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
有完沒完啊?
又是“鑰匙”,又是“關鍵”的……怎么每個局的破局者,都是我?
壓力全給到我唄?
畫像分身身體一陣扭曲,險些沒當場潰散掉。
盡人也差點扭頭離開,半點談下去的欲望都沒了。
他發現不止“道穹蒼”這個名字讓人“惡心”,“受爺”也挺惡的。
重點不是“受爺”。
是八尊諳嘴里的“受爺”!
“我不……”
有心喊停,因為直覺是坑,可轉念一想。
是誰在身陷囹圄時只喊了一句“香姨救我”,神亦就從白虎脈沖到朱雀脈,一拳揍飛了北槐?
又是誰在殺出四象秘境后,毫無保留又傳“人間道”,又傳“餓鬼道”,給了自己斬滅北槐殘魂資本的?
“人情債,真難還吶!”
盡人一拍腦袋,突兀又清醒了,我怎么還綁架起自己來了?
若不是那該死的八尊諳,讓去碰一碰圣帝麒麟,也不至于招惹上這等破事兒吧?
呃,老八估計早前也不清楚里頭關系……
自己也有點利益熏心,想要將圣帝麒麟拐入天上第一樓的成分在……
最主要的,貪神明明解救完畢,可以遺世獨立走人,后面卻上頭了,想要試一試圣帝鋒芒……
憶及此,盡人凜然一驚。
“怎么回事?”
“之前確實可以走的,怎么會浪到把自己搞虛脫了呢?”
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盡人仔細一忖,北槐殘魂確實讓人厭惡,但不至于到讓人拼上命去跟他換的地步。
方才龍杏之靈放映過的畫面,忽然闖入腦海。
猶記得,天人五衰所處的周遭位置,似乎就是極限巨人一腳踩碎的獸山——就在麒麟界和中元界的交界處?
巧合?
還是,他就帶著血世珠……不,血世珠帶著他,一直在外部觀戰?
再回憶起戰斗末期時,北槐殘魂越打越瘋,出手肆無忌憚,最后甚至演變到不惜摧毀整個中元界,也要滅了極限巨人的瘋狂地步。
“不是吧?”
“這其中,也有血世珠的影子在?”
盡人已不知該作何感想,他的煩躁感直觀體現在畫像分身上——半起身后又扒拉起了藤條木凳,坐立不安。
“受爺怎么了?”李富貴疑惑。
“沒,屁股有些癢,撓又有失體面,說出來好多了。”
過去的都過去了。
不管推測是否為真,盡人只能留一個心眼,提醒自己以后觀看本尊的戰斗不能太專注。
當意識到有不對勁的地方時,要作為一個局外人去提醒老大……
“不過那時我一直在哭,能提醒個啥?”
“再說信息欄‘受到影響’跳個不停,全是北槐的能力,鬼能看出來影響來自血世珠,還是北槐?”
無妨。
心眼留著。
有沒有用再說。
如果這心眼能變成一個被動技,自動提醒就好了……懷揣這般心思,盡人坐下后又挪了下臀,看向忽然變得無比沉默的李富貴:
“你是圣奴的人,還是天上第一樓的人?”
不是吧,士可殺不可辱,這個真幫不了撓的……李富貴一愣,起身大聲地捶胸表態:
“富貴生是受爺的人,死是受爺的魂,不生不死,也是受爺的擁躉!”
“好,八尊諳的話,就是放屁,你一個字都不要信。”
“呃,嗯。”原來是說這事啊,那就好辦了。
“你重復一遍。”
“呃?我說?”李富貴忽然感覺事情又變難辦了,“八、八尊諳大人……”
“不要‘大人’,換成‘那廝’。”
“八尊諳那廝說話就是狗屁,臭不可聞!”李富貴舍命陪小人,言罷呸了一嘴,還狠狠踐踏了一腳空氣,表情無比嫌棄。
“好,放心,本樓主這里沒有留音珠,你的話,八尊諳那狗賊必定不可能聽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盡人滿意地點頭了。
“喵”貪神在后方舉了舉爪子,表示自己沒有偷聽。
“嘰?”大家都表態,小寒也表態,自己人呢都是。
李富貴整張臉登時就綠了。
受爺,富貴都這樣了,您可不能搞我啊!
“既然你是天上第一樓的人,從你的角度出發,本樓主該出手救那香杳杳嗎?”盡人問。
李富貴深吸一口氣,堅決搖頭:“受爺,您絕對不能露面!”
你小子是真懂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啊,但我不能出手的話,你來杏界做什么……盡人“哦”了一聲后,“為何?”
“道殿主成竹在胸,還親身下場,旨在謀劃受爺您重傷之軀,去了便是自投羅網,因而不可以去。”
“哈哈哈。”盡人大笑三聲,“你倒是看得明白,但本樓主怕那騷包老道不成?”
