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道穹蒼?”
封于謹呆呆望著那九尾巨人,一激靈后反應了過來,這是徐小受才對!
可是,徐小受何時蛻變至此?
他對這家伙的記憶,還停留在四象秘境的黑水澗。
這之后被卷入神之遺跡,為了自保,封于謹和莫沫幾乎都在雪蓮谷龜縮修煉。
因而四象秘境后,諸如什么極限巨人大戰圣帝麒麟,九尾巨人勢壓玉京……自囚一隅的封于謹,通通不知!
“可笑我還笑他一個人過來解不了局?”
目光下移,此時別說邪神的局都被解了,就連此前封于謹煞為擔憂的圣帝傳人月宮離……
這會兒,在大拘禁術和九尾巨人的一腳相互作用下,哪怕有陰靈柩保護,封于謹不看好月宮離的狀態。
“嗤……”
巨人放氣縮小,徐小受歸來。
萬眾矚目,視線齊齊眺向他之前一腳踩下的位置,落在一塊棺材上。
是的,一塊棺材,而非一口棺材的棺材板。
陰靈柩在暴力的踐踏下,這會兒已被完全壓扁,從一個長方體變成了一個長方形。
瞧那薄度,眾人一度懷疑,是否月宮離也成了扁·月宮離?
“我還是第一次見著十大異能武器會因外力而改變形狀,這棺材,還能用么?”有人思忖。
啪嗒!
卻這時,厚薄不過掌許的棺材被推開,從中爬出了滿身是血,連鼻梁都踩扁了的月宮離。
陰靈柩自成空間,月宮離沒死,這一點都不出乎徐小受意料,他只是將畫龍戟一旋,戟刃橫到了月宮離脖子上:
“遺言。”
“慢、慢、慢!”月宮離嚇一哆嗦,哀求的目光投向徐小受:
“不能殺我。”
“邪神不死,我們都是盟友,不分圣帝世家、圣奴或者其他,該說整個大陸都是盟友。”
說到這,月宮離抹去眼前血色,環顧一周后面色多了驚喜:
“都殺完了?”
“徐小受你真棒!”
信息欄一跳。
“受到吹捧,被動值,1。”
“說完了?”徐小受面無表情,“那便去死吧。”
畫龍戟往下一斬。
月宮離如同被殺的雞一樣尖叫了起來:
“陰靈柩可以給你,我還有圣帝金詔,如果你還缺什么其他很想要的,我給你找,我很富裕!”
“還有,我魂血在邪神手上!”
畫龍戟切進月宮離脖頸一半,汩汩的血液噴出,但很快停了下來。
月宮離一點都不敢反抗。
他怎敢反抗?
抬眸望去后,不止祟陰邪神之眼和祖樹枝條被掃蕩一空。
周邊圍著的圣奴和戌月灰宮四大惡人,乃至后方一言不發的道穹蒼。
這一切無不在宣示著,自己現在的小命真落到了徐小受手上。
除非他自己扭轉心意,否則這一身必死無疑。
“魂血……”
聞聲所有圣奴人瞥向了道穹蒼。
道穹蒼只淺淺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默而不語。
徐小受早便知曉自己輸了,不在意這些,他更不想拿月宮離的什么東西,生怕其中有什么印記,只是問道:
“你說魂血在邪神手上,什么意思?”
月宮離小心翼翼推開畫龍戟,從陰靈柩中跳出來,將被踩扁了的陰靈柩諂媚奉上:
“祂說,只要我忠誠于祂,此番下界哪怕被殺,也能通過魂血為我復活。”
“你威脅我?”徐小受眉宇一肅。
“不不不……”月宮離哆嗦著將棺材擋在了自己面前:
“我只是想說,橫豎我不會死,我愿意同你們合作,不,該說是成為你們探路的先鋒。”
“一旦我此身在這里死去,通過魂血復活,我也只會成為邪神的棋子。”
“你們尚有感情,同祂合作,我怕被吃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這是一個很清晰明了的交易,要么朋友,要么敵人,受爺您自己定奪。”
一戟下去,反而樹一個敵人?
