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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〇一章 三言折煞仲子心,玉京如雀歸我界

  “來了來了……”

  玉京城瑟瑟發抖。

  誰都知道受爺肆意妄為,目無王法。

  誰也都聽過受爺甫一登場時那般屠城登山之狂言,而今他斬完道璇璣,真要在城內大開殺戒了?

  “總歸是不至于的,他說的是玉京歸他,不是玉京城的尸體歸他,他殺那么多何用?”

  “玉京城號為‘京都’,如大陸之心臟,乃重城之城,其中大城囊小城,小城囊坊鎮,山水相依,人杰地靈,比之尋常城郡要大上、好上無數倍,更兼有須彌陣法,輻拓空間,可容納數千萬的人口而不擁擠。”

  “這么多人,他徐小受再放肆,不可能盡數殺之,那罪過太大了,半圣……甚至是傳說中的半圣之上,不會容忍他有此惡魔之舉的。”

  “可他是徐小受啊!”

  “呃,也不至于吧,如此作為,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可他是受爺啊!”

  “呃,不會吧?不要啊……璇璣殿,呸,道殿主保佑,京都大陣會護佑我等的!”

  玉京城人人自危。

  滿城的愁慮盈成了實質,蒙在這座仙氣飄飄、白雪皚皚的大城之上,半圣見了都為之驚寒。

  方問心再不能視若無睹,百姓生死,圣人有責,當即喝道:“徐小受,你什么意思?”

  “怎么,圣神殿堂人想食言不成?”徐小受笑著望去,“北北戰前的賭約,方老沒有聽到?”

  方問心一時語塞。

  那般賭約,天下共證。

  哪怕他裝聾,圣奴一方的半圣也不是吃素的,能就此放過。

  徐小受見一句話方問心萎了,心道這老頭還是太過善良,若是道璇璣在此地估計早就開賴了。

  他表情無比鄭重,瞥了眼傳道鏡,對著方問心擲地有聲道:

  “君子一諾,重過圣山!”

  “戰前我與北北有賭約,為了天下太平而戰,不管輸贏如何,半圣再不能入局、干涉。”

  “至于賭約的內容,則是我贏了,玉京城的土地、大陣、財富、包括人等一切所有權,盡皆歸我。”

  “這一點,我徐小受不是信口開河吧?”

  全場之人,聞聲無不默然。

  玉京城安靜著,緊張地等待著未知命運的審判。

  方問心、仲元子等,則環顧四下,見再無他人可以主持場面,最終無奈點頭。

  “既如此,這玉京之主,就由你徐小受當了罷。”方問心長嘆一聲,回望向桂折圣山,面露難色道:

  “方某可親自前去圣山之上報明此事,定為你求得一城主之名,回歸正義之身。”

  “之后,也好教這戰亂休歇,再不起禍端。”

  一頓,掠過柳扶玉,方問心眼神定定看來,“但徐小子,你需保證,之后不得再從事黑暗勢力各大活動,否則我無法辦好此事。”

  徐小受聽完愣了下。

  某一刻,他以為方問心是在開玩笑,直至看清了他老臉上的為難與認真……

  他是真心想促成此事?

  他真以為自己想脫離圣奴,回歸“光明”,回到圣神殿堂的治下,去當一個什么狗屁玉京城的土皇帝?

  “你是認真的?”徐小受喉結一滾,咽了口唾沫。

  “是!”

  得此一應,徐小受不由瞧向了信息欄,上邊卻沒有出現那道“受到欺騙”……

  方老,你太可愛了吧!

  真真就在桂折圣山宅了幾百年,退化到了這個程度,認為圣神殿堂和圣奴可以和平共處了?

  還是說……

  你覺得,以你一人之力,可以辦好此事?

  徐小受險些憋不住笑了,回身瞥了眼風中醉,示意其傳道鏡跟緊了自己后,揚聲道:

  “方老,敢問您要用什么方式,去勸動誰,授予我這城主之名呢?”

  方問心一滯,剛想開口,徐小受道:“您是紅衣執道主宰?”

  “……副主宰。”

  “哦,副的。”徐小受重復了下重點,抿著笑道,“也就是說您連十人議事團都不是,在圣山的位置比北北還要低?”

  “那您覺得,我之前這賭約提出來,北北初出茅廬,真有膽替你們圣神殿堂的璇璣殿主應下來?”

