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好一陣沉默。
三年前,敲登聞鼓后,她登安國公府的門,本是為了退婚去的,安國公老夫人唯利是圖,大概是看到了凌家的轉機,所以,說什么都不退。
她那時要接手江南漕運,沒功夫跟她糾纏,便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在秦桓身邊安排人盯著他,安國公老夫人竟然也接受了。
那時,秦桓瘦瘦弱弱的,反而跳了腳,說什么也不干,說他是男子漢,豈能被未婚妻看管?太沒尊嚴了,說出去丟人。
安國公老夫人發怒,將他罰去了祠堂,不過半天,他就將自己燒的跟火炭一樣。
云落將消息報給她。
她覺得秦桓說的沒錯,這樣的苛刻條件,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偏偏安國公老夫人不在乎,真是可惜了安國公府的門楣了,若是老安國公活著,安國公府也不至于墮落成這樣。
她僅剩的那么點兒良心便發揮了用處,吩咐云落給他喂了藥,又交代若是秦桓以后再被罰關祠堂的話,好好照看他。
一晃三年了!
她的良心早已丟去了十萬八千里,乍然回想起來,還有點兒惆悵。
她搖著團扇道,“本來今日打算去安國公府一趟,既然他還沒睡醒,那就讓他睡吧!什么時候他睡醒了,讓云落遞個消息來。”
琉璃點頭,“安國公老夫人沒準會把秦三公子逐出家門。”
“那更好了,省的我費心幫他擺脫安國公府了。”
琉璃唏噓,“安國公府的確是個火坑,婚約轉讓書出現后,安國公老夫人就氣暈了,醒來后聽說陛下下了取消婚約的圣旨,又暈了過去。隨后醒來聽說陛下給您和宴小侯爺賜婚了,一下子就病的起不來床了。她這是何苦?真是身在局中不明白,您怎么可能嫁去安國公府?那一大家子,也不想想,除了秦三公子,還有一個好人嗎?”
凌畫笑,“你對秦桓的評價倒是挺高。”
琉璃吐吐舌,“秦三公子也挺不容易的。”
不,是挺倒霉的!沒長了宴小侯爺的臉,卻有個指腹為婚的命!
凌畫不置可否,若不是看秦桓這些年在她手底下過得比較辛苦,他才不管他呢。
二人說著話,管家帶著端陽來了凌畫的院子。
琉璃聽到腳步聲,向外看了一眼,“呦呵”了一聲,“端陽怎么來了?不會是宴小侯爺回過味來,后悔了吧?”
“才不是,宴輕不是那樣的人!”
琉璃翻白眼。
這話說的好像小姐多了解似的,她見宴小侯爺第一面時,都不知道他是誰,還靠她科普呢。
她走出去問端陽,“你怎么來了?可是你家小侯爺要見我家小姐?”
端陽搖頭,實誠地說,“我家小侯爺在房頂上睡了一晚,染了風寒,頭暈眼花,頭重腳輕,渾身惡寒,阿嚏不停,十分難受,讓屬下來問問凌小姐,可有什么靈丹妙藥,能立馬治了風寒。”
話落,又補充,“要不苦的藥。”
琉璃:“……”
屋中聽了此言的凌畫:“……”
什么靈丹妙藥,能立馬見效?還要不苦的?
琉璃沉默了好一會兒,十分無語,“你家小侯爺,做什么跑房頂上睡?”
房頂上很舒服嗎?
端陽嘆氣,“前兒烤鹿肉,喝了兩壇海棠醉,凌小姐離開后,小侯爺自己把自己喝多了,跑去房頂上看星星,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昨兒有點兒不舒服,不愛喝藥,今兒就嚴重了。”
琉璃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你等著,我問問我家小姐。”
她轉身回了屋,見凌畫也是一臉無語,她憋著笑小聲問,“小姐,您有靈丹妙藥嗎?”
凌畫多心地想了想,壓低聲音說,“不會是憫心草的事兒被他察覺了吧?否則怎么會跑來找我問靈丹妙藥?”
這可真是做賊的心虛!
琉璃搖頭,“看起來不像,您覺得若是宴小侯爺得知了憫心草的事兒,不會自己殺過來嗎?”
也是!
凌畫放了心。
她琢磨了一下,“宴輕第一次找我,我是不是不能讓他失望?”