“非是‘怕’,而是‘不必’。”李富貴擲地有聲,“受爺連圣帝都敢一戰,天下何懼之有,只是……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受爺若想出手,還望三思。”
你小子,是真懂說話的藝術啊……盡人此刻很想遁到本尊身體里,瞧瞧信息欄有沒有個“受到吹捧”。
聽聽這彩虹屁!
簡直爽到人心坎里!
李富貴不火,天理難容。
這花草十八令你李富貴不當,誰當?
這天上第一樓首席狗頭軍師,你不做,誰做?
“說的不錯,那依你之見,八尊諳這般狗屁,有何可取之處,他為何敢斷言本樓主就是破局關鍵呢?”盡人操縱著畫像分身傲然地往后一靠,小木凳并沒靠背,他險些跌倒。
李富貴急忙伸手虛扶。
畫像分身就是一堆靈氣,靈氣怎么可能跌倒?
盡人表示這只是考驗,李富貴顯然通過了,十分忠心。
“依富貴拙見,受爺一身本事足以抗衡圣帝,思維更是天馬行空,您覺得可以,那當然可以……富貴若是能猜得到受爺想法的一星半點,成就也就不止于此了。”
“哈哈哈。”盡人難以遏制嘴角笑意,再次大笑三聲后,回歸嚴肅,望向水晶宮,“但你也看到了,我本尊還在昏迷,現在只剩一道靈氣在跟你說話,出手是不可能的了。”
“受爺夢中,亦可傷人。”
富貴啊,這就有點過了……盡人嘴角一抽,道:“還有呢?”
“沒了,富貴愚鈍,只能想到受爺本身就是關鍵,余下的,還請受爺指點。”李富貴很是謙卑。
盡人也就不開玩笑了。
八尊諳確實說話像狗屁。
但若就此被道穹蒼拿捏住了的話,他還真不配是那個傳說中的第八劍仙。
此時一回想起虛空島上接受天祖傳承后清醒回來時,八尊諳說的那番話,盡人都不得不感嘆一句:
老陰比對老陰比,一個比一個……有遠見!
“你知道‘青原山’嗎?”盡人問。
李富貴聞聲一怔,目中閃過迷茫,很快憶起了什么,瞳孔微凝,“略有耳聞。”
“說說。”盡人并不知道,但不妨礙他可以再次通過“考驗”的方式,考出答案。
八尊諳、香姨都打啞謎。
李富貴……嘿嘿,總沒這個資格了吧?
那所謂連道穹蒼都要忌憚三分,給足面子的“絕世天才”,眼下情形,不正能用上?
李富貴低眉略作整理,很快將記憶中有關此之三字的一切情報,盡數陳出:
“青原山地處玉京城外,風景秀麗,民風淳樸。”
“只可惜那附近靈氣貧乏,勉強只算得上是個低等級的煉靈地界,就連頻發的獸災之中,都是野獸居多,靈獸最多也是一兩頭。”
“在那里,先天、宗師都算是絕頂高手了,外界也鮮少有更高境界者,前往青原山尋找機緣。”
一頓,李富貴正了正色,凝重道:
“青原山并不出名,富貴之所以了解到它,是因為青原山下,幾大村鎮之中,有一個喚作‘常德鎮’。”
“常德鎮是一個半凡半靈的小鎮,人口稀疏,煉靈師更少,大多靠山吃山,以在青原山狩獵野獸謀生。”
“但外界所不知的,常德鎮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放在三十年前的煉靈界都很知名,喚做‘曹氏鐵匠鋪’。”
來了!
盡人神情一動,并不說話,思緒卻在跳躍。
他聽過這個鐵匠鋪——在東天王城靈闕交易會后,在初遇前戰部首座滕山海時,說書人曾讓他去一個廢棄的鐵匠鋪避難。
盡人記憶力跟本尊一樣好。
他知道,就是“曹氏鐵匠鋪”這個名字沒錯!
李富貴抬眸瞥了眼受爺,發現受爺聽到這些后,眼神還毫無波瀾,不由長舒一口氣,松釋動容道:
“富貴記得,大概、約莫、可能……這個‘曹氏鐵匠鋪’,就住著十尊座之一,魁雷漢!”
盡人眼神突然失焦,視線中淡去了杏界所有生物和景物。
魁雷漢?
曹一漢?
所以,才叫做“曹氏鐵匠鋪”?
但不對啊,八尊諳說的是“絕世天才”,這和預想中的年輕人,有點不一樣了吧?
魁雷漢當然有資格讓道穹蒼忌憚三分……甚至都不止三分!
但,天上第一樓草創之際,有個屁資格請這尊大佛入樓!八尊諳在想什么?
盡人腦海里閃過有關魁雷漢的傳說。
都沒有很多,就那么一個!
