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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八章 滅祖

  放肆!

  這是何等的蔑視與挑釁?

  寒宮洞天閉關數十載,成功封上寒祖,身兼圣祖之力,手持熄道玄尺,不說普天之下無人能敵,至少未臻祖神境者,不該再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

  三界神亦,那又如何?

  重兵霸王,卻又怎樣!

  瞬息之間敗下區區三小古劍修、一小佛宗圣帝,如此戰績,自己也能復刻。

  何至于此,他敢狺狺狂吠,在自己面前狂妄到這般地步,還“一招”,還“數三個數”?

  這一瞬間,寒祖內心那丁點忌憚,反而被氣怒沖得完全潰散,手中熄道玄尺輕輕一震,怒笑出聲:

  “井底之蛙,怎識天高海闊?!”

  風聲輕響。

  才是話音剛落,不遠處手提霸王的神亦,竟是二話不說,已成一道殘影,本體提棍而至。

  寒祖后脊一麻,有些難以適應這般戰斗節奏。

  他甚至預留給了神亦“數數”的時間,在內心做好了施展靈技的準備。

  至少,你應該還有一兩句話才對?

  哪曾想,那腦子里只剩下肌肉的大塊頭,連數數都是默數,懶得在天下人面前多秀一點他的傲與狂!

  不好對付……

  不,這廝就純粹一無腦匹夫!

  霸王一棍當頭砸下,卻只是砸碎了寒祖月宮棄的殘影。

  顯然,貴為祖神,月宮棄的戰斗意識也不弱,反應更是極速,一手立地挪移更是妙到毫巔。

  而才堪堪避開神亦第一棍,心知莽夫更好對付,寒祖心頭已然誕出十來道戲耍這光頭大漢的妙法。

  “寒息結界,鎮!”

  并指一決,才剛剛調動寒息結界的遲緩之力,降下神亦的速度與反應。

  卻是體內圣祖之力堪堪涌進熄道玄尺,尚未激發出反擊之力,一個模糊的大光頭,再度于視野中出現。

  這么快?!

  寒祖大凜,若是神亦這一擊選擇偷背身,怕是自己得要挨上一棍?

  “徹天寒!”

  熄道玄尺當空一扇,氣海寒祖之力爆發。

  轉瞬之間,妖冶的冰藍水晶之花,于半空中朵朵盛開,令得空氣溫度降至絕對零點。

  咔——

  虛空一聲震響,連帶著神亦所處的那方空間、全數道法,以及方圓三百丈之地,全部凍成冰錐。

  寒祖唇角一咧:“愚夫……”

  冰晶爆碎。

  他一句嘲諷尚未脫口,那夔牛一般的蠻橫身影,竟已沖垮了祖源之力的凍結,打碎防御出來了?

  什么?!

  寒祖大驚。

  這廝真不是祖神?

  不是祖神,勝似祖神!

  至少這具肉身,怕是祖源之力不堆量的話,根本難撼分毫!

  “鎖天瀾水!”

  寒祖急急忙一招手,同時后撤。

  頓時,一層冰藍色水幕涌至身前,從水幕中躥射出數十道粗碩如蟒的重水之鏈,囚縛住撲飛而來的神亦。

  此式佐以九天玄重水,再有熄道玄尺之力加持,未臻祖神者再強,至少也能困住半刻鐘時間。

  而如果是神亦的話……

  “啪!”

  水幕一炸,那頭牛拖著身后上百道囚縛之鏈,悍然沖出。

  寒祖瞳孔一顫,再也忍不住,失聲尖叫而出:

  “怎么可能?!”

  半息,都拖不住?

  夔牛銜棍,勢如脫韁。

  那悍不畏死的沖撞之力,不說傷害幾何,至少在這一刻,給人精神上造就致命殺傷力——不扼其鋒芒,我命休矣!

  “僵重門,去!”

  寒祖本一退再退,是時卻又立足,袖中一甩,甩出有烏光六道。

  烏光撕裂風聲,陡然又化作六扇足有百丈高,十丈厚的沉重古門,守在跟前,固若金湯。

  僵重門,遺紋碑神器是也!

  其至高防御之力,別說三界神亦了,便是只靠圣帝時期的自己催動,怕是尋常祖神一擊,也能擋下,遑論自己如今已是祖神……

  “轟轟轟轟轟轟!”

  瞬息六破,勢如破竹。

  月宮棄一念未曾轉完,忽然瞠目結舌。

  頭頂九點戒疤的光頭,絲毫沒有半分佛修該有的憐憫。

  在祂甩出六門之時,已經突破了六門,扯著身上那尚且沒能掙斷,但也沒有起到半點阻攔作用的囚縛之鏈,沖沖沖,還是沖,直至沖到眼前!

