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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六章 神鬼莫測風中醉,戰術投敵劍仙北

  “死,死了?”

  五域傳道鏡前之人,無不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轉變射傻眼了。

  只一個沒留神的功夫,南域的受爺還在喊話,圣山上的受爺,就被蒼生大帝射碎了?

  “這么快?”

  “不可能吧,都變大了!”

  “我覺得受爺賣了一個破綻……他想用計,讓這具假身消失,他這么做一定有深意!”

  “老夫倒覺得不然,如果你們這些年輕人見識過十尊座之戰,就不會說這些話了。”

  “怎么說?”

  “賣破綻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對等,且各皆不太超過的基礎上的,一旦差距懸殊,或者雙方攻擊都過強,誰先露了破綻,甭管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被逮住機會,便是死。”

  “這么說來,我倒是在斬神官遺址遙遙見過神愛大戰,那叫一個箭雨如流、水泄不通,跟眼下的強度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蒼生大帝畢竟顧及了中域的生死……而彼時,強如神亦,也沒敢說‘賣個破綻’。”

  “不錯,賣破綻等于讓先手,誰讓誰死。”

  “那這么看來,受爺……”

  所有人望向南域傳道鏡中的受爺,見其一臉怔容,似也被這一箭射傻了。

  若是其他人,大家一眼就能通過這反應看出來點什么東西來。

  但這是受爺啊!

  這家伙神鬼莫測的程度,幾乎不在道殿主之下,誰知道他是真給嚇傻了,還是裝的呢?

  “盡人,又涼了?”

  實際上,這會兒的徐小受,第一反應還真難壓得了。

  他真給折翼之箭驚到了。

  不是設計。

  不是其他。

  就是純粹的露頭被秒!

  方才那一箭,究竟有多快?

  快到盡人甚至只能下意識用出幾個本尊常用的,平日里用來保命的“極限巨人”、“神敏時刻”、“遺世獨立”,就沒了。

  其他的如“不動明王”、“一步登天”、“消失術”……

  出都出不來,就被邪神之力貫體,全部打斷。

  最后中了從天而降的最強一箭,連他前幾世最擅長的“走馬燈”和“留遺言”環節都沒有,直接死亡。

  魂、意,盡皆抹除!

  干脆,流暢,絲滑!

  “咕。”

  徐小受咽著口水,腦海里再一次響起李富貴的聲音。

  完全形態的十尊座……

  且不同于道穹蒼這種腦力型,更非魁雷漢、八尊諳這種戰力限制型。

  這一款,沒見過。

  其實見過!

  那被一箭射碎的小半座圣山,不正同四舍神亦霸王棍下,同樣土崩瓦解的祟陰之軀一樣嗎?

  “這輸出……”

  “這速度……”

  是超道化意道盤的反應不夠快嗎,是除開一覺、二覺后的一身被動技的被動提升不夠強嗎?

  都不是!

  錯不在盡人。

  問題的根源,出在愛蒼生的戰斗意識上。

  “這家伙,從一開始盯的就不是南域的我,而是盡人。”

  “他已經抓住盡人開關遺世獨立的‘習慣’,找到破綻,再一氣呵成點碎了他?”

  會調頭的一箭,怎會是沒有預謀?

  徐小受再不敢自以為是愛狗的箭射不中人了。

  在以往的戰斗中,他對三境戰斗意識的理解,局限于大家的反應速度都很快。

  連道穹蒼都沒超脫,都是靠運算和算計,在解決問題。

  但在愛蒼生身上,徐小受發現,戰斗意識并不只等同于反應速度。

  就連使用靈技的習慣,一旦被看破,都會致命?!

  “我浪了……”

  “不,是盡人浪了,他都沒有碎鈞盾,他怎么敢放松警惕?”

  徐小受仔細回想一遍,發現盡人死有余辜,但死的有價值,至少警醒了自己。

  此前他自己打定主意不正面去對愛蒼生。

  但現在他發現,就算自己不打算對上他,他就一定不會霸王硬上弓,想要對上自己嗎?

  若真不得已碰上了,愛蒼生對自己了如指掌,自己呢?

  除了一把邪罪弓,自己對愛蒼生的戰斗方式、修煉功法、行為習慣等,一概不知!

  “這是誰的指引?”

  徐小受有些被嚇到,自負的指引嗎?

  等價換算一下四舍神亦的一棍霸王,他并沒多大信心接得下,還得看盾寶給不給力。

  如此,怎能小覷可開啟神愛大戰的愛蒼生?