  “……”方問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隱隱明白徐小受要說什么了。

  “哈哈哈哈!”

  徐小受大笑著,一把將風中醉手上的傳道鏡攝來,掃過了方問心,再對準了玉京城內的萬千民眾:

  “諸位,圣神殿堂人覺得我徐小受是傻子!”

  “區區一個北北,沒有殿主之命也敢將玉京城擲作豪賭。”

  “小小一個紅衣副主宰,更敢口出狂言,說要替被我斬了兩身的道璇璣,討來一個玉京城主的位置坐,然后還歸她管轄……”

  說到這,徐小受忍不住“呵”了一聲:

  “且不說我在桂折圣山腳下待著,她道璇璣會不會屁股燙到連殿主之位都坐不穩。”

  “單單如此廢物,剛上任便被我徐某人斬了兩身,她何德何能吃喝拉撒皆可在小爺我頭頂之上?啊!”

  音調一拔高,徐小受怒視向方問心:“你又怎敢無的放矢,言這顛綱亂常,倒行逆施之言?”

  玉京城一片嘩然,聽完個個頭皮發麻。

  在大家的認知里,受爺固然稱得上“爺”,卻也只是小小一個圣奴的二把手,怎能和圣神殿堂這等放眼五域都可謂之為龐然大物的存在相媲美?

  但在受爺的認知里,新上任的璇璣殿主卻就是一坨狗屎,圣神殿堂更連屁都不是……

  他不止這么認為。

  他甚至還說出來了!

  細細一想,還真特么有幾分道理!

  “是啊,小小一個玉京城,怎么容得下受爺這尊大佛呢?”五域各地傳道鏡前,各個煉靈師同樣無不駭然。

  固然受爺的話點出了當下時局的本質,但從來還無一人能從這般思維慣性上扭轉過來:

  不知何時,圣奴單出一張受爺,圣神殿堂真無計可施,連新任殿主都被壓著打,完全無力反抗了!

  這,不正意味著圣神殿堂“大陸第一勢力”的招牌風搖雨動,不日將偃?

  五域之眾,但凡觀鏡聞言者,認知上無不出現了全新裂痕,細思極恐。

  方問心被劈頭蓋臉一通罵,好不生氣,忽而思緒一僵,也同世人一般悟了什么……

  是啊!

  在自己的認知里,圣神殿堂還是那個大陸第一。

  但什么時候,大陸第一勢力會被某一個誰誰誰逼到這等境地呢?

  就是當年八尊諳,都不至于此……

  “方老,醒醒吧!”

  “我敬重您,才肯說這么多,喚作是他人,回他的只有一劍……”

  徐小受聲音適時出現,語氣也緩了下來,終末聲音一沉道,“圣神殿堂已經不是那個圣神殿堂了,不管是從外在名聲,還是從內在本質!”

  方問心身子一震,怔怔地抬起眸來,腦海里閃過了這些年紅衣發展的黑暗一面,無從反駁。

  徐小受看完,真想就這樣也塞一枚杏界玉符過去啊……

  他卻是知道,方問心不是仲元子,不是個癡人,不能這般直接。

  他對紅衣(初代)的情感,對這片大陸安危的上心程度,份量遠比區區一個徐小受,一介天上第一樓要重無數倍!

  回到玉京城上來,徐小受哂笑一聲道:

  “方老所言皆是虛幻,就不必多說了。”

  “這玉京城如今歸我,人也歸我,不論是活的,還是死的,皆在我一念之中。”

  玉京城當即騷亂。

  仲元子瞥了一眼啞口無言的方問心,只能出聲道:“其他的可以不要,但總有別的法子,可以跟你換一城的百姓吧?”

  “受到懇求,被動值,1。”

  徐小受不由望去,老爆炸頭這會兒眼里有著悲憫,還有者點點哀求。

  看到這份哀求,徐小受就如是看到了親昵,只有親近者才會有這種情緒。

  很好,半個仲元子是天上第一樓的了!

  徐小受猛添柴火,重重道:“有!”

  仲元子眼里多了光,悄悄遞過來一個感激眼神,為百姓計,他大聲道:“受爺快請講,你想要什么?”

  玉京城內無數民眾和煉靈師,都不由期待起來,只要能活命,什么都好!