  撲面而來的,猙獰!

  呼之欲出的,狂暴!

  仿佛貼臉的不止神亦,還有他后方那無形的足以沖破洪荒的恐怖獸潮,以及風云突變間,裂出海面的騰龍血鳳……力破八荒,勁透萬古!

  “啊死圣術!!!”

  寒祖駭然色變,差點吼錯了招式。

  祂頭皮都要被那夔牛身上熾熱的氣撕碎了,連忙一口精血噴出,胸前探出虛幻的圣祖之手,射出一道寂絕光芒,點穿了神亦胸腔。

  點穿了嗎……

  是的,確實點穿了啊……

  但是,為什么沒有用,怎會一點都沒起效用!

  “嗤啦!”

  輕一聲響,血濺當空。

  神亦之勢,卻無半點滯澀。

  本該因疼痛而至少變形的招式,也無半點出錯。

  相反,依舊高高提舉霸王,一棍掄成滿月,往后蓄勢,就要當頭劈下。

  不……

  不不不……

  絕對不行……

  那圓睜的怒目,爆筋的虎臂,鎏光暗紅的霸王棍影,只攻不防的決絕,無視生死的狂傲,倒映在月宮棄眼底,比天下任何恐怖的事物還要嚇人,幾乎裂人肝膽。

  “不啊!!!”

  月宮棄一聲爆呼,下意識竟舉起了熄道玄尺,橫在了頭頂之上。

  卻在同時,祂猛然醒悟過來,方才面對這無腦匹夫貼臉蠻攻之時,為何三古劍修,圣帝有喜的應對措施,都是那般可笑,都如自己一樣,選擇了樸實無華的“格擋”……

  真沒招了!

  被沖破防了!

  就像一頭發狂紅眼的野牛,任何事物在他面前,應該都只有被“犁穿”的可能,沒有半點意外。

  自己那些防御、招架手段,在這狂暴夔牛跟前,形同虛設,有如紙糊——我命休矣!

  源于生命最脆弱時刻本能的招架反應,在意識到不妙之時即便想要改招,則已完全不可能,也做不到了。

  “熄道玄尺,救我!”

  寒祖卻是心聲狂呼,怒目血紅,強行逆天改命。

  祂再也顧不得自身反噬,硬生生燃燒壽元與道基,催動那還需一點時間才能喚醒的玄尺中的力量。

  霸王一棍,尚未掄下。

  月宮棄自己已七竅迸血,頭頂上熄道玄尺,卻是及時嗡聲一顫,提前煥發出了冰藍色的微光。

  “活、活下來了……”

  這一瞬,目眥欲裂的寒祖,心頭竟是多了一分慶幸感。

  恍惚間,又可笑于自己竟被這野生夔牛一沖,沖垮了心神,明明若在第一時間便全力應對,不小覷于他,絕不會淪入這般困境,至少熄道玄尺并不比那霸王差多少……

  等等!

  防御是催發出來了。

  熄道玄尺也將所有力量傾情灌出,在頭頂化作一重冰藍色的熒光巨尺之影。

  關鍵時刻,月宮棄卻是驚悚瞅見,神亦霸王往后抽掄至極限之時,本該力劈圣山,正面豎劈往下。

  蓄著這一身力、吊著這一口氣!

  他竟然、竟然還能極限變招——順勢腰身往后右一扭,下盤如扎根虛空,上身卻是橫旋,硬生生將霸王下劈之勢,扭改為斬向祂月宮棄腰身的橫掃千軍!

  天下萬法,莫過于力。

  百般道術,斷送于斯。

  從沖殺開始,到沖殺結束,神亦一口霸王氣,吊于胸膽間,不破不滅,不斷不絕,終末忽如春雷驚響,炸于四方天地之間。

  “喝!!!”

  “嗡……”

  整個世界都在變形,耳鳴目眩,頭皮發麻,

  再不見圣神大陸五顏六色,視野中的一切,全數變成了灰暗的色調。

  “娘親……”

  恍惚之際,月宮棄看到了一個肉嘟嘟的小屁孩,像是剛剛學會了走路,跌跌撞撞從遠處跑來。

  久違的,心頭竟也生出了一分暖意。

  可那孩子太小了,也太遙遠了,小到、遠到月宮棄已分辨不出那到底是離兒,還是奴兒。

  陡然一回神,又驚覺如若是離兒、奴兒,他們該喊的不是“娘親”,而是“父親”。

  也就是說,那不是自己孩子的小時候,而是自己的小時候……

  不對。

  當此之時,怎有孺慕之情?

