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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一章 無中生有謂奇跡,御下有方字鶴亭

  接黑金懸賞?

  三炷香的殺手都聽愣了。

  自打徐小受劍斬饒妖妖,成了“受爺”之后,現今天下殺手,誰不聞此名而膽生寒?

  徐小受香餑餑的時代早過去了。

  他的實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如若時光倒流,相信孤音崖上再不可能匯聚那么多殺手。

  他們聽到受爺之名,避都避不及,怎么可能再往前跟進半步呢?

  ——徐小受,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這人成名后黑歷史都被翻了出來。

  彼時他尚弱小,一個名叫張新熊的人得罪了他,牽連他和他背后整個張家都被搞滅。

  這其中,徐小受甚至有利用紅衣的嫌疑。

  殺手都惜命,如今誰還敢小瞧這般睚眥小人?

  便是真發現了徐小受的蹤跡,怕是連舉報都不一定敢,就生怕徐小受殺不死,自己日后在哪就會遭那賊人暗算。

  但這個徐故生……

  該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還是膽大包天、目中無人?

  “他是真的瘋啊!”

  “是的,滅了在場這么殺手,怕是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行了。”

  “殊不知,區區兩太虛,在受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至于太虛之下……這甚至入不了受爺法眼。”

  “不錯,受爺當時在天空之城的對手,聽說半圣起步,上不封頂,連道殿主都被他揍飛過。”

  “噓!別傳音了,我懷疑他能聽到,他也……不,他那護衛也不弱的。”

  大廳內靜悄悄。

  然暗地里交頭接耳者許多。

  察覺到徐故生若有若無地回眸后,一下各自也安分了。

  也就此地今日少了三炷香真正的主宰,哪怕金足、雙呆等在此一人,怕是這徐故生根本不敢如此放肆……有人恨恨暗忖。

  “徐公子,二樓請。”

  三炷香的理事恭敬低下了頭。

  他固然已高看了這徐故生一眼,今再聞這番話,難掩驚異。

  徐小受的黑金懸賞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提到這么豐厚的程度,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家伙比金牌獵令殺手還不好惹!

  所以不管眼前這徐故生能提供的情報是否為真,他有這份膽氣說出要接黑金懸賞,理事打從心底服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負責的金牌獵令殺手,要么如邪老等失蹤,要么無一例外全退了受爺的懸賞。

  “帶路。”

  徐小受不再多言,在一眾敬畏的目光下,跟著這理事上了二樓的房間。

  房門一關。

  靈陣一亮。

  隔音結界也跟著啟動。

  徐小受都不用多作破解,只一眼看去,就知道這靈陣對自己不能造成傷害。

  三品王座靈陣,隨手可破。

  這理事突然臉皮一撕,化作道穹蒼的可能性,也很小。

  ——徐小受看似瘋癲,實則知曉三炷香的水很深,無時無刻不警惕著。

  “徐公子請坐。”

  理事笑瞇瞇躬身倒起了茶,“鄙人姓周,公子隨意稱呼我即可。”

  “嗯,小周。”

  周理事險些手抖將茶水灑出來,穩下來后抬起眸呵笑道:“徐公子方才之言當真?”

  一言落定,他就見那病公子不善的眼神投來,“本公子有口氣,說話像是在放屁?”

  這人是屬刺猬的嗎,說話這么扎人……周理事嘴角抽搐著,畢恭畢敬遞上了茶,歉聲道:“是周某的錯,徐公子一言重有九鼎,我耳朵不好使,徐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徐小受接過茶瞄了一眼,腦海里便閃出了相關的“廚藝精通”的資料。

  總結無毒。

  他這才抬起眸來,認真打量起周理事。

  肥頭大耳的太虛。

  笑里藏刀的小人。

  煞氣隱藏得很好,估摸著是最近些年不怎么殺人了,但以前必然也是個殺手。

這么委曲求全的太虛,徐小受還是第三次見  “耳朵不好使就去治治,不會說話便換個人來伺候本公子……”

  低頭品了一口茶后,屬于病公子徐故生的戾氣這才像是給消弭了一些:

  “不錯,是好茶!”

  “如周理事這般太虛,三炷香還有很多?”他話鋒一轉。

  周理事賠著笑,心說你問還是我問,這是正事嗎?