徐小受不由皺眉。
首先他并不全信月宮離的話。
其次這一戟下去是殺死月宮離,還是逼出月宮離的最強形態,他并不確定。
最后……
“一派胡言。”
正當權衡時,桑老已冷笑著站了出來:“縱你還能活,通過一滴魂血復活,還剩幾成實力?”
不錯!
徐小受眼前一亮,屆時的月宮離,怕是自己三兩下就能解決,全不費吹灰之力。
月宮離卻是搖頭,面帶凝重道:“我會更強。”
“呵。”桑老冷笑。
月宮離瞥眸望去,認真道:
“受限此身,我力量并不完美。”
“一滴魂血復活后的我,固然是弱,然借助締嬰圣株道嬰,我將不復以往之我,得以平衡三祖之力,完全解放戰斗力。”
“屆時……”
他望向依舊不肯為自己發聲,只縮在后方的道穹蒼,嗤笑道:“十尊座,我見一個,殺一個!”
桑老不由沉默。
他畢竟沒見識過“道嬰”,不知月宮離此言真假,因而只能看回徐小受。
徐小受深知完美道嬰真的存在,月宮離的話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
“既然你可以更強,早在第十八重天時,你已經同邪神、締嬰圣株合作了,何苦現下落我戟下?”徐小受選擇拒絕。
月宮離只能苦笑:“我說了,與虎謀皮,不若與諸君為友,我是那么蠢的人嗎?”
“受到諷刺,被動值,1。”
徐小受一愣后,大怒,你這家伙還敢拐彎抹角地罵我蠢?
一戟橫抽,陰靈柩當場被抽飛。
月宮離被震得踉蹌,還沒回神,便見徐小受好像一時受不住力。
“嗤啦”一聲,削鐵如泥畫龍戟戟刃,輕易割下了一條手臂。
全場死寂。
就連道穹蒼都愣住了,沒想到徐小受真會下手。
“啊——”
片刻后,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月宮離捂著鮮血狂噴的斷臂,面色扭曲:
“徐小受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我姐姐都不敢這么打我,你斷我一臂?”
“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不要給我逮到,你要是落到我手里……”
“哦?”徐小受戟刃一翻,鋒芒畢露。
“我一定原諒你!”
“受到原諒,被動值,1。”
月宮離抓起了自己的斷臂,試圖拼接回去止血,“徐小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并不記仇,我已經原諒你了,只要你不殺……”
“我就是故意的。”
“嗝?”
月宮離打了個嗝,話噎住,隔了好半晌才敢出聲:“也原諒,也原諒!”
這廝,竟至此也不發作……
徐小受當真要以為月宮離僅僅如此,真沒有其他力挽狂瀾之能了。
若非他早前在陰靈柩中,看到了差點爆發的月宮離的一些力量痕跡的話。
“好能忍!”
四下諸人同感驚嘆。
忍,說著容易,做起來難,特別是一介半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隨手斷臂。
月宮離真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須知,圣不可辱啊!
“如何?”
徐小受糾結地望向桑老。
一面他真想斬了月宮離免除后患,一面他覺得月宮離說的不無道理。
與其樹一敵,不若暫為友。
這跟同道穹蒼結盟一個理兒,因為祟陰邪神既還敢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多個人多份力量。
但都斷了月宮離一臂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水鬼、岑喬夫等都還在猶豫之時,桑老已拉著他的草笠遮住了面龐,一拂手道:
“殺!”
月宮離瞳孔一顫。
好你個焚琴煮鶴,好你個圣奴無袖,你當真如此絕情?
“且忄……”
他正想開口求饒。
嗤一下,畫龍戟當胸貫入,快到全場都以為眼花了。
岑喬夫頭皮一麻。
水鬼亦心臟驟停。
四下之人個個嚴肅以待,一退再退,預留出了戰場。
斷臂鮮血汩汩,胸口鮮血飛濺,月宮離嘴一張,也噴出了血花。
“你……”
他怔怔然低下頭,只能看到畫龍戟的那纏龍的桿。
連桑老都給徐小受的決絕驚到了:“你真殺?”
