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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八章 又雙叒叕月禍首,帝王心術百年局

  “是的,我們有一個孩子……”

  咔嚓!

  這話一出,空間畫面定格了一剎。

  徐小受毫無痕跡地藏好留影珠,面上徒留震撼,仿是初次聽聞這般大八卦。

  道穹蒼同樣驚得無以復加,雙手微揚,與徐小受的肚子平齊,仿在向誰證明自己并沒有辦法騰出手來留影留音。

  事實上,青原山一夜,他二人已聊過八尊諳的孩子一事。

  但局外人的八卦,跟當事人的親口承認,沒有半點可比性。

  別的不提,就方才那段影像那句話,若給扔到圣神大陸去,不知能炸出多大的浪花。

  恐怕五域都得為之轟動,繼而所有人開始如火如荼的“找孩子”活動。

  八尊諳的適齡孩子,約莫也會如雨后春筍般,一個個瘋狂冒出頭來。

  “他叫什么名字?”

  “是一個孩子嗎,還是雙胞胎、三胞胎,一胎四寶也有可能的吧?”

  徐道二人有些火熱,交替發問,喋喋不休:

  “男的女的?”

  “確定生下來了是吧,如今可還……健在?”

  “他劍道天賦應該不錯吧,今年多大了?”

  “笑崆峒?”

  “太大了吧,早就有笑大嘴了,應該小三十歲左右,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柳扶玉?”

  二人越來越離譜,什么腦洞都開了,可惜沒能等來八尊諳的一句回應。

  八尊諳殘余的力量不多,似乎并沒有發現二人此前的小動作。

  實際上,他能主動說出口的話,心下已默認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事情早已過去,現在談起來,像是在談論另一個陌生的人。

  當然,對于孩子的事情,八尊諳也只提了方才那么一句,接著便回到正題上去了:

  “我無視了威脅信……”

  威脅信?

  現在誰想聽威脅信?

  我們要聽的是孩子呀,孩子!

  “叫什么名字總好知道吧,今后若碰上了,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道穹蒼是懂得委婉式威脅的。

  不得不說,他的委婉,十分有用。

  八尊諳沉吟片刻,沒有隱瞞:

  “八月,一個女孩。”

  八月?

  八月是誰?

  徐道二人,各皆感覺到了陌生。

  縱觀整個古劍術圈,成名且三十歲上下的女性古劍修,沒有一人叫八月。

  唯一算符合特征的,只有柳扶玉。

  改名?

  不,不像……

  從直覺上就不像……

  陌生的同時,二人又都略感熟悉。

  屬于是記憶深處不經意間該是聽過哪個路人提及了一嘴這個名字。

  但太不經意了!

  想要回想起來,真需一點時間。

  便這時,曹二柱的靈魂體沸騰了,難以遏住自我的發出了一道聲音:

  “八月妹子?!”

  思緒便如潮涌,徐小受一下回憶起八月的信息來。

  彼時青原山盡人初見二柱時,后者就拿著一張寫有自己名字的紙條,提到了那是“八月妹子”給的。

  八月身邊跟一位老爺爺,經巳人先生判斷,大概率是侑荼。

  八月比二柱要小,甚至都不一定比自己大,總之絕無可能是笑崆峒、柳扶玉那個年齡段的人……

  凍齡有術?

  還是,真·凍齡?

  “有點亂!”

  徐小受感到不可思議。

  確實彼時八月之名一出,他就有聯想到是八尊諳的孩子。

  但后續想想這太草率,只以八尊諳、月宮奴二人之姓拼成一個女孩兒的名字,這不純純扯淡么。

  從“八尊諳”這名字來看,他家的起名手藝,也不大可能如此潦草才對。

  現下看來……

  成讖了?

  徐小受驚眸瞥向騷包老道,見其一臉訝色不下于自己,便想起來后續青原山大陣為他掌控。

  里頭發生了什么,道穹蒼恐怕早回溯過了。

  自然,他也該曉得八月是誰。

  “你們,認識?”