  徐小受趕忙傳訊李富貴,跟他要一些愛狗的詳細資料,主要想問問愛狗會不會六道、四舍之類的戰力增幅之法。

  同時靈犀術找上了道穹蒼,并不見外的去討要一份愛蒼生信息簡報,也不知道能不能討來。

  但怯是不能露的,計劃也還是要走的。

  他醒了醒神,眨眨眼,拍拍鏡子,對著五域眾人說道:

  “厲害啊,愛狗,你有點超出我想……不,現在的你,算符合我對十尊座正面戰斗力的設想了。”

  “不得不提一句,你之前射不中我的樣子,真的很狼狽,還得要我賣你一個破綻才行。”

  “但這就是我的全部了嗎,僅僅如此嗎?”

  徐小受轉過身,背對鏡子,面對恢天峰比劃著,仿佛在面對的是桂折圣山:

  “縱使你一箭得以射碎半座圣山,卻也只是射殺掉了我微不足道的一個分身。”

  “而我……”

  他說著一頓,轉過身來,對著鏡頭豎起兩指,緩緩結印:

  “術·夢落三千。”

  嚯嚯嚯嚯嚯嚯……

  戌月灰宮所處的小世界中,如雨般降下數萬道神光,光芒褪去時,化作數萬個徐小受。

  一人衍子千千萬,難辨其術正亦邪!

  這一刻,五域屏住呼吸,只覺那個搞笑的傳說,突然得到了具現化。

  “去吧。”

  鏡子中的受爺一揮手,那數萬徐小受吆呼著,或御劍、或駕鶴,各奔東西。

  受爺回過頭。

  時值此刻,已無一人可以篤定,這位還在鏡子前說話的受爺,就是受爺本尊。

  他笑意盎然,笑得詭詐:

  “而我,仍可身化萬千。”

  “縱你愛蒼生親身趕赴南域,這個量,你可射得完?”

  “不可!”

  南域受爺的叫陣尚未傳過來。

  聽到愛蒼生要趕赴南域,廣場上所有半圣,已經都慌了。

  以仲元子為首的垂頭喪氣派,此刻不垂頭了,個個出聲勸阻。

  “愛蒼生,計劃十六正在進行,我們只能退守死海。”

  “如若計劃進行一半,你卻選擇只身趕赴南域,那就是中了徐小受的奸計。”

  “莫要讓他得逞啊!”

  昂首挺胸派,則以此前一句“愛狗”舉世聞名,最后只被邪罪弓指上,沒終究沒被射殺的秦斷為首,此刻也是小雞啄米般附和點頭:

  “蒼生大人,三思而后行吶!”

  “您應該知道,徐小受這身就是讓給你殺的,就是想要幫您營造出一種‘我可以了’的錯覺,繼而調虎離山。”

  “圣山若失了您的坐鎮,僅靠我們幾個,如何對付得了徐小受那廝?”

  話糙理不糙。

  愛蒼生當然知曉這些。

  但他卻對廣場上的一眾勸誡,無動于衷。

  他依舊端坐輪椅之上,大道之眼遠眺南域,盯著那一式根本不是術祖的“夢落三千”召喚出來的數萬徐小受。

  “假的……”

  他似乎已能分辨徐小受的真身與假身,以及分身。

  真身有恃無恐,因為他身上有著諸多底牌,縱使失策,想來可以扛得住折翼之箭。

  假身少了祖源之力,少了其他靈器法寶,到死都沒摸出來有四劍、焱蟒其中一劍,因而警惕心會更重。

  分身就太“稀”了,碰上大道之眼……

  連道穹蒼的司徒庸人,愛蒼生都一眼能看出來全是技術痕跡,讓對方求著不要到處亂說。

  徐小受這種,一眼過去,同樣輕易可見全是道則拼接,全是“畫”出來的。

  騙騙別人還行,騙半圣可能都行,但就是騙不了淚家瞳。

  愛蒼生死死盯著最初的那個徐小受本尊,就那依舊杵在傳道鏡前,仿在等他過去接戰的那位。

  大道之眼看得穿大道,卻看不穿人心。

  是的,愛蒼生無法肯定,是否徐小受又動用了一具身外化身,但這次吸取了教訓,裝得淡定,裝成本尊在等他。

  可是……

  有選擇嗎?

  愛蒼生頭都不回,沉聲道:

  “我說了,切斷五域道則通聯,放逐南域,聽不見嗎?”