“你叫我殺的。”徐小受偏頭望去。
“我只是一個建議!”
“但是個好建議。”
全場啞然。
時值此刻能在邪神啼鳴下幸存的人,各皆實力不凡,看向受爺的眼神中亦只有恐懼。
“受到畏懼,被動值,185。”
“放我……一馬……”
“徐小受……我不會……報仇的……放我……”
徐小受抽回畫龍戟,再捅進去。
戟刃一旋,這次不止月宮離胸骨破碎,整個腹部都被絞成亂肉。
“噗!”
月宮離眼球滿布血絲,幾要迸裂開來。
“妄則……圣帝……”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
“抱歉,不需要。”徐小受頭都不抬,“不是在第一重天,也沒有在第十八重天,那只能是最上面的三十三重天,我會一一殺過去。”
還不爆發?
你都要死了,還不發作?
徐小受一直在提防月宮離舍棄肉身后,在靈意二道發起反擊,強勢鎮殺自己。
“祟陰……邪神……還沒死……”
月宮離氣若游絲,仿在胡言亂語。
他那失去了所有光亮的眼神,最后落到了還是在后方沉默不言的道穹蒼身上,已不見任何情緒。
爆發?
可以爆發!
但也只有月宮離自己知曉,如四下只有桑水岑白等,只有徐小受。
他拼一把,有五成概率沖出包圍圈,從極限巨人手下殺出生天。
可道穹蒼一直不說話……
沒有誰比月宮離更清楚道穹蒼,如若這個人真篤定了和徐小受聯盟,也想對自己下手。
月宮離自認,他殺出重圍的概率,為零。
哀求或許能活。
反抗絕對會死。
“放過我……”
月宮離眼皮沉重,已能看到幻影。
他顫顫伸出了手指,似要觸及什么:
“我不……能死……”
“姐姐……會生……”
“氣……”
殺人殺到底,送佛送到西。
徐小受本來不是很想殺月宮離的,可事已至此,都得罪到這個地步了!
“嗤!”
他一把抽出畫龍戟,喚來了有四劍,同時腳下意道盤一旋,跟著召喚出鬼門關。
一劍,身靈意三道,他將全方面殺死月宮離。
“再見。”
兇劍一出,遠在千里之外的煉靈師,都感受到了受爺的絕對殺意。
然那黑色一劍將穿眉心之時,卻被一只玉白之手抓住了。
“徐小受,放過他吧。”道穹蒼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月宮離的身前。
“我的道。”徐小受微微搖頭,“如你早些發話,我給你一個面子,但到了這個地步……”
“到這地步,才能真正證明,他確實不想回歸邪神的懷抱。”
“他的不想,與我何干?”
“那算我為他求情。”
“你又算……”
“老幾”二字,徐小受硬生生吞下了。
他望著面帶微笑的道穹蒼,回眸望向虛空,并無任何屬于天機傀儡的眼睛。
他依舊拔回了有四劍,把覆水收了:
“而今就算是八尊諳的面子,我都不會給,但如果是你的話……”
“我的道,我給你這個面子。”
道穹蒼笑容依舊:“謝謝。”
他反身掐訣,蒼穹繪卷一展,便對奄奄一息的月宮離接連施術:
“天機三十六式,大庇佑術!”
“……大審視術!”
“……大屏蔽術!”
“……大剝離術!”
“……大刺繡術!”
徐小受靜靜地看著。
以紡織精通的視角,他依次看到道穹蒼修復了月宮離身上的傷勢,找到了魂血的空白,屏蔽了與魂血之間的聯系,剝離二者之間的血脈關聯。
最后,大刺繡術如在紡織生命,將月宮離失去魂血后,于靈魂中最殘缺的那一角補齊。
“將人,當成天機傀儡來修復么?”
