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管家話落,大門“砰”地關上,一聲巨響,似乎砸在了安國公老夫人的心坎上。
她一時恍恍惚惚,覺得似乎哪里錯了,腦中一絲清明讓她隱隱約約明白大約是她對凌畫料錯了。
哪怕秦桓跳著尋死覓活不想娶她,但凌畫也不在意,或者說,對秦桓并不生氣。
否則,她不會在那日秦桓要被打斷腿逐出家門時,親自去了安國公府,保住了秦桓雙腿,帶走了他。
她當日以為,凌畫是要好好收拾秦桓,饒不了他,以后秦桓落在凌畫手里,會活的生不如死,所以,族長為了安國公府的名聲縱容子孫在外面說秦桓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話時,她無動于衷任其作為沒攔著。
沒想到,凌畫因此震怒了,一巴掌打在了安國公府的臉上,四海書局連夜趕工,據說要印刷幾十萬冊,安國公府這一回真是人人唾罵了。
她畢竟活了一輩子,忽然恐慌地覺得,安國公府怕是真要完了,沒了凌家的姻親不會有人再給面子,如今得罪了凌畫,讓凌畫翻臉,安國公府以后不得被人人踩一腳?都不用凌畫再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
她辛辛苦苦要振興安國公府,卻沒想到頭來,安國公府毀在她手里。
安國公老夫人氣血攻心,一下子厥了過去。
安國公府的人連忙將老夫人抬回了府,趕緊請大夫。
安國公府亂作一團。
秦桓并不知道外面的驚天動靜,也不知道安國公老夫人找上門被管家一席話說的直接暈死了過去,他正陪著凌云揚讀書。
凌云揚算是認識到了什么叫做基礎扎實,比他這個半路子拾起書本的人強多了。
他感慨,“秦桓,你說你,你咋就這么能耐呢!你有這個才華,尋死覓活做什么?”
金科高中金榜題名娶七妹洞房花燭不好嗎?非要作死的鬧著要退婚。對得起大伯母當初給請的師傅教導耗費在你身上的心血嗎?
秦桓低下頭,弱弱地說,“她太喜歡欺負人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會忍不住情緒崩潰了呢!
凌云揚嘖嘖,看著他的臉,半天說,“倒也不怪你,七妹是挺愛欺負人的,她心里住了一個小惡魔。”
小惡魔就喜歡長的好看的!
秦桓如覓知音,“云揚兄高見。”
凌云揚擺手,“還叫什么云揚兄?七妹都說了,擇個好日子,將你記在大伯父和大伯母名下做義子,你以后也隨七妹喊我四個哥吧!我就喊你……”
凌云揚想了想,道,“也隨七妹一樣,她喊你義兄,我們就喊你義弟。”
秦桓沒意見,“好,聽四哥的。”
凌云揚很高興,“這一輩本來我最小,如今有了你,你就是最小的了,真高興,三哥應該不會死盯著我了。要盯著,也是一起盯著咱們倆。”
秦桓:“……”
凌家賬冊一出,第一批十萬冊搶售一空,有沒搶到的人,預訂了明天的冊子,都好奇的想看看,凌家這些年花在秦桓和安國公府上的一筆筆賬。
東宮也讓人搶回了一冊,蕭澤翻弄著冊子,連連冷笑,“凌夫人給凌畫挑選了安國公府的婚事兒,眼光不好,但這賬本記賬的手法倒是好,可以學一學。”
幕僚點頭。
蕭澤又冷笑,“凌畫的眼光同樣不咋地,滿城青年才俊,她卻樂意嫁給宴輕。看上了他那張臉,真是豬油蒙了心。”
幕僚又點頭,“宴小侯爺除了那張臉,的確沒什么可取之處。”
四年多過去,世人已很少有人記得宴輕四年前什么樣兒,只看得到如今,他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绔。
幕僚又道,“聽聞今兒紈绔們都聚在端敬候府,吃喝玩樂了一整日,為著明兒凌畫給宴輕包場看郭家班子的雜耍而歡呼。”
蕭澤不屑,“玩物喪志!”
