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宮有五脈。
名曰:神靈、白樓、燼照、圣守、法匯。
相傳天地初分后,遠古誕有一神,此時尚無“十祖”或“十神”之概念,唯有那一神,名為“圣神”。
十祖誕生之后,圣神自然位列其中第一神,封為“圣祖”,其祖源之力,名為“圣祖之力”。
后世為了紀念圣祖豐功偉績,在各個時代對“圣祖之力”,有了不同的稱呼:
諸如圣神之力、圣祖之力、祖神之力、祖源之力……
不一而足。
最后,隨著時代演變,此名進入統一。
世人將最早的“圣祖之力”,統稱為“神性之力”!
哪怕還有其余九神,也就是九祖——劍祖、魔祖、天祖、戰祖、龍祖、鬼祖、藥祖、術祖、時祖。
“神性之力”此名,也永遠只代指第一祖,圣祖,只為紀念。
因為圣祖不止開創了第一個修煉流派,更在后世數個時代輪轉過后,指引著世人修煉方向。
最簡單的例子……
在煉靈時代中,圣祖留下的指引之力,仙人指路般指出了“煉靈”這一條路。
封神稱祖之路,何等艱難?
大道雖說殊途同歸,但“歸”之前的不同“途”,不可謂不道途艱險。
但于當今時代下,煉靈師只需按部就班走完太虛之路,封圣后,便能企及遠古圣祖留下的恩惠,獲得“圣力”。
“圣力”之后,若還能封為圣帝,且為高境圣帝。
除了接受其余九祖傳承,走出不同道者,煉靈師們都能統一修出祖源之力“圣祖之力”,也便是“神性之力”。
若還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者,堪破“神性之力”的桎梏,亦或者走出不同于其他祖源之力的路子……
十祖,或者說十神,便該要再多列上一尊神了。
這,便是“封神稱祖”!
煉靈師到達圣帝之境后,世人便會逐漸淡忘之。
封神稱祖過后,自更不必多說,那種“遺忘”和“指引”之力,會更加強大。
圣祖還好。
其余九祖留在這片大陸上的,傳承都不見一二,大部分只余傳說。
而圣祖之所以還能保有傳承,開啟整個煉靈時代,自是得益于其力量還封固在圣神大陸之上。
這部分最原始的“圣神之力”,自遠古時便由圣祖的弟子守護,且秉持著“雞蛋和籃子”原則,分為兩部分保存。
時代演變,守護者跟著交替,一代代名稱各不相同。
于當今時代,守護者一名圣神殿堂,一名圣宮。
圣宮五脈,當中“神靈一脈”,以紫寵為首,是為當今時代一半圣祖之力的守護者。
繼后,白樓一脈,以半圣樓氏為首,同樣守護著一部分祖源之力——原始龍祖之力。
最后,才是燼照、圣守、法匯三脈,一主外攻、一主內御、一主圣宮執法和其他研究。
三者合并守護圣宮傳承,持續培養圣人,以及守護者。
有道是“玄云無機伊始間,四陵山下謂別天,老圣走游沉浮世,一蒼一黃即仙賢。”
這說的,便是圣宮在圣神大陸的超然地位。
但當圣神大陸驚現圣帝之戰時,波及到的不止是中域兩界,被牽涉其中的更不止圣神殿堂。
常年超然世外的圣宮,都為此開啟了會議。
雷鳴峰,以燼照一脈龍融之為首,此地匯聚了圣宮五脈足足四脈權柄。
權柄有事于外,不能到場的,則由前權柄代替。
飼龍者樓余,圣守遲家,法匯大爻、小爻,四大半圣,同時到場。
“轟!”
當爐又炸一次,雷鳴峰風云激變時。
灰頭土臉的龍融之手捂著頭上茂密的頭發,望向了前方四人,微微搖頭道:
“我不出面。”
“燼照一脈已經派出我徒牧凜,前往四象秘境主事,這本是圣守一脈的事務。”
龍融之的意思很明顯。
我們燼照一脈做的夠多了,甚至超額出了力,老是我們出面,這算什么?