  吾乃寒祖,閉關于圣像之下,成道于寒宮洞天,執掌熄道玄尺,可鎮六道八荒,偉力無雙,天下無敵,區區神亦……

  這神亦,何許人也?

  古武三界,竟是可敵祖神?

  “砰!”

  虛空氣流擠壓,只是炸了一聲不大不小的音爆。

  五域駭然所見,卻是那高傲無雙的寒祖,在三界神亦一棍之下,被攔腰斬成兩半。

  一分為二!

  沒有任何遲滯!

  這無鋒的霸王,卻是比刀劍還利!

  而在寒祖斷絕聲息之時,其頭頂上熄道玄尺,似也在愣神之后,猛地躥升起了滔滔魔氣。

  “呼!”

  熄道玄尺無主自行發動,卡在神亦勢斷之時,從頭頂斬下,竟是也要斬斷神亦腰身。

  哪曾想,神亦棍斬寒祖,霸王卻收勢極快,洪荒巨力突然斂聚,四兩撥千斤般輕易點碎虛空,也只是點碎虛空。

  繼而長棍駐空,有如駐地借力,神亦收臂一扯,將腰身極速扯向側邊,避開了熄道玄尺往下的重重一斬。

  末了翻身點力,下盤扎根虛空。

  腰部扭動發力,再抽出駐扎虛空的霸王,單臂持握長棍,凌空鞭甩而去。

  “嘭!”

  一擊。

  寒祖下半身爆碎,炸成齏粉。

  熄道玄尺如被觸怒,從下方翻轉,又從遠處如飛來骨般再行斬來。

  神亦翻身一棍點去,硬撼熄道玄尺鋒芒,卻在棍尺尖端相接之時,他收力撤肘,順勢身子一沉,側滑過空。

  于是,霸王棍尖便從熄道玄尺下方撕拉而光,摩擦出火石電光,伴隨神亦發力,再是一頂。

  熄道玄尺從遠空斬來,卻被輕易挑起,直直往高空拋去。

  空門大開!

  誰都救不了月宮離他爹!

神亦決絕,三步并作一步走,如是壁虎爬墻,踩著虛空側身蹬去,霸王隨行借力,如是脫手行將送出,卻是陡然變長,遙遙洞點向寒祖斷軀頭顱所在位置  “嘭!”

  一擊!

  寒祖腦袋炸開。

  上半身跟著被蔓溢而出的力道震成粉碎。

  神亦收棍之時,輕輕一挑,竟是從不知名處,挑出來一顆半圣位格、一顆圣帝位格、一顆祖神命格。

  三格拋空,被他接來,收入囊中。

  五域駭色,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若此人非神亦,而是道殿主,怕是所有人都要懷疑,莫不是偷偷在腦海里演練過千萬遍!

  “轟!”

  熄道玄尺應激暴怒,在高空勃然變大,化作萬丈山高,重重砸壓而下,有如天崩。

  從戰斗伊始迄今,只嘯出一個“喝”字音節的神亦,這才眉頭一壓,有了聲響:

  “天!道!”

  微光,自眉心熹亮。

  神亦身形暴漲,化作萬丈巨人,單臂一拳,撼天振去。

  “轟!”

  這一下重擊,撞得虛空環狀力波爆碎,撞得整個鬼佛界各地崩解,連帶著古戰神臺道鏈,都在隆隆鼓蕩之后,嘣聲而斷。

  從天墜砸而下的熄道玄尺,竟不復人力撼擊,又被拳得拋空而去。

  卻是在你來我往之間,寒祖靈與意,得了些許喘息之機,儼然是意識到此子不可硬撼,祖神亦然。

  必須逃!

  這廝非人哉,真非人哉!

  其勢愈演愈烈,一鼓作氣,再而盛,三而宏,毫無衰竭之象,硬撼的代價,只有死路一條!

  新晉祖神月宮棄,此時此刻,滿心惶惑,既有對自身祖神境界的深切懷疑,又有對區區神亦霸道戰力的不解與震撼。

  可無論如何,祂是萬不敢再回身多瞅一眼三界神亦,再去一試霸王之威的,當即靈意化作流光千道,一聲不吭,轉身就跑。

  臉重要,還是命重要?

  當然是小命最重要!

  “哪里跑?!”

  哪曾想,天道神亦拳飛萬丈熄道玄尺,陡然馬步扎回,雙肘觸肋,拳背下砸。

  收放自如!

  那狂放姿態,居然也能一瞬收斂回來,化作普通人形神亦。

  這等強行“發”與“收”的反噬之力,怕是換個人來,早就搞得自身爆體而亡。

  可那恐怖力道尚未在人形神亦體內爆開,卻又從巧妙從身道,推向靈道,神亦張口長嘯:

  “餓鬼道!”