徐小受暗自凜然,再也不信魂血可以奴役半圣這種事情了。
今后有關道穹蒼,不管他是真的臣服,還是虛情假意,當個朋友最好了。
當不成朋友,能宰掉最好。
宰不掉,絕對不能惹。
“所以,他真是來下界找你解決有關魂血一事的?”徐小受自己提及此事,“我輸了。”
“只是在此第一重天,祟陰邪神力量受限,我可助他解決這個麻煩罷了。”道穹蒼卻是搖頭,“換在上一重天,怕是我要干擾,祟陰邪神直接阻止。”
那確實……徐小受點頭表示認可,在這第一重天,他滅祟陰邪神之臉更簡單,說明其力被削得更多。
“可為了你,我的朋友,我已將月宮離得罪死了,卻還留他一命,這是一個隱患。”徐小受又指向了悠悠轉醒的月狐貍。
道穹蒼一手兜住月宮離將之放到地上,平靜回應道:
“八尊諳殺過很多人,也放過很多人。”
“普天之下大宗大派,他當年幾乎都得罪過,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只要你成長的速度夠快,你的仇家就追不上你,只要你落魄前的震懾足夠,他們畏如猛虎。”
殺一為罪,屠萬為雄;
屠得百萬,雄中之雄!
道理徐小受都懂,他不想聽這些。
道穹蒼失笑再道:“放心,他若要報復你,得先過我這關,且你今日放過月宮離,月宮奴會感謝你的。”
月宮奴?
那不就一個能力不足被弟弟篡位,又因戀愛腦被打入寒獄的圣帝傳人過時版么?
徐小受一笑置之。
就連道穹蒼的保證都不敢當真。
他放過月宮離,不過時機不到,借坡下驢,不想一出神之遺跡就同五大圣帝世家開戰罷了。
“邪……邪神!”
躺在地上稍稍恢復了神智的月宮離,并沒有言及此前接連被捅之事,反是有些慌忙地抓著徐小受的褲腳道:
“祂讓我來下界,請道穹蒼,也就是請你上去。”
“你們不上,我叛變了,祂不會善罷甘休的。”
“準備一下,邪神將至。”
此言一出,四下皆亂,所有人驚惶地左右張望起來。
“來一次,殺一次,來兩次,殺兩次。”徐小受仰頭望向天穹,“還是不夠,就再殺一次!”
道穹蒼忽地掐起了手指,旋即面色一變:“徐小受,他恐怕不是這個意思。”
怎么了……徐小受最見不得卜卦的人露出這種表情了。
便聞地上月宮離:“你都準備如此了,祂哪里會一次次從天而降,讓你誅殺?”
是啊,邪神哪有這么呆?
可是,不從天上來,祂能從哪里來?
徐小受望向輪回天升柱,輪回天升柱平平無奇,沒有一點異樣發生。
他一皺眉,又盯向地上月宮離。
月宮離一愣,反應過來后人都麻了,捂著胸腹就大叫道:“我真不是邪神啊!”
“嚯?”
大地深坑之中,忽地響起一道呆憨的聲音。
已被踩成紙片人的六髓尸王,不知何時膨脹了回來。
此時更摩挲著它那漸次鼓大的肚子,臉上浮現出了慈母般的笑容。
徐小受“感知”一瞥,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旋即轉眸望向他人。
四下所有人,包括桑老、水鬼,連同白胄、月宮離,個個肚子臌脹了起來。
半圣如此,周邊其余之人更是不堪,一個個如被母神附體,慈愛非凡。
“噢,寶寶,我有寶寶了?”
“乖乖,你終于出來了,我的孩子,我等待了三十六年的孩子?”
“是你嗎,我的囡囡,你還知道回家嗎,娘親錯了,娘親當年就不該親掉你……”
徐小受耳聞這般,突然想到了什么,低頭看向自己。
好奇怪。
我變奇怪了。
肚子,大起來了?
他一巴掌就墮了一胎,卻發現第二胎瞬間降臨,且肚子膨脹的速度,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剛想再一巴掌拍下,耳畔傳來一聲驚呼:“住手!”
徐小受轉眸望去,腦子嗡的一震,感覺眼睛被什么東西玷污了。
道穹蒼,渾身密密麻麻臌脹起了無數個肉包,像同時懷孕了有一萬胎。
徐小受崩潰了。
“不是,你身上每個部位,都能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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