圣守一脈的半圣遲家,是個國字臉,寬肩膀,騎光盾的魁梧漢子,聞聲臉色沉凝。
他的徒兒衛安,同他一般,是個性子穩重之人。
若不然,四象秘境的圣宮試煉這等大事,也不會交給這個四平八穩的新圣去處理。
可試煉才剛開始沒多久,衛安便被圣神殿堂的人卷入漩渦,最后還被整進了染茗遺址中。
遲家是同龍融之一輩的人,而今雖說看著壯碩,也早兩鬢發白。
作為前權柄,他怎么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再次出現在圣神大陸?
于是乎,遲家便托到了燼照一脈的好哥們龍融之出出面,讓小的去主事。
剛好,能將牧凜于云侖散漫、于虛空島咸魚倆事東窗事發后,從師尊之命的關禁閉中解放出來,順帶賣這位新圣個人情。
牧凜自然是領命又去當了條咸魚。
可惜白蘞沒有封圣,否則他甚至不用翻這個身。
即便如此,他做事明顯比衛安圓滑多了——去了四象秘境跟沒去一樣,存在感可以說是完全不存在。
而今圣帝大戰,波及太多,指不定什么時候圣宮就要被牽扯入局,自然得提前準備,去跟那道穹蒼談一談。
有必要,甚至還得上一趟天梯,去逛逛五大圣帝世家。
這如此重要的準備一事,當然又得派出至少一位半圣前往。
龍融之好啊……
神機妙算……
直接以燼照一脈已經做得太多,提前將自己摘了出去,就繼續煉他那個什么破丹……
這燼照一脈要不改個名吧,不要叫燼照了,叫咸魚一脈……
遲家有心想說點什么。
奈何燼照一脈做的事小,但確實多。
這該去的沒去成,不該來的眼看著就快來了,遲家只能磕掉牙齒和血吞,忍了。
他轉眸望向其余三人,不咸不淡道:
“該說不說,衛安畢竟也因守護四象秘境而進斬神官遺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當下一事,圣守一脈,也不能再出人了。”
其余幾人中,樓余一頭蒼白長發,身著黑白紋長袍,氣質很是嚴肅,看得出來,平日里也是個不茍言笑的人。
他和龍融之、遲家同一輩,自然開口也無所顧忌:
“白樓一脈傳承至今,尚未出現新圣,只有本圣一人可用。”
“圣玄門不可一日無人守護,本圣不得離開圣宮。”
這話好有道理!
龍融之抬起眼皮瞄了樓余一眼,從這位義正辭嚴的家伙身上,瞧出了一股“我也不想出門”的氣質。
他什么都沒說,垂眸著眼丹鼎和靈藥。
“哈哈哈哈。”
遲家聞聲發出大笑,笑聲中帶有幾縷嘲諷,他當然也聽出來了婉拒。
見無人附和后,他又迅速斂回了表情,看向了余下法匯一脈的那倆人。
法匯一脈,在圣宮的地位特殊,是執法者,同時也是研究者。
他們研究的是靈陣、天機、丹藥、南域術法等道,試圖從中找出堪比煉靈的大道來。
雖然無果,精神可嘉。
法匯一脈的權柄大爻、小爻是對雙胞胎,長得濃眉大眼,板板正正、一模一樣的,一個天生適合執法,一個天生適合搞研究。
剛剛好,這倆雙胞胎那同龍融之一輩的師尊,因為研究南域邪術過度而走火入魔,被紫寵前輩一掌斃亡。
可以說,當下圣宮,法匯一脈都是年輕人——哪怕大爻小爻比牧凜衛安等人,還要高半輩。
遲家作為圣守一脈的前權柄,是內御之大家,是大前輩,主管圣宮上下大大小小一切事。
他毫不客氣就代替了大爻小爻的師尊,吩咐起了這法匯一脈的兩位半圣,指示道:
“你,大爻!”
“花巊不在,圣宮并不需要執法官。”
“你去找道穹蒼理論,問問他是個什么意思,順帶拿一下紫寵前輩的令牌上一趟天梯,去五大圣帝世家逛逛,給給壓力。”
大爻抬起了他的濃眉大眼一眨,愣了三息時間后,才指了指自己:
“我嗎?”
遲家一嘆,望向旁側一模一樣的另一人:
“你,大爻!”
“你去找道穹蒼……就方才說的那些任務!”
