的形象,是風神之象錯位扭曲的五官,再無有圣帝之莊嚴。

  完完全全,被打爆了!

  不止是妄則圣帝的這一式靈技,還有作為圣帝的尊嚴!

  風神之象的脖頸,當場化作一陣風消碎。

  而被護在其中的妄則圣帝,隨象而傷,頭顱跟著飛去,身子倒飛而出。

  “徐小受,打飛了妄則圣帝?”無數人瞠目結舌。

  這一拳,告訴了所有人,圣帝交鋒,只一剎先機被奪……

  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吼!”

  轟中一拳的徐小受沒有任何遲疑,捏爆了掌心界域。

  轟一聲巨響,整個狂風帶被四股圣帝之力當場炸碎,又一絕地被轟成虛無。

  那在一拳下還能保住肉身的妄則圣帝,也被炸沒了。

  他無力維持,只逃逸一絲精神力量而出。

  而連圣帝意念化身之形態都無法維持的妄則圣帝,此刻,眾人從他的舉動中,瞧出了點“喪家之犬”的味道。

  “讓你走了?”

  狂暴巨人消失,徐小受卻獰聲跟上,,出現在了這一縷圣帝意志之前。

  “徐……”

  “閉嘴!”

  徐小受臨空一睜眸,目下皆魔展開。

  這一剎,殘余一縷意志的妄則圣帝,看到的不是黑天、銀月、孤樓之影。

  而是腳踏魔帝黑龍,背生血樹七株,身縈白色火海,頭頂青獄盤空,有著兩條焦黑手臂的狂暴巨人!

  妄則圣帝懵了。

  他完完全全,被這般窮兇極惡的意象,鎮壓住了。

  心劍術,天解?

  這個徐小受,到底是什么人,還能臨陣突破?

  從蓋世意象中回過神來,饒妄則意念已成具體——他在翩翩紅梅的落英界中,視線對上的是一柄實實在在的黑色的劍。

  兇劍,有四劍!

  徐小受側身唾棄一口,反手一劍,扎入了這道意念形態的心臟位置,毫不留情。

  饒妄則的圣帝意念,瞬息魔化。

  最后關頭,他聽到的,是讓他足以銘記一生的冷嘲熱諷,語速極緩、語氣極淡,卻字字誅心:

  “鼠雀之輩,枉活一世。”

  “喪家之犬,安得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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