十尊座之一,某種意義上的“之首”。
同是此戰之中,八尊諳有提過一嘴,魁雷漢要打誰時感覺不夠用,盤膝而坐后,便悟出了初代徹神念——罰神刑劫。
那個時候,世人尚且不知曉徹神念的強大。
直到這玩意在后世被發覺是足以比肩祖源之力的跨時代之作,魁雷漢地位直線飆升。
八尊諳如此天驕,其“劍念”都屬于二代徹神念,真要說起來,不過拾人牙慧罷了。
“繼續。”壓下波瀾,盡人看到了破局之光,恬然再道。
“嗯。”李富貴點了點頭,接著道:
“這曹氏鐵匠鋪就在常德鎮,魁雷漢就在那里,按理說,應該無數人蜂擁而至,青原山跟著成為煉靈圣地都有可能。”
“煉靈界卻沒有多少相關的信息流出,就連富貴知曉這些,都是因為接觸情報多年,捕風捉影匯總成了具體一點的信息,真實性尚不敢太過肯定……”
“不要外面,說點曹氏鐵匠鋪里面的。”盡人打斷道。
“好的,受爺。”
“曹氏鐵匠鋪的存在,只是鍛造一些普通的器械,售賣給常德鎮以狩獵野獸謀生的居民們,并不對外流傳……”
“嗯,最近幾十年,確實也沒多少‘魁’字出品的靈器出現,魁雷漢成名之后,以其位格,估摸著也鮮少鍛兵了。”
“依富貴所見,或許他們是歸隱了,或許是半圣自囚?也不知道那位封沒封圣……也或許,這是五大圣帝世家所想要看到的……”
“畢竟,青原山常德鎮,就在玉京城外,也在桂折圣山眼皮子底下。”
李富貴知道的“內部”不多,道完后又轉到了外部的關鍵信息上。
盡人摸著下巴沉吟著,反從話里話外中,琢磨出了一種古怪。
“你方才說了什么,‘他們’?”
“呃,對。”李富貴一愣,很快點頭:
“聽說魁雷漢有一兒一女,女兒是早產而死,還是離家出走,富貴記不大清,有各種傳言。”
“兒子……好像統一說法是智力不太行,在常德鎮以莽力鑄器,辛苦謀生。”
盡人倒吸冷氣。
這聽著怎么如此邪乎啊?
堂堂十尊座之首,一兒一女,一智障,一早夭,誰信?
何況有八尊諳提過的“絕世天才”在前……盡人追問了句:“你對他兒子了解多嗎?就在常德鎮那位。”
“曹二柱。”
李富貴頓了下,“就這么多。”
曹一漢、曹二柱……
聽著,確實一個比一個智障啊!
可智障能搞出來初代徹神念?
智障能在創造這玩意之后,安享晚年?
君不見十尊座里頭除了混吃等死空余恨,一無所知有怨佛外,個個都是被大道之爭所困,連八尊諳都沒法免俗。
魁雷漢,談何超脫?
但李富貴很可靠,他的情報既然敢講出來,不可能有假。
一下子,盡人通過青原山尋求幫助,側面迂回打擊道穹蒼的火熱之心,冷卻了下來。
他還想直接請那“絕世天才”出面呢。
現在看來,要么很難請,要么請出來個魁雷漢歸隱之源的“智障假身”,道穹蒼可能看都不看一眼,要么……此舉形同自殺!
是的,盡人沒忘記,李富貴說了這樣一句話:青原山,常德鎮,桂折圣山眼皮子底下。
花草閣遠在南域,都能摸到的情報,道穹蒼不知曉?
他既知道魁雷漢在圣山附近,能沒有準備?
要是自己大搖大擺去了,怕不是要被再來一次甕中捉鱉?
“狗日的八尊諳,感覺又是大坑……”盡人都懷疑起八尊諳的立場了。
這家伙,不會是圣神殿堂的間諜吧?
總感覺在和騷包老道打配合?
“受爺說什么?”李富貴沒聽清那嘀咕聲。
“沒什么,嘴癢。”
“那受爺忽然提起這‘青原山’,是何意?”
“有點意思。”盡人略作思索,道:“這是大方向,我們救出人后,要往青原山方向靠,魁……嗯,他兒子,就那二逼,有可能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
“二柱。”李富貴擦了下汗。
“嗯,曹二柱……好名字啊,比什么八尊諳、桑七葉好聽多了,有一種返璞歸真的境界感。”
那我也很返璞歸真咯……李富貴表示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接騷話,話鋒一轉道:
“聽受爺的意思,是打算出手救香姨了?”
“拿人家的手短啊……且我徐小受,又豈是知恩不報之人?”盡人一嘆,“但要在騷包老道眼皮子底下救人,蠻勁用不得,得用巧勁。”
“哦?”李富貴頓時來興趣了。
受爺終于要動他那天馬行空的腦子,生出什么鬼點子來了?
“還請受爺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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