  廣場為之一靜。

  大家突然都發現,能當上殿主的,脾氣都很犟,只是各有不同的犟法。

  道殿主是迂回的犟,讓所有人心甘情愿去順從他想要選擇的那個方案。

  璇璣殿主是直接犟,不管三七十二一,我就是要去戰斗,我就是不能忍。

  蒼生大帝是我可以犟,他的決定從外表上看和璇璣殿主的其實沒什么區別,但本質差多了。

  他有可以犟的底氣,以及實力。

  但你看一下后面啊,蒼生大帝,如果你愿意回頭看看我們后面這批人,我們不信你還能做到兩眼空空……

  秦斷咬咬牙,拱手再出聲:“蒼生大帝,請以蒼生為重,不要南下!”

  愛蒼生鳥都不鳥此圣。

  秦斷再一咬牙:“或者,您真要去,我們集體趕赴南域,一起圍殺徐小受。”

  要不是當眾射殺自己人影響不好,愛蒼生真想一弓抽爆這蠢驢的腦袋,他點名道:

  “九祭大人,您聾了嗎?”

  屢次被無視,半圣秦斷面上閃過屈辱,但他不敢多言,只默默退下。

  九祭神使本來想藏的,這下給點到名為人矚目了,臉上浮現糾結。

  愛蒼生小朋友的思路很好理解。

  切斷五域道則通聯,放逐南域,歸根到底是在防此時身處南域的徐小受,以空間傳送等任何形式,跑出南域。

  在此基礎上,親身趕赴南域的愛蒼生,拼上打爆整片罪土的慘淡結局,也要將徐小受葬殺在那一域中,或者封印住。

  但,槽點太多了!

  以南域罪土為戰場,當然是好過以中域圣神殿堂為戰場,可罪土上活著的只有罪人嗎,他們生來就該死嗎?

  退一步講,就算你愛蒼生小朋友做好了犧牲一域的準備,徐小受小朋友真就出不來南域了嗎?

  有沒有可能,他現在人就在中域,于南域傳道鏡前的只是個假身,只是個誘餌在等你過去呢?

  “蒼生大帝一去南域,徐小受真身必然再登圣山,屆時將是狼入羊圈,生死由他啊!”

  五域傳道鏡前的煉靈師們都能看清楚的事實,為什么你愛蒼生小朋友拎不清呢?

  你被指引了嗎?

  九祭神使卻知哪怕自己被指引了,愛蒼生小朋友都不可能這么糊涂,她問道:

  “為什么?”

  廣場再次死寂。

  所有人洗耳恭聽,都想看看蒼生大帝到底是腦袋給驢踢了,還是人給徐小受罵傻了,竟作出如此決斷。

  可輪椅上蒼生大帝,竟是話鋒一轉,提到了所有人都不曾思及過的另一個名字:

  “因為道穹蒼。”

  “道殿主?”

  遙遙遠空,在見證了受爺死亡,失去了保護的風中醉,傳道的方式就不敢太過放肆了。

  他此刻腳踩靈劍,飛在圣山之外的遠空,不敢靠近,只敢以傳道鏡放大畫面,類似南域風甜甜隔著一個迷霧之森在傳道。

  圣山上眾人的議論聲沒有遮掩,清晰可聞。

  正如受爺用了陽謀要逼愛蒼生離開桂折圣山一樣,桂折圣山的討論在蒼生大帝的一意孤行下,也變得十分敞亮。

  見沒人管自己,秉著多活一息多賺一息的原則,風中醉沒有中止自己的見解輸出:

  “道殿主嗎……”

  “蒼生大帝,倒是提出了一個我之前不曾設想過的思路……”

  五域傳道鏡前,所有人翹首等著。

  大家都對蒼生大帝的選擇表示不懂,明明看著就是個坑的事,你非還要往里頭去跳。

  你弓一提就想要讓整個南域給徐小受陪葬,你考慮過南域的感受,考慮過現在正在南域觀戰的我們的感受了嗎?

  而現在,你風中醉懂這頭蠢驢啦?

  來!你來說說!

  風中醉真敢說,皺著眉就開口了:

  “讓我們代入一下蒼生大帝的視角,受爺可怕嗎?并不可怕,后生晚輩而已!”

  “蒼生大帝真正忌憚的是誰?同為十尊座的其他人,僅此而已!”

  “這其中,道殿主在我身邊,彼此相處了三十多年,別人不懂他,我愛蒼生還不懂他?”

  此言一出,傳道鏡前的人便懂了。

  蒼生大帝害怕的,主要是徐小受已經和道殿主聯手!