  他表面卻是波瀾不驚:“不多,就是打雜的。”

  “不多是多少?”

  “呃……”

  “不能說?不方便說?還是看不起本公子,不想說?”

  饒是周理事城府極深,這會兒也被如此咄咄逼人逼到面色一變,急忙道:“不不,徐公子,三炷香像我這樣的理事,還有七八人。”

  “七八人管得了你們這么大一個總部?管得了那么多金牌獵令殺手?是你蠢還是當本公子傻好欺騙?”病公子眼神一冷。

  “呃……”

  “說實話吧,本公子只是好奇,這應該不涉及你們三炷香的機密吧,當然如若真不能說,本公子也不強迫。”

  周理事臉色都被說白了。

  感受著周遭那突然壓抑到冰點的氣氛,他感覺自己入的不是自家房間,是賊人狼窩!

  這都不強迫,什么叫強迫?

  “三十二人……”周理事悻悻道。

  “厲害!這是真的多,都超出本公子預料了。”徐小受暗自咋舌,然話不落地,面容平靜:

  “三十二人,你們一人又負責多少金牌獵令殺手呢?”這是靈魂讀取出來的情報。

  “受到詛咒,被動值,1。”

  “不瞞周理事,本公子認識邪老,他推薦我來找你的。”

  “邪老?”

  周理事動容了。

  這正是他負責的殺手之一,單線接頭,外人不可能知曉。

  “邪老今在何處?周某已許久不曾見……”

  “死了。”

  病公子唇角一啟,周理事話音一滯。

  他猜到這個結果了。

  那個人連饒妖妖都斬得了,接黑金懸賞的殺手,不是趕著去給閻王送菜么?

  “周理事看樣子對邪老的死很感興趣?”病公子見房內安靜許久,突兀出聲。

  “不不不!”周理事嚇一大跳,“徐公子不要搞我,周某一點都不感興趣,您要再說下去的話,我真得換個人來接待您了。”

  “那方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三十二個理事各自負責……”

  “徐公子真別難為我了!”周理事一臉愁苦,“這真不能說。”

  病公子背靠靠背,翹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盯著面前人良久:

  “周理事認為,我們這是在商量?”

  咯噔一下,周理事心跳驟停,思緒有那么一剎短路掉。

  瘋了?

  他還想殺我?

  我沒得罪過他啊……

  “三個!”

  周理事擦了把冷汗,“平日里也就十二理事和我一樣,會明暗兩面走動,他們手下負責的金牌獵令殺手,最多不超三個,有的甚至沒有。”

  “那有三十多個金牌獵令殺手啊……”徐小受略感意外,“本公子聽說的三炷香的尖端殺手數量,可遠沒有這么多。”

  “公子說笑了,不算那些隱居不出的家伙,如今在中域黑暗世界走動的金牌獵令殺手,能有十來人已是不錯。”

  “十來人……”

  那病公子低喃了一句便低下了頭,周理事感覺背脊都涼透了。

  這人什么意思?

  進了房間一個話口不留給自己,全是他在問。

  問這么多想做什么?

  摸清楚三炷香的架構后,叫他那護衛暗殺所有人?

  ——無稽之談!

  “聊這么多,你不會丟了理事的工作吧?”病公子抬眸,不顯擔心地調侃道。

  “呵呵,公子說笑了,小命比任務重要。”周理事明白這是位爺,自己絕對惹不起。

  “那就再多說一點吧!”徐小受蛇隨棍上的本事已爐火純青,“本公子聽人說,你們三炷香背靠圣神殿堂,靠的是誰?”

  “……”周理事眼前一黑,險些沒摔門而去,這么直接?

  “不能說?”

  “這能說?!”

  “真不能說?”

  “徐公子,不要逼……”

  “盡人。”

  “暗部!”

  周理事險些跳起來,慌著臉道:“三炷香背靠暗部,情報來源最高可以通向異部,再往上,小的是真不知道了!”

  “還能再往上?你再說說。”

  “我……”周理事險些哭出來,“我真不知道了啊!”

  “一問三不知,本公子留你何用?”