  八尊諳平平淡淡道出女兒的名,是因為他曉得侑荼有多低調,這么些年根本不曾真正回到煉靈界來。

  鬼曾想,徐道二人知曉名字就算了,見他們表情,好像還都見過真人?

  八尊諳都沒見過他女兒長大后什么模樣!

  而且,這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傻二楞靈魂體,也認識自家女兒,還叫得這么親昵?

  砍了他……

  一個念頭沒來由生出。

  察覺到殺機的徐小受想都不想脫口而出:“他是曹二柱,魁雷漢的兒子。”

  八尊諳這才意識到,這靈魂體才是自己要保的人。

  至于說曹二柱的靈魂為什么給徐小受拘著,他的身體為什么給道穹蒼奪了,這二人一個拘魂拿魄,一個鳩占鵲巢,究竟在之前對魁雷漢的兒子做過什么怨天尤人的事情……

  不想知道。

  做得挺好。

  人沒死,老曹的請求便算達成了。

  八尊諳對無關自我之事,好奇心向來不如常人那么重。

  當下更不曾出口威脅或是請求這些人今后若再相逢,可以幫扶一下八月。

  他只記下了這幾個名字,重點道穹蒼認識八月,便將話題扯回到自己身上來:

  “我無視了威脅信,選擇赴戰。”

  “決斗當日,打到一半之時,有人傳訊于我,月宮奴出事了——以天機術的方式。”

  徐小受不再打斷,刷的看向了道穹蒼。

  后者則無辜地快速擺手,表示不是自己所為。

  “當時我也認為是道穹蒼在背后搞鬼,但并不在意,畢竟戰斗都已經開始了,不打完我抽不開身。”

  “華長燈不弱,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戰機,我不可暴露破綻予他。”

  不弱……

  徐小受暗自心凜。

  這家伙向來一副秒天秒地秒空氣的模樣,連對祟陰都是簡單粗暴的“跟我念”三個字。

  還是第一次,徐小受聽到了八尊諳用如此凝重語氣和“不弱”的形容,去評價一位古劍修。

  華長燈該不比九尊座差……

  徐小受暗自記了記重點。

  畢竟他可是知道的,十尊座原本只是為圣神殿堂選拔人才而舉辦。

  于更高一層的五大圣帝世家而言,這和挑選好用點的外族下人沒有什么區別。

  華長燈沒當上十尊座,不一定是因為他失敗了,有可能單純和月宮奴姐弟一樣,沒有參加的必要:

  我家舉辦了一個挑選下人的比賽,我個少家主去摻和什么熱鬧?

  什么?這批選出來的下人,過于有態度了?

  那是另一回事,不影響我前期看不起這批即將出類拔萃的下人。

  什么?道穹蒼去了?

  他該去,不然為什么有人管他叫“騷包老道”。

  什么?北槐也去了?

  他去也能理解,人家可能是去研究比賽,他去研究人家。

  縮在神刑柱陣盤里的月宮離本來感覺到空間有點逼仄。

  他這個貴族大公子,真待不慣這些破陣盤。

  可這會兒,月宮離龜縮成一團,盡力屏蔽自我靈魂氣息,防止被八尊諳的敏感嗅覺聞出來他的味道。

  “還聊嗎?”

  “不聊這個了吧,八哥,放過我吧,放我一馬……”

  他抱著自己,在陣盤中瑟瑟發抖,一點都不敢冒頭出來見他這個曾跟外人言及過關系無比密切的“姐夫”。

  同樣也是身處腹地,八尊諳較為放松,一頓過后接著說道:

  “源自天機術的干擾,并沒有干擾到我。”

  “事實上以我對月宮奴的了解,即便她當日真的出事了,知曉我在戰斗,也不會同我講這些,因為大概率那只是‘計’。”

  “但最后……”

  他聲音一沉,徐小受頓覺問題的關鍵來了。

  接下來會出現的“轉機”,應該就是導致八尊諳慘敗于華長燈之手的罪惡根源。

  會是什么呢?

  道璇璣還有這手段?