  可是受爺遲遲沒有沒有動靜。

  他就這般憑立虛空,直直盯著那發聲的爆炸頭元素神使,盯到所有人莫名其妙,盯到仲元子都一頭霧水……

  最后,所有人幾乎同時一凜,如有所察,仲元子更是一驚!

  也便是這時,徐小受醞釀了許久,眼眶里終有熱淚涌動:

  “仲老為天下煉靈師計,百年研得‘大道圖’,誓要造福五域,早出煉靈新路來。”

  “為玉京生民計,還肯出圣言,這般屈尊來懇求一桀傲小輩,我心甚哀。”

  說著,徐小受“不由自主”上前幾步,“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拉起仲老的手,卻似是因為想起了彼此立場,忍住了牽手的沖動。

  最后他虛抬雙手,將傳道鏡拋回,遙隔尺距,聲淚俱下道:

  “在徐某眼里,但有一城玉京,不及仲老三分赤誠之情!”

  這……

  玉京城震撼了。

  風中醉震撼了,抓著傳道鏡,將這“溫情”的畫面傳達了出去。

  五域眾人更震撼了,受爺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突然如此只會讓人感到惡心……

  卻見畫面中,受爺說著說著,蹲了下去。

  后方,淚汐兒、梅巳人等看得眉頭一皺,感覺快要心生不適了,急忙扭過頭去眼不見為凈。

  仲元子嚇到了,還以為徐小子發癲了要跪自己,“使不得,使不得……”

  徐小受當然不是跪,他只是蹲下來,手摸上了仲老的靈靴。

  呃,怎么沒有鞋帶……

  情緒滯澀了一剎,很快他抓起自己的袖口,搖搖頭道:“臟了。”

  然后一邊擦拭著仲老锃亮無垢的靈靴,一邊揚聲道:

  “如若您老肯加入天上第一樓,這偌大一個玉京城,徐某人不要也罷。”

  這一刻,眾人如遭雷擊。

  五域人見著“受爺擦鞋,只為仲老”的一幕,則幾乎都是腦后生涼,無不倒吸冷氣。

  “也太做作了……”

  “不!他是受爺啊,他才斬了璇璣殿主,才敗下劍仙北北!”

  “這樣的人,哪怕再做作,他肯也放下身段給我擦個鞋……不!不用擦,他說一句,我直接就跟他走了。”

  “我服了!這就是受爺嗎,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

  咚——

  玉京城上,仲元子只覺世界失去了色彩和聲音。

  他那柔軟的心口上,仿被重錘狠狠轟了一記,心跳都漏拍。

  “不可!”

  方問心大呼。

  看到“涉世未深”的爆炸頭如此反應,他心頭都在發毛,嚇到半死。

  仲元子若去,不是圣山失一元素神使,是大陸將多一爆破死神!

  可剛想再說話……

  爆炸頭怔怔然轉過了頭來,情真意切道:“若是為玉京城計,舍我其誰?”

  “不!可!”這一次,方問心還沒出聲,遙遠的圣山之上,降下一道縹緲慍怒之音。

  “道璇璣?!”

  徐小受噌地站起來,怒視圣山方向,“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說話,只會遠遠叫一句‘不可’,你算什么殿主?”

  道璇璣怎么可能現身?

  在圣寰殿得到緊急上報的時候,她嚇壞了。

  鬼曾想徐小受計深似海,趁著圣山空虛來攻打就算了,最后還想挖一個半圣走?

  玉京城雖大,哪比得上一個全屬性的元素神使香?

  “仲老萬不可聽那賊子……”

  “啊——”

  道璇璣還沒說完,徐小受一聲咆哮打斷,拔出有四劍怒指圣山,黑發肆意張揚:

  “你道璇璣若敢左右仲老選擇,小爺我今日定教這偌大玉京,血流漂櫓,伏尸百萬!”

  這一聲出,四下諸人皆是悚然。

  淚雙行卻險些發笑,雖僅有過幾面之緣,他是知曉徐小受斷不可能真這般作為的,但怎的這家伙越來越小孩狀……

  然不過片刻,他笑不出來了。

  因為當一個總作孩舉的家伙有了滅世的戰力后,他的威脅哪怕只是威脅,收效甚佳。

  “轟!”

  徐小受才一聲落定,漫天殺機幾乎凝成實質,冠壓玉京城,激蕩起了漫天飛雪。

  城內眾人可不敢賭,一個個簡直要瘋了,捂著腦袋狂呼起來:

  “璇璣老妖婆,滾啊!”

