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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五章 翻手為云覆手雨,傀儡操線棋自取

  周理事走進房間,臉上帶著一抹無奈。

  “徐公子,上面沒有任何回應。”

  “針對圣奴受爺的一切行動,目前已被列入天組計劃當中,為最高機密。”

  “以周某權限,還無從調得……呃,徐公子這是在做什么?”

  周理事走來,見那徐故生埋頭在一張紙上勾畫著什么,頭也不回道:“知道了。”

  徐公子不避嫌,周理事自然也樂得探頭過來一窺究竟。

  紙張上橫縱交錯全是線,粗淺濃淡,各自不一,密密麻麻得像是一副根本看不懂的天書……哦不,天圖!

  周理事目眩神暈:“徐公子還懂靈陣?”

  “我護衛懂,閑來無事,研究研究。”

  周理事登時想到了方才徐公子說的房間靈陣被篡改了,這才暗自心驚。

  真是靈陣?

  那護衛盡人的靈陣造詣不低啊,起碼是個靈陣大宗師!

  “這看起來像是個人。”周理事指著那張圖說道,圖上的線總的一看,確實真能看出個人形來。

  “你倒是總結得精辟!”病公子抬眸訝異看了他一眼,將圖卷起。

  “呵呵……”周理事也知自己貽笑大方了,話鋒一轉,聊回正事,“上面針對圣奴受爺的行動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徐公子打算接下來怎么做?”

  “問不出來實屬正常,之后注意些就是了,要問得出來,本公子恐怕都要稱呼你一聲周主理了。”徐小受瞥了他一眼起身,不咸不淡說道,順帶著走向門口,儼然是想離開此地了。

  說實在話,周理事問個話還得跑出這個房間的靈陣范圍,再跑進另一個房間——純屬脫褲子放屁!

  都不需要徐小受本尊來,第二真身心念一動,整個三炷香都沒有秘密。

  方才在另一個房間內,周理事的問話內容,盡人全聽了去了。

  他甚至知曉了三炷香所謂的“上面”是誰:

  接訊的人雖然沒有自報名號,但結合他的說話方式,以及周理事的稱呼“離大人”;

  再加上周理事此前說過的,三炷香最高能對接的‘份額’被月氏族人拿去了;

  以及幽桂閣內徐小受本尊手上的那份新十人議事團名單……

  答案,呼之欲出。

  新任紅衣執道主宰,月宮離!

  這同樣是被香姨特殊標記了的一個名字的,備注為“月宮奴之弟”。

  “弟弟……”

  “這圣神殿堂是真的亂啊,搞來搞去,全特么是關系戶!”

  第二真身頂著病公子徐故生的模樣走到了門口,邊甩紙扇邊道:

  “且留步吧,就不必送本公子了。”

  “之后他們那邊還有什么指示的話,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對了!”

  頓了下,病公子半只腳邁出房門,似笑非笑回眸看去:

  “你沒多說什么吧,比如透露了本公子的身份?”

  “當然沒有,周某發誓!”周理事無比肅然,“徐公子如今與我同乘一舟,唇亡齒寒的道理,周某還是懂的。”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病公子一笑,抬步離去:“那就好,我問過離叔了,他也這么說,下次你聯系你的上面,記得不用避嫌。”

  咚一下,周理事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用力箍緊,腦袋一片空白。

  離、離叔……

  徐故生,還同那位大人有關系?

  不對!

  他怎么知道“離大人”的存在?

  哦,是了,他的護衛盡人通曉靈陣,我去的另一個房間,形同虛設?

  周理事愣愣定在原地,無法動作。

  以他之前展現過的周全禮數,當下不論徐故生怎么說,他都會送這病公子至三炷香大門口,再目送其離開才是。

  可現在,周理事的腳板像是被人釘死在了地面上,重若灌鉛,抬之不得。

  “盡人。”

  門外的病公子并不是在客氣,出門后紙扇一甩,輕輕呼喚了一聲。

  下一秒,空間波動泛開。

  病公子該是被他的護衛盡人傳送離開了。

  “定向空間玉符,相當于小型定點傳送陣……”

  “這都奢侈得用來趕路,他真該死啊……”

  周理事望著空蕩蕩的二樓走廊,突然感受到了極致的差距,心頭一陣空虛。

  云與泥,珠與月……

  這甚至不能拿來比較,怎能混為一談呢?

  “徐故生,根本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不報只是失職,報則必死……”周理事低眸,右手翻出了方才聯絡離大人的那顆通訊珠。

  他其實還有第二手準備:

  圣神殿堂十人議事團才剛換人,天組行動才剛成立,他前腳才剛得到天組的成立是要針對圣奴的情報,后腳就有人打上了三炷香打聽圣神殿堂針對徐小受的布局……

  巧合?