  看不出來啊……徐小受專心致志聽老八講述,連他女兒一事都暫時忘卻了。

  便這時,道穹蒼眼睛閃爍起了危險光芒,定定說道:

  “月宮離!”

  徐小受訝然瞟了他一眼,透過現象看本質,仿佛瞧見了月宮離所在的陣盤。

  關弟弟何事?

  月宮離不是說他同姐夫的關系很好嗎,難道他也是道璇璣的人?

  不,從香姨給的情報看,他倆不是不對付嗎?

  “閉嘴!”

  神刑柱陣盤當中,月宮離怒聲大喝。

  可惜他一句話不敢吼出聲,只像個老鼠,龜縮在陣盤里頭,對道穹蒼隔空齜牙咧嘴,恨不得沖出去撕了他——也只剩下恨不得了。

  “對。”

  八尊諳肯定地說道:

  “我沒想到的是,戰斗到了白熱化的關鍵時刻,月宮離沖進了戰場。”

  “實際上,他并不算是介入了正面戰局。”

  “但只在一側以滿是慌亂的語氣,傳音道我,他姐姐出事了,正在被族老帶往寒獄,即將審判……”

  后面的聲音漸次淡去。

  徐小受大概已經聽懂了。

  一個弟弟,在如此關鍵的場合,沖過來對他姐夫說,他姐姐出事了。

  縱使這家伙平日里再不著調,作為高貴的圣帝傳人接班人出身,教養會有。

  事分輕重緩急,這點他該知道。

  如此一言,便是亂了八尊諳心神。

  哪怕只有一丟丟,哪怕機會稍縱即逝,華長燈會放過對手這個失神、猶豫的瞬間嗎?

  “那狐貍故意的?”

  徐小受皺起了眉頭,率先以一個臟人的角度出發思考。

  古籍世界內,八尊諳模糊的身影搖了搖頭,但還沒出聲,道穹蒼搶著發話:

  “這事不可妄下定論,也不可憑感覺用斷,依我看吧:真不一定!”

  “月宮離天資聰穎,狡詐如狐,哪能識不破道璇璣的計呢?”

  “說不得不是被借刀殺人,而只是借坡下驢,順勢為之罷了。”

  八尊諳聽完沉默,不予置評。

  “道逆天,你給我閉嘴!閉嘴啊!”

  陣盤之中,月宮離魂體上躥下跳,聽得傷口幾乎崩裂,險些再次炸成靈魂碎片。

  “我不是故意的!”

  “你得理解姐弟之間的感情,平日里她打我歸打我,關鍵時刻我也是個人啊,我有情感!”

  “我聽到她那消息,我看到族中那么大的動靜,各家族老都出動了,我能不心亂么?”

  “病急尚且亂投醫,我找一下八尊諳怎么了,戰斗停一下怎么了,天大的事兒有我姐姐重要嗎?”

  “姐夫,你應該明白的,我是關心則亂哇!”

  可是……

  這些話……

  月宮離并不敢冒頭出來說。

  他已不敢面對八尊諳,曉得自己陰差陽錯下,儼然成了第八劍仙“隕落”的罪魁禍首。

  而每每思及此處,當時那個送來“關鍵情報”的天機傀……不,璇璣星仕的主人,都會被他在心中狠狠再扎幾箭小人:

  “道璇璣!”

  “你真該死啊!”

  道穹蒼自認為從不是個背后說人壞話的小人。

  八尊諳不言,月宮離也不跳出來反對,他便敢當著二人的面,直接蛐蛐:

  “難道不是嗎?”

  “假使你也會感情用事,我們大可拋開中間復雜而不可思議的過程不談,從‘結果論’出發思考這件事:誰得利了?”

  他一打響指:“月宮離!”

  “完成這件事,對道璇璣有什么好處嗎?”

  “有!中傷了第八劍仙,扯掉了月宮奴圣帝傳人的身份,但她是這么損人不利己的性格?”

  “不!從長遠角度看,這為之后淚家覆滅,你已不可出手,完成了鋪墊。”

  “但得利太小了!這不道璇璣!”