他懶得再說宴輕,“明兒凌畫大約會陪著宴輕去看雜耍,正是對京兆尹放松警惕的時候,讓陳橋岳動作利落點兒,機不可失,再不動作,那四個死士就挺不住招供了,凌畫已一連去了三日京兆尹大牢,多不過再兩日,她興許就能撬開死士的嘴了。”
幕僚頷首,“殿下放心,此事一定辦妥當。”
二皇子府,蕭枕翻著從四海書局買回來的冊子,慢慢地看著,一頁一頁一字不差地看到了最后。
看完后,他放下冊子,臉色莫名,“她的手里,也有給我記錄的冊子吧?”
幕僚一驚,“殿下這……”
若是凌小姐手里真有殿下的冊子,那么,比安國公府豈不是要多十倍百倍不止?一旦拿出來,怕是天翻地覆。
這可是了不得的事兒!
蕭枕莞爾一笑,“緊張什么?我這一輩子都與她算不清的,哪里是區區冊子這么簡單?”
若是真簡單就好了!
他是把心都給了她了,不比她的冊子值錢?
幕僚想想也是,不緊張了。
蕭枕瞇起眼睛,“你說,若是她手里的關于我的冊子,給我一本的話,我拿給宴輕,宴輕看到她這十年了為我如此付出,會作何表情?”
幕僚不知道宴小侯爺會是什么表情,他猜測了一下,“大約會高興?”
蕭枕抬眼問,“他為何會高興?”
幕僚給出理由,“宴小侯爺不想娶妻,正好有理由不娶了?”
蕭枕:“……”
那這件事兒,是不是還得非做不可了?他要的就是宴輕不想娶!
他心動地琢磨著,心里熱血沸騰,“你說,若是凌畫知道我算計她婚事兒,算計宴輕,會如何?”
幕僚又想了想,認真地說,“大約會與殿下您翻臉,從今以后,與您形同陌路。”
蕭枕熱血一下子冷卻,想抬腳踹幕僚,怒道,“不會說人話嗎?”
幕僚閉了嘴。
蕭枕全然沒了好心情,“聽說明兒她給宴輕在桂霞樓包場看雜耍?”
幕僚點頭,小聲勸說,“二殿下,您不能去,明兒陛下也一定很關注桂霞樓,您與宴小侯爺沒交情,與凌小姐的關系更不能被人所知。”
蕭枕咬牙切齒,“知道了,我忍著。”
他想要那個位置,就要忍,且還要忍得起。他不是蕭澤,不敢輕舉妄動,行差就錯就會前功盡棄滿盤皆輸尸骨無存。
第二日清早,紈绔們都不好意思再去端敬候府蹭飯,不約而同地在家里或者早點鋪子吃了早飯,然后興奮地到端敬候府找宴輕匯合。
宴輕也早早起了床,用了早飯,等眾人都來了,他與大家一起出了端敬候府。
紈绔們一路上很興奮,對宴輕問不出什么來,纏著云落問東問西。問的都是今天包場之事兒。
比如,“嫂子多攔了郭家班子一日,會不會誤了江北郡王府老郡王妃的壽誕?惹江北郡王記恨上折子找陛下告狀?”
再比如,“嫂子在桂霞樓包場,一天得扔給桂霞樓多少銀子?是不是得幾十萬兩?”
又比如,“嫂子今天也去桂霞樓看郭家班子的雜耍嗎?”
云落閉緊嘴巴,問什么也不說,被紈绔們纏得緊了,就冷冷盯著人看,最后紈绔們都沒人敢問他了。
都想著這個昔日被嫂子派到了秦桓身邊的人,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惹不起!還是乖一點兒吧!
一眾紈绔們跟著宴輕來到了桂霞樓,掌柜的笑瞇了眼睛在門口等著貴客登門。
對比昨天,今兒態度真是大轉彎。雖然昨天的態度也還好,但就是不如今日更熱情。
程初的感受最深,對宴輕感慨,“宴兄,嫂子真是我親嫂子啊!”
宴輕聽這句話已經聽的耳朵生瘡,當沒聽見,轉過頭,問云落,“她來嗎?”
云落搖頭,“不知主子來不來。”
宴輕琢磨了一下,覺得凌畫對他這么好,他似乎也應該關心關心她,否則豈不是跟秦桓一樣成了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了?秦桓可以不會做人,但他不行,他得好好做人。
于是,他坦然地吩咐云落,“你問問她?”
云落點頭,又放出信鴿,送去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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