  “不是這樣的……”周理事軟倒在了地上,嘴唇都發白。

  “你戲不錯,給你三息表演時間。”

  “我……”

  “三,二,一,可以說了。”

  周理事又惱又羞又怒又氣抬起了頭來,這一刻,眸底都多了一分冷意。

  病公子紙扇敲在了掌心中,眼里多了雀喜,十分認真道:“你方才,想殺我!本公子沒看錯!”

  周理事望著那瘋批的眼神,沒來由冷意變成了冷戰,“徐公子,周某怎敢啊……”

  “那你不說,是要選擇死咯?”徐小受是一點理都不講的,對付這種人,就是要從頭硬到底。

  周理事終究還是軟掉,嘴唇輕顫道:“不能說、真不能說……”

  “盡人。”

  “饒!”

  周理事重重一呼,繼又給自己嚇得彈起。

  左右環顧后,發現隔音結界還在,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哭腔道:“徐公子,只能到這個份上了,我真不能說了……”

  “饒?”

  “嗯。”周理事真哭了,抹起了眼淚,堂堂一七尺男兒,第一次他在一個隔音的房間內被另一個男人逼到掉珍珠。

  “月北華饒道的饒?”

  “嗚嗚,我不想死……”周理事沉重閉上了雙眼,“徐公子,你問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徐小受好笑望著這人還能掏出手帕擦眼淚,等了一會才道:“問一下,看看你們三炷香,經不經得起徐小受的反殺。”

  周理事只覺暗無天日的世界迎來了一縷生的曙光,瞪大了眼湊近:

  “徐公子的意思?”

  “本公子知道徐小受所在之地……確切的說,是我的護衛盡人,執行任務時碰巧見過他。”

  “哦?”

  “哦什么哦,就這么多。”

  周理事懵了。

  這徐故生是什么套路都給整明白了啊,完全套不出來話。

  他張嘴還想問。

  可徐小受哪里會將話語權放給他,拍幾巴掌賞個棗,復又問道:

  “你再說說,那個饒是怎么回事?放心,你們靠山這么硬的話,你這單大概率不會死,穩賺不賠!”

  周理事又給整沉默了。

  他驀然回首,發覺自己從進房間以來,被徐故生完全拿捏死了。

  這人通過自己,迅速扒著三炷香的情報,能說的扒,不能說的也扒。

  到了如今這個份上,真應了他那句話,除了相信這單“穩賺不賠”,再也沒有退路。

  不說是死。

  后退是死。

  說出來這徐故生如若情報有假,之后三炷香自會將他處死!

  周理事長嘆了一聲,放棄了抵抗:“徐公子可知圣帝世家?”

  “月北華饒道嘛,本公子什么人你還看不出來?繼續說。”

  周理事也不感意外了。

  這人從出現在三炷香后開始,行事如此乖張,背后若真無人那才是見鬼了。

  是他的話,或許真能拿下徐小受……

  周理事已來不及去后悔當時怎么就要走下那樓梯來去接待徐故生,如今左右都是死局,求生欲推動著他只能往唯一的生機靠近。

  他湊近了徐故生,臉上還多了幾分諂媚:“之前是饒,現在可不一定了。”

  “哦,你且說說。”

  “徐公子可知圣帝世家行走之事?”

  “略知一二,愿聞其詳。”

  “是這樣,周某聽說五大圣帝世家各自時代都有輪著那什么‘份額’,能下來煉靈界……嗯,對他們而言,這可不就是從天上下凡間嘛!之前饒氏的行走代表,就是饒妖妖。”

  “嗯,饒可愛。”

  “是了,聽說之前那圣奴受爺就喜歡這么稱呼她,呵呵……饒氏在外界的行走是饒可愛,拿的是紅衣執道主宰的位置,周某卻還知道,我們三炷香最高能對接到的,也是這個饒氏。”

  “是饒氏,還是這饒可愛?”

  “饒氏!饒可愛只是紅衣執道主宰,一心修劍。”

  “那確實,不然劍也不會那么厲害……現在呢?”

  “現在不一樣了,好像是五大圣帝世家之前也有紛爭,圣神殿堂十人議事團都改朝換代,這次接替饒妖妖位置的,是月氏族人,連同我們三炷香最高能對接到的這個‘份額’,也被月氏族人提前拿去了。”

  這就有趣了……徐小受搖出了紙扇,點了點茶杯,周理事機靈得緊,忙彎身開始沏茶。

  徐小受思緒也就延伸了出來。

  月宮奴的月?

