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六的安排,宴輕自然不必將就那些小畫舫,也不必聞不喜歡的脂粉味,上了凌畫在西河碼頭給自己留的專屬畫舫。
王六覺得這位小侯爺果然不喜女色的名聲不是虛的,這初初見面,三言兩語,就讓他直冒冷汗。
據說,宴小侯爺在京城,是京城里頭一號人物,沒人敢得罪,得罪了他的,都沒有好下場。
他暗暗琢磨著,自己大約應該跟上去伺候,否則上了船后哪里不如意,他跟主子說一嘴,就夠主子擼了他如今還算清閑的差事兒,把他發配三千里外的北荒去吹黃沙。
于是,他交待了手下一聲看顧好這一片沒生亂子,也跟著宴輕上了畫舫。
凌畫的專屬畫舫,雖然不是西河碼頭最大的畫舫,但卻是西河碼頭最好的畫舫,外觀與眾多畫舫一樣,看不出什么區別,但里面卻卻別大了,另有乾坤。不同于普通畫舫的鋪陳設置,這一艘畫舫里面一應布置比照的是凌畫的閨房,內外三個隔間,有廳堂,有內室,有廚房。
宴輕上了畫舫后,看到里面陳設,仿佛踏進了凌畫在凌家的閨房,他腳步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在畫舫里轉了一圈,除了船夫和兩個廚娘,再沒別人,很清凈,空氣也很好聞,沒有脂粉味,宴輕沒說什么。
王六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問,“小侯爺,您晚上沒用晚飯吧?您喜歡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小的讓人安排。”
宴輕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坐下,隨意地說,“比照你們主子每次上船安排。”
王六眨眨眼睛,想應是,轉身時又有些猶豫,“是所有的都比照主子來時的安排嗎?”
宴輕聽著這話不太對味,挑眉,“怎么?她在這船上時,不是尋常的吃飯喝酒?還有什么別的不同安排?”
王六躊躇地點頭,“主子會安排絲竹彈唱歌舞,您……也要比照嗎?還是只喝酒吃飯?”
宴輕盯著王六。
王六額頭又要冒汗了,宴小侯爺沒長著一張嚇人的臉,但這張好看的臉說出的話露出神情來,就是有本事能嚇死個人,他在這西河碼頭也管事三年了,也算是漕郡的一個有名有號的人物,也不想這么沒出息,但實在是,哪怕見過形形色色的世面人物,也都不是如今的宴小侯爺。
宴小侯爺就這么看著人,就讓他渾身冒冷汗。
他想著,不愧是主子找的夫君。但在主子面前,他也沒這么心驚膽戰,不知這宴小侯爺怎么就讓他心下直打鼓。
“絲竹彈 唱歌舞?”宴輕盯了王六一會兒,“男人女人?”
王六額頭的汗終于冒了出來,干巴巴地說,“有琴師樂師是男子,歌舞曲子是女子。”
宴輕問,“是你們主子自己養的?還是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
王六沒從宴輕的語氣里聽不出什么特別的不高興,當然,他也沒聽出高興來,就是剛剛被他盯著那一刻的壓力,有點兒排山倒海,泰山壓頂,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如今已從頭頂消失,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是實話實說,還是半真半假,還是干脆否認,他轉頭去找云落。
云落與端陽待在角落里,兩個人今兒白天受了罰站,如今都將自己當隱形人。
云落耳朵自然是聽的清楚,但是心里想,這事兒他可管不了,他雖然是主子的人,但已經是小侯爺的人了,他如今也不清楚小侯爺什么心思,摸不透,也不敢給什么指點,萬一指點錯了,小侯爺一個不高興,把他罰跳下船去河里游泳,得凍死他。
雖說如今的江南氣溫暖和,不比京城已下雪,但這夜晚,河水也是涼寒的能凍死個人。
王六沒得到云落半點兒指點,心里想著這叫什么事兒呦,今兒主子來時,匆匆交待了他一聲,也沒特意交待別的,比如,宴小侯爺聞不得脂粉味,不喜歡這里每個畫舫船頭立著攬客的女子,比如該怎么招待伺候宴小侯爺,他問起這話,他該怎么回答。
王六難得的生平第一次遇到了難題。
“很難回答?”宴輕輕笑,自己提點他,“你們主子在我面前,也是不能撒謊的。”
言外之意,我這樣說,你懂得該如何說了嗎?