第二個大爻才鄭重點了點頭:“但小爻怎么辦,我怕我一個沒盯著他,他就和師尊一樣走火入魔后被迫仙去。”
遲家張了張嘴。
樓余欲言又止。
龍融之將頭從丹鼎里提了出來,不敢再視而不見了。
是啊……
沒有大爻看管的小爻,危險系數直線上升!
他龍融之最多炸一個雷鳴峰,法匯一脈的瘋子,研究成了能締造一個新時代,研究不成能毀滅一個舊時代。
“三位前輩,你們哪位能幫忙看一下小爻?”大爻指了指旁邊的弟弟。
這……
龍融之掀起了茂密的頭發,撓了撓頭皮,這問得可真叫人頭禿啊,他道:“煉丹,得全神貫注。”
樓余依舊是那句老話:“圣玄門,不能一日無人守護。”
遲家左顧右盼,只等到了大爻期待的眼神,他直接擺手道:“你換個法子,還有誰能看住你弟?”
大爻側眸而思,良久道:
“法匯一脈后人良莠不齊,要么沉迷研究,要么沉迷執法,兩者兼顧者少之又少,有能力看住小爻的,更是屈指可數。”
“要我說,若喬遷之還在,我就能騰出空來了,畢竟小爻最喜歡他,也能聽話。”
“可惜他不在。”
這不是廢話嘛,圣宮四子都離宮出走了,迄今尚未歸來……遲家一翻白眼,卻是注意到了旁側幾人的神情。
“喬遷之……”
這個久違的名字一出,除了遲家和大爻,全部人陷入回憶。
當年此子風采力壓整個圣宮,被譽為法匯一脈接班人,甚至有望拾起圣宮蒙塵已久的第三枚圣帝位格,再添一力。
然天才與凡夫,一線之隔。
一朝改道后,浪尖之人,也是沉沒海底。
時過境遷,而今這名字三十多年過去,還是未起波瀾,顯然是泯然眾人了。
大爻對喬遷之沒什么印象,畢竟他不是做研究的,雖同為法匯一脈,跟喬遷之沒多少接觸。
小爻呢喃著這個名字,呆滯的眼神里卻多了幾縷波瀾。
當年他領著此人做研究,屢屢被其驚思所震撼、所折服。
可惜了……
只有小爻知道一些秘辛。
天才總要折戟,道穹蒼都不例外——通通都被止停了!
龍融之聽到這個名字,想起的是同期的他那逆徒桑七葉,不由長長一嘆。
沒什么可回憶的。
該回憶的,每一夜都在回憶。
樓余陷入惆悵,同期生中,他白樓一脈也搶到了個逆天的空間屬性。
為此白龍大人還從圣玄門出來了一次。
可恨那個桑七葉,自己叛逃出宮就算了,后續還接連順走了三子,令得圣宮少了一代,稍顯青黃不接。
一向不茍言笑的樓余,思及此處時,也不由狠狠瞥向了龍融之。
龍融之早也瞪起了眼珠子,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倆圣吹胡子瞪眼,卻是什么話都沒說。
該噴的,幾十年前早對噴完了。
該打的也是。
被罰的也是……紫寵前輩下手真狠,他倆連口舌交鋒都不敢了!
遲家對圣宮四大白眼狼沒什么好印象,他有一個乖徒兒衛安就夠了。
聽了大爻一通廢話后,他只能自個兒提議道:
“如果你把小爻背上,去找道穹蒼,再登天梯,如何?”
大爻還沒說話,小爻眼睛亮了起來。
“不可!”他急忙瞑了弟弟目中的光,略帶恐懼地說道:“他若和那仲元子搞上……”
旁側幾人頓時齊齊一哆嗦。
“確實不可。”
“不妥不妥。”
“是我想當然了……”
遲家否掉了自己的提議后,見無人有更好的主意,只能考慮起大爻的不太聰明的建議。
喬遷之……
其實,也不是不行!
對于半圣而言,只要想做,什么都可以完成。
不過就是一個人而已,將之綁……嗯,請回來一段時間,等大爻歸來后再放他走都可。
遲家想到就說。
剛說完這個提議,眾人剛有所附和之時。
“嗡!”
遙遠之地,一道異響傳來,遠掠四陵山。
這的微不可察的圣音,對于半圣之下的煉靈師而言,幾乎聞所未聞。
在場幾位,都是半圣,哪里聽不出這是封圣之音?