  虛空青光一閃,整個鬼佛界忽然黯淡。

  人形態神亦悍然一變,又化作萬丈高的餓鬼,身披沉厚青色鱗甲,指爪長銳如是刀劍魂器,鬼面猙獰,雙眼猩赤。

  于餓鬼道下,再開畜生道,接來裂道鬼蛛血脈天賦之力,餓鬼神亦雙臂交叉,又狠狠往虛空一撕,如同是要撕裂天幕。

  “千蛛裂!”

  瞬息之間,神亦雙臂化作無數蛛線,在鬼佛界上空拋出交錯,張羅成一張大網,直接網住了寒祖靈意化作的千道流光。

  雙臂凝回,猛力一扯。

  “不——”

  虛空頓時響徹凄絕慘叫。

  那流光千道,有如飛蛾撲網,竟是被神亦一招,一網打盡!

  收羅回來的一網寒祖之靈,被餓鬼神亦抓著蛛網束,當空甩了數圈,狠狠砸向前方。

  北海上空爆碎,底下冰水幾乎沉底。

  寒祖之靈一擊便七葷八素,徹底失去了思考與判斷能力。

  這一網之靈,又被餓鬼神亦扯回,越渡半空,狠狠再砸于后方。

  南離界上空爆碎。

  毗鄰得近的煉靈師嚇得心跳驟停,眼睜睜看著鬼佛界南部,被餓鬼神亦一砸,砸成了個稀巴爛。

  至于寒祖之靈,幾乎徹底死絕。

  “隆隆隆——”

  熄道玄尺姍姍來遲,再也遏制不住被神亦三番五次戲耍之怒,煥發靈光,從天穹之上狂猛鞭打而下,欲行熄道玄尺之威,可裂祖神肉身之力,鞭碎神亦一往無前的狂猛姿態。

  “啊哈哈哈……”

  可餓鬼神亦,真如發癲餓鬼。

  迎著那萬丈靈光玄尺,竟不躲不避,將后方那一網流光掄起,甩向重壓而來的熄道玄尺。

  “不不不不——”

  才在劇痛中回過一縷心神的寒祖,卻見自身之靈不受控制,就要撞上可鞭裂祖神肉身、靈體的熄道玄尺。

  這一刻其心頭之絕望,有如滔滔北海之水,淹沒了過往生命中得到過的所有。

  吾!乃!寒!祖!

  寒祖!!!

  “啪!”

  沒有任何意外。

  哪怕關鍵時刻,熄道玄尺頓了一下,可下墜之勢已無可逆改。

  餓鬼神亦一網甩去,網中寒祖之靈啪嘰一聲,徹底被熄道玄尺的力量鞭成齏粉。

  連帶著最后意識,都被鎮殺成空。

  “嗚……”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

  只剩下祖神殞落之音,長鳴不止。

  誰都不曾料到,強如寒祖,高傲如斯,死得如此凄涼,隕得如此兒戲。

  而那由魔祖之意掌控的熄道玄尺,似也在這一瞬間明悟過來了,不三合一,不真身親至,只隔空遙遙操縱熄道玄尺……

  神亦打尺,便如戰祖踢球,怎么舒服怎么來!

  “好、好強……”

  五域世人徹底被這一波神亦爆發,打得魂兒都暈了,半天給不了一句評價。

  這是人力可窮及?

  正寒祖,反的還是寒祖。

  連帶著魔祖控制的熄道玄尺三番五次想要介入戰場,都在他暴打寒祖的間隙之中,被隨飛。

  三界神亦,祖神可遏其勢?

  死寂,是這一刻的圣神大陸。

  所有人遙望鬼佛界虛空,那猙獰餓鬼在反手滅殺寒祖之后,毫不留戀力量爆發帶來的快感,迅速收斂回歸人身。

  霸王花旋過腰,神亦駐棍虛空。

  一人立在鬼佛界之上,四下皆是破敗與荒蕪。

  后方為中域避難所,五域觀戰者最佳看臺,前頭越渡北海,則是北域劍樓,為魔祖之軀、魔祖之靈合匯之地。

  只是……

  魔祖三合一,還缺個意,真合得了嗎?

  明明魔祖才是十祖之一,神亦只是區區神亦,這一刻所有人心頭竟生此等荒謬之想,簡直是倒反天罡。

  卻在此時,氣貫長虹的神亦,單手持棍,單臂指向北方,遙遙叫陣,狂妄之聲喝得人頭皮發麻:

  “霸王在此,孰敢與我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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