“是吧!”琉璃點頭,“有一才有二,一若是沒了,二更不會來了,別提再三了,您得讓小侯爺相信您無所不能?”
凌畫:“……”
她敲了敲桌面,“將玉清丸給他一顆吃吧!”
琉璃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臉敗家地看著她,“小姐,您是認真的?宴小侯爺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罷了,普通的藥喝個三五天,也能好了,玉清丸可是有市無價,一顆玉清丸,能把只要不是得了絕癥的人救的活蹦亂跳,您給小侯爺這么用了,也太舍得下血本了吧?換別的不成嗎?靈芝丸也行。”
“靈芝丸不會立竿見影。”凌畫舍得,“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就給他玉清丸吧!”
琉璃:“……”
行吧!您開心就好。
她轉身去取了一顆玉清丸,走出房門,十分珍而重之地遞給端陽,再認真不過的臉盯著他說,“這一顆,可真真正正算得上是靈丹妙藥了,你拿回去給小侯爺,一定要讓他好好的吃,不準浪費,否則便是暴殄天物。”
端陽沒想到凌畫當真拿出了靈丹妙藥,嚇了一跳,“這……是什么靈丹妙藥?”
“就是靈丹妙藥,你甭管它叫什么了,總之是天下打著燈籠都不好淘弄的靈丹妙藥,我家小姐只得了一顆,去年大病了半個月,都沒舍得用,如今拿出來給你家小侯爺了。”琉璃一臉你看我家小姐對你家小侯爺多好的神色,“回去告訴小侯爺,可別辜負了這好藥。”
換而言之,別辜負了我家小姐!
端陽萬分小心地接過錦盒,他也不是不識貨,這錦盒可不是一般的錦盒,寒玉制作,蜜蠟封著,半絲縫隙不露,這樣的錦盒就值千八百兩銀子,一般都是權貴府邸用來珍藏好藥所用。
他抱緊錦盒,一時也不知說些什么,只能道,“在下一定原話轉告我家小侯爺。”
琉璃點點頭。
端陽拿著藥回了端敬候府。
程初一直沒走,哪怕宴輕今兒不太待見他,但他一直秉持好兄弟這么難受我應該多陪陪他的心理,坐在一旁跟他說話,偶爾幫著宴輕遞遞草紙。
在端陽回來之前,程初還在勸宴輕,“宴兄,雖然你想娶妻,兄弟很高興,但凌小姐實在是……你看秦桓,都被她欺負成傻子了。你為了救秦桓,自己跳進火坑,喝醉了也就罷了,既然酒醒了,就當不算數唄。人活一輩子,不能想不開啊!兄弟真怕你有一天也變成了秦桓那樣的傻子!”
宴輕不愛聽,“你少咒我!”
程初泄氣,“哎,宴兄,做人言而有信一諾千金是好事兒,但咱們是紈绔啊,紈绔就等于混賬,哪兒管那么多?出爾反爾才正常。”
“你快閉嘴吧!說的我心煩!”宴輕頭疼,“再叨叨我真把她給你了啊。”
程初頓時閉緊了嘴巴。
宴輕鄙視,“你想的美!你以為我給你她就要你?”
程初:“……”
不,他不敢想的美!在他看來,這剛成了未婚夫妻,宴兄就已經不是原來的宴兄了,變的讓他不認識了。
端陽捧著錦盒回來,珍而重之地遞給宴輕,“小侯爺,這是凌小姐給您的靈丹妙藥。”
宴輕:“……”
程初:“……”
還真有!
宴輕接過錦盒,問端陽,“這是什么藥?叫什么名字?”
“就叫靈丹妙藥。”端陽也想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藥。
宴輕默了默,“她怎么說?”
端陽立即將琉璃的話原封不動一字不差地重復了一遍。
程初好奇,“世上哪里有什么靈丹妙藥?凌畫不會是騙人的吧?宴兄,你快打開看看,別是毒藥。”
宴輕沒好氣,“你快走!不待見你!”
程初:“……”
自從有了凌畫后,他已經不是宴兄的好兄弟了嗎?
宴輕摸索著錦盒,片刻后,吩咐端陽,“去拿刀子來。”
程初眨巴著眼睛,想說什么,不敢說。
端陽拿來刀子,“小侯爺,我來吧!”
宴輕搖頭,奪過刀子,刮開蜜蠟,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幾下就打開了寒玉匣子,頓時一陣清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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