  “不要,不要過來,球球了,您讓仲老自己選擇吧,璇璣殿主,您真莫要出來了……別送。”

  “我要活著,我想活命,啊啊啊——”

  “老阿婆退退退,仲老救救救!”

  圣寰殿內,當圣念傳過來滿城的驚恐、畏懼之音,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惡魔時。

  道璇璣腦袋“嗡”一聲后,只剩一片空白。

  不是……

  怎么?

  為何!

  短短幾日功夫,玉京之勢,全給他徐小受一人左右去了?!

  一瞬間,道璇璣瞳下有駭色彌散。

  被斬兩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以玉京之小見五域之大,她道璇璣剛上任,真被那個她一開始瞧不起的小年輕,搞得失勢了?

  屆時,就算愛蒼生能回來,能扭轉局勢……

  “我的勢,還能扭轉回來?”

  道璇璣死死抓緊了玄色龍座的扶手。

  她好像看清楚徐小受明明非有必要,卻硬是在玉京城上狂妄叫囂和肆意發瘋的原因了。

  這家伙,謀慮在第三層……

  玉京城上空,仲老左右為難。

  一面是領著供奉、宅居了半生的桂折圣山,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一面是相交雖淺,然志同道合,寧愿放棄玉京一城,更肯放下桀驁身段,只為相邀自己的徐小受……

  說實在話,仲元子一輩子沒怎么因由某事感動過,方才一下卻是真有觸動。

  他不純是個研究學者。

  他也通點事故,雖也看得出來徐小受方才有演的成分在,還不少。

  可這一輩子,誰給自己擦過鞋呢?哪怕那鞋上自己早銘刻了無垢風陣……

  仲老真的很喜歡徐小受。

  不止是愛這小子的學識、全屬性、大道圖,其實他的性格,仲元子也很喜歡。

  可是……

  能答應么?

  玉京城滿城人望著躊躇未定的半圣仲元子,一片緊張。

  五域煉靈師望著鏡中那怔怔不語的爆炸頭,卻是啞然。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徐小受要當著世人的面挖仲老,是一個玩笑……

  現在!

  道璇璣被制衡了!

  仲元子跟著猶豫了!

  這個世界是瘋了嗎,圣奴當眾挖圣神殿堂的墻角,甚至有可能成功?

  可直至此……

  眾人再回憶了一遍受爺現身玉京城后的所作所為,發現一切行為好無邏輯,甚至好不荒誕!

  然最后的結果導向,受爺要如愿了?

  一遍又一遍,無數人試圖學習受爺,分析他的行為動機,是不是有什么“步步為營”的算計……

  最后發現,看不懂!

  終于有人發出了那一聲呢喃:“受爺,太可怕了……”

  傳道鏡上,仲元子足足停了十余息時間,最后看向了徐小受,充滿愧疚地眼神左躲右避:

  “抱歉……”

  徐小受目中適時也就失去了光,如同有了決斷,提著劍俯身沖向玉京城。

  “臥槽!”玉京城嚇得半死,無數人尖叫而起,“不要!受爺饒命——”

  仲元子同樣一哆嗦:“不可!”

  徐小受刷地停身在了半空,眼神一喜,“仲老要加入我天上第一樓了?”

  仲元子一時語塞,良久才道:“圣神殿堂待我不薄……”

  見徐小受眼神一變,他立馬又道:“可玉京城也不能殺啊!”

  徐小受登時像極了一個深閨怨婦,幽幽道:“這你也要,那你也要,你怎么不跟方老一樣讓我也脫離天上第一樓,加入桂折圣山,在道璇璣麾下跟你們一樣為虎作倀?”

  方問心一片黯然,心下卻怒罵了一聲好一個含沙射影的可惡小子。

  仲元子糾結到了極點,左右思量卻仍是沒有一個好的處理結果,最后哀求道:“你放過玉京城,就當給我一個面子……”

  徐小受沉沉閉上了眼,冷漠道:

  “仲老立場敵對,說這些過分親昵的話,不太好吧?”

  “我天上第一樓自有半圣,還不止一尊,我也是全屬性,也掌握了大道圖……”

  “我該怎么跟我,以及跟我天上第一樓的人交代——我放過了敵人,放過了玉京城,還得放過道璇璣,更要做一回背約小人,不顧劍仙之戰前的賭注,只為了給您仲老一個面子呢?”