王六懂了,如實說,“主子是養了兩個專屬的琴師樂師,養了十二個歌舞伶人。”
“如今他們呢?在哪里?”
王六如實說,“平時他們在漕郡城內有自己的樓館,聽聞主子來了漕郡,怕主子隨時想聽曲,今兒就來了西河碼頭,如今就在另一艘船里休息,等著主子隨時傳喚。”
宴輕攸地一笑,“那正好,喊他們來。”
王六試探地問,“小侯爺,真的喊他們來?”
您不是不喜歡女子靠近嗎?
“讓他們洗掉脂粉味再來。”宴輕扔出一句話,“除了這個,就比照你們主子在這船上的安排。”
王六見宴輕來真的,立即點頭,匆匆出去了。
出了船艙,冷風一吹,王六頓時覺得后背透心涼,他忽然想起,京城杏花村的掌柜的,月前與宴小侯 爺似乎切切實實打過一回很深的交道,之后,病了三天,病好后,讓人放了消息出來,說“主子這個夫君,以后誰見了,最好都躲遠點兒。”,他當時覺得天高皇帝遠,還幸災樂禍來著,如今沒想到是輪到自己了。
這一個照面,就差點兒讓他給跪了。
他不敢耽擱,連忙派人給琴師樂師伶人傳話,宴小侯爺來了,讓他們把身上的脂粉味洗干凈趕緊來。
不遠處畫舫內,琴師樂師伶人們都很開心,因為凌畫來江南了,他們有許久都沒見著人了,每年她在京城待的時間不多,十天半個月就會來江南,哪怕不只在漕郡一直待著,但也沒有這一回回京這么久不來,足足有小半年瞧不見人。
凌畫有婚約,他們一直都知道,但沒想到這小半年,她婚約出了變數,未婚夫換了一個不說,賜婚沒多久,就大婚了,如今來了江南,據說還帶了夫君。
宴小侯爺的名聲天下皆知,他們也都很好奇,想著不知道能不能見到。
他們今兒剛從漕郡出來,雖然明知道凌畫剛來江南,絕對抽不出空閑來游船聽曲子,但依舊來西河碼頭等著,想著萬一她舟車勞頓多日來歇一下再處理事情呢,便都來了這里等著。
但沒想到,沒等來凌畫,這才第一日,卻等來了宴小侯爺,他們今日就要見到宴小侯爺了。
王六派人傳了話后,聽說只宴小侯爺一個人,眾人雖然有小小的失望,但也有些好奇,哪怕聽了讓他們洗干凈身上的脂粉味,面面相覷半晌,但依然麻溜地起身,趕緊用最快的速度收拾。
因為人不少,哪怕動作再快,也用了小半個時辰。
廚房已按照往日凌畫的喜好,弄好了飯菜,擺了一壺酒,宴輕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等著。
王六在船頭等的心焦,打發人又派去催促,“讓他們快點兒,動作利落點兒,麻溜的,別讓小侯爺久等,算了算了,慢點兒也沒事兒,一定洗干凈點兒,一定必須不能有脂粉味,小侯爺不喜歡女人的脂粉味,男人有脂粉味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能有一星半點兒的脂粉味……”
在王六派人再三催促囑咐下,琴師樂師伶人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們從來沒見過這個講究和陣仗,一時對宴輕的好奇變成了緊張和惶惶,半點兒不敢出錯,洗了又洗,互相聞聞沒脂粉味,才匆匆來到這艘船前。
王六看到眾人松了一口氣,讓他們排好隊,用他還算靈敏的鼻子挨個聞了聞,還算滿意,又壓低聲音囑咐,“小侯爺是主子的夫君,與跟伺候主子可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