  這其中有沒有門道可以走走,八尊諳知道這事嗎?

  三炷香原來最高還能拉到月之一族的支持?

  還好方才只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家伙,沒有將這總部給炸了……

  徐小受感覺自己這一波是來對了,品了一口茶后,饒有興致道:“如此看來,你們還真有可能接得住徐小受和圣奴的反擊,月之一族的人,你們真能找來?”

  周理事眼神中有著凝重:“如果是徐小受的話,如果情報屬實。”

  這徐故生說得這么嚴重,連三炷香背后的靠山都要確證一下。

  周理事感覺大機緣來了。

  這波福禍相依,能不能接得住,靠自己本事。

  徐小受看向了虛空中根本看不見的盡人,壓著嘴角道:“我只有七成把握找到徐小受,我想要半圣位格,但我又不想遭到徐小受的報復,周理事,你說本公子該怎么辦?”

  七成……周理事吸了一口涼氣,目中閃爍精光。

  那可是徐小受啊!

  來無影,去無蹤。

  千變萬化,殺人無形。

  就算他本人什么時候到自己面前來了,周理事都沒有把握認出那是徐小受。

  這病公子,七成把握?

  “徐公子,你到底掌握了什么東西?”周理事深深望著面前人。

  徐小受是知道“奇貨可居”典故的,還知道有些人為了活命,略施小計就能成為自己人。

  他往后一仰,雙手搭在了木制長椅的靠背上,含笑道:“本公子可以說,但你確定,你接得住我接下來的話嗎?”

  周理事吞咽一口唾沫,欲言又止。

  徐小受便再往后一退:“你接不住,就去喊你能接觸到的最高級別的人來,這里的靈陣我護衛動過了手腳,不會紀錄方才你我之間的談話內容,所以你可以成為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不會紀錄?

  也就是說,方才談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周理事感覺到自己被小瞧了,這徐故生有意在疏遠自己。

  抽身脫離此事的機會固然珍貴。

  可在三炷香高層內一躍成為主理的希望,更加讓人垂涎不止。

  周理事僅一瞬就有了決斷,拳一握,擲地有聲道:

  “徐公子,今日聊了這么多,周某已不可能抽身事外,您對我也算有所了解……”

  “不若這樣,圣奴受爺一事,您單方面和我聯系。”

  “我一定為您申請到三炷香最高級別的資源和幫助,并在行動過程中,絕對死守您的個人信息,不讓第三人知道您的存在。”

  “這樣,除非徐小受找到我,殺了我,否則您永遠不會暴露!如何?”

  病公子聽完,似笑非笑,一針見血道:“這樣,本公子是不會暴露了,可也接觸不到月氏族人,而你作為單線聯系者,能獲最大利益。”

  周理事嘿嘿笑出了聲,這人是真的不好忽悠啊……

  “徐公子,周某也就坦白說了吧,除了您應得的獎勵之后,此事過后我這里能得到的賞賜,一半歸你,一半歸我。”

  “并且,之后周某若成為三炷香的主理之一,以徐公子的能力,再有這樣子的合作,我們……”周理事話音一頓,做了個拋竿的動作。

  “放長線,釣大魚,明智之選。”病公子點著頭,話鋒一轉,“我七你三。”

  “嘶!”周理事都忍不住這一口涼氣,這徐故生未免太狠了!

  被砍越痛,人越清醒,世界也會越發真實……徐小受笑意岑岑望著那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周理事,知曉今日過后,哪怕他想要做的事情是假的,周理事也會傾盡一切手段,讓此事成真。

  御下之術,徐小受略有心得。

  “本公子能成就你,也就覆滅你。”他搖著扇淡淡開口。

  “成交!”周理事不再猶豫,直接答應,末了才道:

  “那我們現在就是互相扶持的自己人了……”

  “敢問徐公子,您的護衛盡人,是在哪里見到的徐小受?”

  此刻在周理事眼里,徐小受已不再是受爺,而是前進的踏板,是登高的墊腳石,是一鳴驚人的前程!

  徐小受看著這人輕笑,笑而不語。

  他終于挪開了目光,指尖輕點了下茶水,在桌上留下無痕的二字之跡:

  “鶴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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