  仲元子心頭五味雜陳,剛想開口。

  徐小受自嘲一笑,又一把堵上道:“你不止要身份,要玉京城,你什么都要,還想要你自己好了之后,讓我徐小受難做人,呵。”

  仲元子嘴一張,“啊巴啊……”

  玉京城集體失聲。

  方問心倒吸一口冷氣,這廝!這廝!

  梅巳人、淚雙行等自己人,臉色一陣抽搐,果然較之于徐小受的戰斗力,他的嘴……無人可打!

  萬籟俱寂。

  玉京城的絕望已是有目共睹。

  這一刻的仲元子,自怨自艾得恨不得把徐小受手上的劍搶過來自刎算了!

  他這般恭敬待我,我卻枉像個人……

  我有罪啊!

  我該如何是好?教我,誰來教我,道小子……哦,道小子不在了。

  仲元子無神地抬起眸來,四下環顧,發覺這桂折圣山真不復以前,甚至比不上一個徐小受讓人心動。

  “好!”

  便這時!

  便在他仲元子口不能言,意不可達之時!

  徐小受重喝一聲,再定定道:“縱使背負萬千罵名,今日我徐某人亦要給你仲老一個面子,這玉京城,我不屠了!”他大手一揚。

  仲元子目色大喜,抬起頭后,卻見著徐小受眼底多了幾分陌生。

  他心一緊,下意識往前一步,卻感覺有什么東西遠離了自己。

  徐小受后撤著,頭搖著,又冷又怨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或者說,玉京城,本就該赴此約,為我徐小受所掌!”

  玉京城眾人聞聲,皆生喜意。

  有的人則感到不對,不是,這有什么可高興的?但就是感到高興,至少活下來了……

  “徐小子,你什么意思?”仲元子忙問道。

  徐小受這一次只是深深望了仲老一眼,再撤一步,沒作回應,很快決然收回目光。

  仲元子感覺心頭空落落的,情如指尖流沙,再抓不住、握不著。

  風中醉趕忙將傳道鏡對準了受爺,他也是真猜不準受爺要走什么路數了。

  “嗡!”

  便這時,玉京城上空旋展開了空間奧義陣圖。

  那陣圖輻掠八方,目不能及,遼闊無邊,幾乎將整座玉京城都覆蓋住。

  城內幾千萬人,拋開老友病殘,以及各家凡人,還有之前逃離的,此時至少還有大幾十萬,乃至上百萬的煉靈師。

  一個個卻心生驚恐,感覺自身無比渺小,生死皆系于頭頂青年一念之上。

  方問心、仲元子看去,不明所以。

  梅巳人、谷雨、風聽塵、柳扶玉等看去,不明所以。

  獨獨淚汐兒一人,望著那覆蓋了整座玉京城的奧義陣圖,神魔瞳中多了幾分訝然,低著頭若有所思。

  五域眾人低議不止,同樣面露疑惑,不知受爺葫蘆里究竟賣著個什么藥。

  “轟!”

  陡然聲如雷震。

  覆蓋玉京城的璇璣大陣,自個兒就崩毀了大半,其上糊多了一層如同病毒般在瘋狂染色的“天機道紋”。

  身居高空的受爺,額頭驟然暴起青筋,整個人似都在發力,卻不知要對付什么。

  “隆!”

  這還沒完,他化作金光巨人,再又攀漲到參天大小,腳下空間奧義陣圖則隨之往下一鎮,鎮進了整座玉京城的地底之中。

  “這……”

  方問心、仲元子等剛覺不妙,耳畔就傳來了道璇璣驚怒交加的聲音:

  “制止他!”

  “快制止他!”

  “他破壞了璇璣大陣,他要……”

  聲音忽而一斷。

  極限巨人腳下的空間奧義,熾亮奪目,如是一圈圓扁的白陽。

  玉京城周遭的空間,更在這時,如與整個世界斷開了全部聯系,包括聲音、畫面、靈氣、天道、規則……

  所有人驚覺不對。

  可還未等出手,一道極盡囂張、放肆的冷漠之聲,通過傳道鏡,傳遍了大陸五域:

  “玉京即鳥籠,富貴金絲雀。”

  “籠外人易主,今入我杏界。”

  空間一搬。

  傳道鏡外的世人,城上的諸圣、煉靈師、古劍修們定睛一看……

  偌大一座玉京城,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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