  “真正從這件事情當中,牟取到暴利的,是誰?”

  啪的一下,道穹蒼又打了一個響指,擲地有聲道:

  “月宮離!”

  徐小受面露震撼之色。

  第八劍仙之隕,原來不止劍仙之戰。

  背后還有姐弟之爭,還有圣帝傳人之爭?

  短暫時間內,他腦子里閃過了太多紛亂的想法,冒出了那個竟敢當眾剖腹產子的惡心家月宮離。

  而對這些,道穹蒼似早有剖析,只盯著徐小受的肚子,有條不紊的講道:

  “月氏圣帝傳人易主,我姐失勢,再無上位可能。”

  “其腹中子固然為第一接班人,一者尚未誕下,二來與外族有染,母貶為圣奴,子則亦然。”

  “她這一脈去,我雖是她弟弟,理論上會被帶走,實際上會嗎?”

  “不!不會!”

  “相反,母子都沒有上位的可能了,我不僅不會被連帶,還會被父親重用,成為真正的圣帝傳人,以后的圣帝世家家主!”

  聲如晴天霹靂,不僅轟得八徐沉默、二柱傻眼,連陣盤中的月宮離都石化當場。

  “僅僅如此嗎?”

  “不!僅此,尚不為‘暴利’。”

  可道穹蒼還沒停下,啪的又雙打了一個響指,娓娓道來個中利害:

  “我姐一去,我為他弟,感情深重,第八劍仙恨我一族,卻是個明辨是非之人,絕對不會記恨于我,相反會助我。”

  “他越恨月氏一族,我便越可利用此等仇恨種子,親之密之,以其作劍,黨同伐異,為我掃清族中阻礙。”

  “藏劍三十年,只待他朝用,你最好越強,你越強,我之后用得越順手!”

  曹二柱靈魂體聽得震撼,喃喃失神,一副大受沖擊之模樣。

  月宮離靜悄悄的,只是陣盤中魂體繃緊,繃得止不住狂顫。

  “就這嗎?”

  “不!還不止!”

  道穹蒼又雙叒打了個響指:

  “古劍修對臉面極其重視,華長燈一戰若畢,我只消告訴他,你贏得并不光彩,是道璇璣在利用我助你。”

  “我以一言誅道心,長燈將廢三十年,縱使其中能醒來,必恨道璇璣。”

  “如此,再可借云山帝境這一把絕世鬼劍,斬向乾始帝境,作以制衡。”

  “巧了,這兩族,剛好近年來最是蹦跶,試要威脅我寒宮帝境的地位,就該接受一次打壓。”

  “而最好的打壓方式,當然是他們鷸蚌相爭,我來得利!”

  曹二柱聽得眼神發直,感覺人類不該如此,至少人不至于。

  月宮離魂體膨脹,腦包鼓鼓,周身隱隱有魔氣流轉,大有化身魔鬼之前奏。

  “這就完了嗎?”

  “不不不,還是不!”

  道穹蒼又雙叒叕打了個響指,洞若觀火,鞭辟入里:

  “計出道璇璣,事后我若上位……”

  “只消力保我姐但不救他,外人知我用情至深,然不為情所困,是個可堪大用之人。”

  “只消仇道璇璣但不殺她,外人知我知榮辱明恩怨,但懂是非曉輕重,不會為這等芝麻小事傷了五大圣帝世家和氣,是個度量極大之人。”

  “我左執八尊諳,右掌華長燈,可護寒宮帝境五百年,民心在我,名聲在我,試問我不成大事,誰可成大事?”

  “而欲成此事,在此五百年大局中,我需要做的是什么?”

  “不難,只需要扮演好一個傳話筒的角色,做一次配角,說一句話——一句,便足夠了!”

  及此頓住,道穹蒼操著曹二柱的臉,嘴角微微翹起,緩緩再盯向徐小受的肚子……

  突然驚惶,手足無措,四下張望,最后用手背掩著嘴唇,吸著氣低呼道:

  “諳,我姐有難,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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