  “受爺此前的‘山無棱’之說,真是無中生有嗎?至少我是蒼生大人,我賭不起。”

  “所以,他只能當做是‘夸大其詞’去做考慮,如此情況下,便是有道殿主在背后給受爺出謀劃策……這多恐怖?”

  “一個受爺已夠詭計多端,再加個道殿主,這誰還敢跟他們倆打拖延戰啊?”

  風中醉一想到那畫面,臉都皺成苦瓜:

  “別的我不知道,他倆若聯手,時間拖越久,大家死得越慘,這不需要解釋吧?”

  這話很蠻不講理。

  但不得不說,通俗易懂,且五域觀戰者皆表認同,并不需要解釋。

  風中醉接著分析:“從這個角度出發,我若是愛蒼生,便是還想執行什么‘計劃十六’……”

  他聲音一停。

  五域傳道鏡前的人,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雖然還不清楚“計劃十六”具體什么內容,但如若“繼續執行計劃”,是徐道聯盟計劃中的一環呢?

  雖然不知道如何破局,但不執行,不遂我本意,是否就是從“第三層”這種高度上,側面破解了徐道聯盟的計策呢?

  眾人思緒至此時,便聞風中醉再道:

  “問題卻又來了!”

  “不按原計劃執行,確實有可能打亂徐道聯盟的計劃節奏,但我又要執行什么呢?”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呀,我如果為了破壞別人的計劃,而自亂陣腳,迷失方向,那還不如不破壞。”

  “這個時候,前后無路,就需要有一個人挺身而出,來扛大旗了!”

  “是誰?”

  風中醉說著一頓,拍拍胸膛,斷喝道:

  “我是愛蒼生,現在徐小受賣我一個破綻,我把他殺了,他不過如此。”

  “我自恃無敵,現在只身入局,趕赴南域,徐小受若在,我把他殺了。”

  “若徐小受不在,回到桂折圣山搞事,我便當做也賣他一個破綻,又如何?”

  “徐小受圖什么?”

  風中醉一甩頭,從角色中回來,說道:

  “弟兄們,受爺就圖他師父無袖啊!”

  “若蒼生大帝去南域,他來圣山,則必入死海,救他師父。”

  “這大好的時機受爺不把握就沒機會了,而蒼生大帝能坐鎮圣山,箭發南域,就無法坐鎮南域,箭發圣山嗎?”

  “與其坐以待斃,不若主動出擊,加快戰斗進程,哪怕是賣個破綻給個機會,至少這樣做不會再進入受爺的節奏,不會再進入徐道聯盟最擅長的拖延戰了呀!”

  一番話罷,五域皆驚。

  好小子,本以為你只是裝一裝,真給你道出個一二來了?

  傳道鏡面向圣山。

  世人清晰可見,風中醉這段解說完畢,圣山上一眾太虛、半圣,各也投來驚詫目光。

  那眼神、那表情……

  昂首挺胸派的人還好。

  垂頭喪氣派的半圣們,就像是群龍找到了腦子,一個個像是看到了道殿主歸來。

  “我聽說在道殿主的帶領下,以前十人議事團做事不帶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五域世人的議論,圣山這邊可聽不到。

  輪椅上的愛蒼生在別人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心聲已夠驚訝,當轉眸望去時,發現只是個無名小卒。

  他眼睛瞇了瞇:“你不是風中醉,你是誰?”

  或許有人能看出來徐小受的用意,自己的用意,自己對道穹蒼的忌憚,徐小受對自己的忌憚……

  但需要時間,需要思考,絕對沒這么快!

  能這么快做出判斷,在一眾錯綜復雜的選擇中,精準挑中概率性最高的幾個,且有條不紊表述出來的……

  整片圣神大陸,以前愛蒼生只知道一個道穹蒼,現在他覺得或許還得加一個徐小受。

  風中醉扛著傳道鏡,面對一眾半圣目光,像給嚇得完全不會說話,眼神都變得呆滯。

  他還沒動,不遠處在盡人死后,早不知落于何處的北北,提劍飛了出來。

  她便落在風中醉的傳道鏡前,找好角度,于五域世人的關注下,指著風中醉,眼神斜斜睨向愛蒼生:

  “不管他是道穹蒼還是徐小受,最多也只是借用一下這個小伙汁的身體,表達自己的觀點罷了。”

  “愛狗,你不會狠辣到連一個只負責傳道的風家小輩,也要殺吧?”

  一頓,北北轉動那比她人還高的帝劍,下巴微抬,傲視群雄道:

  “若他你都要殺……”

  “我北北呢,你可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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