  周理事活了這么久,沒見過這么離譜的巧合!

  他甚至不敢妄自揣測什么,本打算先將徐故生穩住,后面看看能否再報一手。

  至少,兩頭都吃,擇機而活。

  這才是小人物的活法,墻頭草,兩邊倒。

  現在,周理事握著手上的那顆通訊珠,有如握住了一個燙手山芋。

  “徐故生,東域葬劍冢傳人,護衛盡人是古劍修……”

  “徐小受,東域圣奴人,準七劍仙,行蹤不定,千變萬化……”

  周理事默默關上了房門,自我做著長長的深呼吸和催眠,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

  我根本不配!

  “滴滴、滴滴、滴滴……”

  手上通訊珠突然響起,像死亡催命符。

  周理事如驚弓之鳥,嚇得差點將這東西扔出去。

  他及時穩住了。

  這是單線聯系離大人的通訊珠,離大人察覺到了什么,有要事吩咐?

  周理事急忙摁開了通訊珠。

  “沙沙”的前置聲結束后,離大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有關徐故生的情報,列為最高機密。”

  通訊珠斷聯。

  周理事砰的一聲,一屁股軟倒在地,久久起不來身。

  他眨了眨眼睛,發現雙目無比酸澀,已被汗水浸濕。

  他抹了下額頭,發現掌心中水漬一片,甩一下能滴出來。

  “離叔……”

  周理事無聲呢念著這個讓人細思極恐的稱謂,牙齒磕碰了幾下,放棄了所有念想。

  玉京城的風雪臨至。

  然天塌下來了,有高個子頂著。

  我為什么要多做點什么呢?活著,不香嗎?

  第二真身盡人身處消失世界中,雙手食指、拇指交連,連成了一個相框。

  框中之物,赫然是整個玉京城最繁華的地下黑市。

  里頭有許許多多遮頭裹面的黑衣人,以及以簡為主基調的各大黑暗勢力分部,還有的是做著不正當交易的小店鋪。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低調得難以看出來是殺手圣殿的三炷香總部。

  “嘭!”

  盡人嘴里模擬出了一聲爆破音,這才自娛自樂完,放下雙手,笑了出聲。

  通訊珠已經捏碎了。

  這玩意用一次就好,再用可能就要露餡了。

  不錯!周理事最后接的那個通訊,盡人打過去的!

  作為連天機神使都破譯過的“天機術士”,他破解個通訊珠,著實沒什么難度。

  關鍵他還聽到了“離大人”的聲音,觀破了周理事手中通訊珠的內部構造,再以紡織術偷天換日改動其中靈陣……

  用一顆外部的通訊珠,以離大人的身份打過去,有如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好惡心的騷包老道啊!”

  徐小受一使用天機術,就感覺道穹蒼真不是個人,怎么能發揚這種純粹用來惡心人的術法呢?

  他從此多留了一個心眼。

  只要是在中域,只要對手中有天機術士……

  一切自己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到,身份不能確定的東西,全部不能相信!

  否則,今日是周理事,明日估計輪到他徐小受了。

  當然,臨走模仿一波離大人,不過順帶為之。

  周理事這等小人物,跟天機神使完全沒法比,徐小受還不至于被他算計到。

  對方屁股一翹,徐小受就知道他是要拉屎還是拉尿了。

  “離大人,倒是有趣!”

  月宮離是不容小覷的。

  香姨給的情報上,對此人的評價極高,不論是外表、戰力、智計……皆是上佳。

  自己這一手偷天換日,能騙過周理事,卻必然只能瞞過月宮離一時。

  一旦月宮離真再傳訊,硬是要詢問何人在探聽天組行動的情報時,周理事那等軟骨頭,絕對招架不住,全盤托出。

  “但是,有很多人同時舉報徐小受在鶴亭山,以及有部分人也對‘天組’的計劃感興趣的話……”

  “徐故生的行為、動機,就會泯然眾人了。”

  盡人從懷中摸出了方才在看的那張圖。

  周理事其實評價得不錯,這就是一個“人”。

  或者是,是一個人褪去了血肉后,只剩下的一副“圖”,一副“筋骨脈絡圖”。

  圣帝Lv.0的紡織精通突破許久了。

  但在虛空島上,徐小受找不到好的實驗體,以及時間,去完成他初始抽出紡織精通時設想過的美好畫面。

  猶記得,那會兒進入紡織精通幻境,看到了天外有一只紡織生靈、紡織大道、紡織世界的神之手。

  從那以后,徐小受就對“操縱人”格外上心,紡織精通附帶的也有一個能力:

  “傀儡操線!”