“圣神大陸,有新圣誕生!”
龍融之眼里閃出奇光,新圣不在圣宮出現,這可真是罕見之事了。
可很快,幾人同時起身,面露訝色。
“空間波動……”
樓余瞳孔逐漸放大,繼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分明是從這空間波動中,瞧出來了點新圣的情況。
空間屬性,大陸就那么幾個。
虛空島黃泉封圣,圣神大陸無從感應,過后圣宮才從牧凜口中得知。
而今舉世列數,有封圣之姿者,僅此一位。
白樓一脈,葉小天!
幾大半圣震撼之余,齊齊望向了樓余,驚聲呢喃了起來:
“奧義半圣……”
“還是空間奧義……”
樓余一拍大腿,再不見絲毫嚴肅氣質:“當浮一大白!”
沒過多久。
四陵山外,便傳來一道喝聲:
“圣宮學子葉小天,奧義封圣歸來!”
“衛安老烏龜,給本圣速速開門!”
幾人刷一下望向了圣守遲家。
遲家大笑,衛安是不在宮內,無法應戰,他卻為同期生葉小天封圣歸來而高興。
圣宮一家親。
這葉小天,尚念及舊情也!
才一封圣,就知道第一時間回家見長輩……好孩子啊,這是好孩子!
“走。”
樓余一揮袖。
遲家、龍融之、大爻小爻,同時起身,前往四陵山外迎新圣。
“嗡——”
護山大陣打開。
幾人甫一露面,見到了那白發道童,以及抱著道童的一位太虛。
“嗯?”
龍融之忽而眉頭一皺,退到了幾圣后方去,他看到了那白發道童的渾身血跡。
“好孩子!”
樓余高興之余,可顧不上那么多了。
沒有生死戰,哪有封圣時?
這一身血,不是戰損,是半圣的勛章!
“不對勁。”
小爻抬眸望向了天空,張嘴想要說點什么。
他的本意是讓遲家趕緊把大陣缺口關上,卻想到自己也能操縱大陣。
但又一想,自己若操縱了大陣,便是對圣守一脈的不尊重,還會暴露自己偷偷研究過護山大陣的事實。
這么一糾結后,不過幾個呼吸間。
天,變青了!
當風暴匯聚……
當圣帝之力翻涌……
當天青一指駭然點下……
遲家整張老臉,當場就綠了。
“葉小天,你這逆徒,怎敢歸來?!”
龍融之刷一下不見了身影。
大爻反手將小爻舉到了前方,小爻從懷里摸出了一連串的陣盤。
樓余正要飛身上前迎接自家一脈人,及時剎住了腳步,猛地回身逃回圣宮,連罵聲都沒時間脫口。
“滾吶!!!”
遲家要瘋了。
他操縱大陣慢了一步。
只能只身往前,雙手一托。
“圣守·衛世!”
四陵山巍然一震。
其中如被托出了山峰投影,化作一面光盾,擋在了天青一指之下。
“轟!”
圣帝之力轟來,遲家渾身巨震,卻是不曾被轟得拋飛。
他只是一口逆血咽下,怒目便投向了樓余,尚有余力說話:
“叫他滾吶!”
轟轟轟……
光盾一點點龜裂、磨滅。
遲家身子劇烈顫抖起來,雙腿都在打顫。
四陵山前,玄無機嘆為觀止。
這是何等猛人?
半圣之姿,竟能硬擋圣帝一指?
葉小天……
玄無機低頭看向懷中的葉小天,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在中元界抓住的,不止是救命稻草。
是救命稻山啊!
這家伙,一句話能搖來這么多圣,為他所用?
“葉小天?”
樓余前后不是人。
一方面他想接白樓一脈的繼承人歸宮,另一方面他不想得罪妄則圣帝。
一個稱呼,道出百般疑惑。
葉小天來不及解釋了。
衛安不在,遲家出來了,這是好事。
可遲家也擋不住圣帝,只能多撐住一點時間。
圣帝,還需要圣帝去打!
就在護山大陣的缺口即將關上,整山防御就要齊出之時。
葉小天越過幾人,閃到了四陵山上,閃到了圣玄門前,作聲凄吼:
“白龍大人,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嗎?小葉奧義封圣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