  這是綜合了“分神操控”、“多針繡靈”、“控靈指”等能力,加之對人體之“圖”知之甚深后,才能使用得出來的手段。

  ——以人為圖,簡單粗暴,直接進行操縱!

  “宇靈滴使過類似的手段……”

  “水鬼也使用過,這似乎是奧義之力才會觸及到的層次?”

  “不過,他們使用這般能力的‘媒介’是‘煉靈’,而我是‘天機術’,或者說‘紡織術’……”

  模仿者就滴過水鬼的血,徐小受對這一術頗有心得。

  而作為被操縱者,身體不受控的那種難受,徐小受更在很早之前就體驗過了。

  現在,他打算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當個隱形的老六。

  “咻咻咻……”

  十指一放,看不見的靈線便隔空射出,如同蜘蛛吐絲一般,這曾是徐小受很大的快樂。

  這一次,他立足消失世界,手上絲線不斷,成了看不見的“神之手”。

  一道又一道……

  很快靈線幻化成千上萬,一一洞入了三炷香內某一位紅牌獵令殺手體內。

  如若細細比較,能瞧得出來,這些靈線穿進了目標殺手體內的各個關鍵穴竅。

  其對應的位置,在方才盡人手上的那幅圖中,全畫出來了!

  消失術下,靈線哪怕化作巴掌扇向這位殺手,他都是毫無感覺。

  畢竟身隔有無,如同陰陽兩界。

  在盡人分神操控的精微控制下,上萬靈線的線頭,隨著那殺手的走動而輕顫,緊緊跟隨。

  十息的體驗過后……

  盡人發現,這很簡單就能完成。

  以他目前的心力,輕易能讓那些靈線永不脫離目標殺手的穴竅。

  于是乎,他把深入殺手體內穴竅的靈線線頭的消失狀態,解除了。

  “唔!”

  三炷香內,正想走去任務欄看看有什么新任務的鬼刀,身子微微一顫。

  他驚恐發現,自己的靈魂好像被逼入了一個囚籠之中,另有神魂介入進了自己的身體,奪走了自己的身體掌控權!

  “救命——”

  “有鬼!”

  鬼刀想呼喊。

  可聲音只在靈魂深處回蕩。

  他的身體已恢復正常走動,在外人眼中,無比自然。

  一種莫大的恐怖自心底油然而生,就連自香爐而生,氤在三炷香穹頂之上的灰色霧氣,此刻看去,都像是蒙上了驚悚的元素。

  奪舍!

  我被奪舍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鬼刀?”

  “嗯?”

  “你怎么感覺有點奇怪?”

  “有嗎?”

  “你干嘛……要卷起你的褲腳,拔你的腿毛?”

  “熱。”

  “啊?外面,不正下雪嘛……”

  鬼刀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恐怖的是,這聲音不是自己想發出的,是有人在模仿!

  放過我吧……

  我是殺了很多人,可這樣的報應,真的存在于世?

  這,算是奪舍?

  誰在奪舍我,誰想奪舍我?!

  鬼刀邁開步伐,走到了無人問津的角落,猛地轉眸望向了天空。

  這一刻,他看到四角窗外的方框天空,在那里無人矚目的虛空上,正有一個小小的白色貓頭,緩緩在他瞳孔之中放大。

  貓頭的左眼之中,三花翻轉,流于一點,詭異異常。

  鬼刀雙目呆滯了,無聲重復起了什么:

  “忘記你被‘奪舍’的事實……”

  “忘記……”

  “忘記你接下來可能會有點一點點痛苦……”

  “忘記……”

  “直視我……”

  “直視我……”

  貓頭消失不見。

  鬼刀無神的雙眼依舊抬望著,看向了另一邊。

  另一邊的虛空中多了一雙眼睛,瞳孔中好像射出了幽暗的光芒。

  靈魂讀取!

  鬼刀被囚禁在牢籠里的戰栗靈魂,徹底陷入了黑暗,他失去了對外界的所有感官。

  鬼刀悠悠然在角落中轉過了身,唇角一翹,邁開步伐就往二樓走去,很快敲響了某個房間。

  “誰?”周理事推開門,看到了一個不是很熟悉的面孔,眉頭一皺。

  “周理事,我是鬼刀啊,您還記得我嗎?”

  “記得,有什么事嗎?”

  “有!周理事,我有重大的發現!”

  “說。”

  “這不好吧,就在門口?周理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讓我也沾沾二樓的光,嘿嘿,我看那還有茶……”

  “撒泡尿照照鏡子吧,你配?”

  “呃。”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呃,那好吧,周理事,我想報的是,我發現了圣奴受……”

  “且慢!”周理事瞳孔一顫。

  “啊?”

  “進來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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