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喜歡下廚,廚藝都是請了名師指點,凌畫自小被凌夫人親自帶著教導,方方面面都要讓她精通,所以,學廚藝時她雖然一百個不樂意,但還是得了她娘親傳,學了個精通。
廚房按照她的要求采買了各樣材料,她來到廚房后,廚娘們便讓出位置,給她打下手,她親自掌勺。
蒸煮炒燉,糕點小吃,天南地北的口味,她覺得自己做的好的,每樣都打算做一道,這就需要功夫了。
琉璃胳膊還沒好,吊著胳膊幫著廚娘給凌畫一起打下手,看著凌畫忙了一身的汗,小聲說,“小姐,您這是要做一席宮廷御宴嗎?咱們就十幾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吧?”
“吃不了這么多也沒關系,他雖不喜歡設宴慶生,不喜不相熟的人來擺排面給他慶生,但該有的席面,總要有,這是我第一次給他過生辰呢,總不能躲懶講究。”
言外之意,吃不了不怕,席面要絕無僅有的好。
琉璃服氣,“您說了算。”
反正受累的是您。
宴輕來到廚房的時候,時間還早,但是廚房里已忙的熱火朝天,凌畫身量纖細,手腕更細,站在面板前,在揉著很大的一團面粉,面粉在她手下像是生了花一樣,不多時,便靈巧地被她捏出了想要的形狀,看起來栩栩如生。
就這一手,讓廚房里的廚娘們一個個眼睛冒光,心服口服,不停的夸,說真沒想到,咱們掌舵使竟然有這么好的廚藝,小侯爺能娶到掌舵使,真是天大的福氣云云。
宴輕站在門口瞧了半天,廚房里該忙的忙,該夸的夸,都聚焦在凌畫身上,沒人發現他。
過了一會兒,凌畫將各樣式的糕點放進了蒸鍋里蒸上,然后抬起胳膊想要袖子擦額頭上的汗,琉璃已快一步上前,掏出帕子,給她擦汗,口中還是那句話,“這也太辛苦了,自從夫人去后,小姐有多少年沒下過廚房了?真該讓小侯爺過來看看。”
凌畫瞪了她一眼,“我如今灰頭土臉的,讓他來看什么?沒地嫌棄我難看。”
琉璃也瞪眼,“是為他下廚哎,小侯爺有多沒良心,才會嫌棄您難看。”
凌畫想想也是,不由得笑了,“那也不讓他看了,他等著吃就好了。”
二人說著話,自然沒人注意門口,琉璃擦了汗,凌畫又去忙別的。
宴輕的眼神順著琉璃的動作轉到凌畫的臉上又轉到她的身上,那挽起的袖子更看得出她手腕子纖細的根竹節似的,她走過去站在大鍋前,手里又拎起了大鐵勺,比揉面時,更對比強烈。
那么細的手腕子,不知道哪里來的拎大勺的力氣。
他收回視線,轉身走了。
云落默默地跟上宴輕的腳步,心里猜想著小侯爺這么一聲不響地來,又一聲不響地走,壓根就不進廚房,如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宴輕走離了書房,轉路去了水榭里的一座涼亭里,坐在了吹風。
今日雖然天氣晴好,但畢竟是冬日,又是雨后,還是有些微微的涼意,尤其是坐在水榭里,湖里的水汽冒上來,更多了幾分冷。
宴輕坐下身后,便靜靜地看著湖面。
云落難得地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幾分靜默,這種靜默擱在宴輕身上,是自從云落跟在宴輕身邊以來絕無僅有的,小侯爺多數時候,都是懶懶散散,隨意而為,或無趣或悠閑或無聊或愉悅或開心活欺負人,但從來沒有如今日一般,這般地一個人沉默地看著一處,整個人過分的安靜,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落默默站在一邊,心里想大約是主子親手給小侯爺下廚,對他心里的沖擊應該很大,否則不會讓小侯爺這般。
過了許久,宴輕終于不看著湖面了,開口問云落,“她都給誰做過飯?”
他想知道,蕭枕吃過她做的飯菜沒有,看過她下廚沒有。
“夫人在時,主子給老爺夫人做過,給長輩們也做過,不過那時是學做飯練手,夫人要求的,做出來總要有人吃,趁機孝敬長輩們了。”
“我問是她特意給誰做過?”
云落想了想,“三公子和四公子吧,過生辰時,主子會親手下廚做一道菜,不過也就一道而已。”
“還有呢?”
“沒有了吧!”
宴輕終于忍不住,“我想問的是蕭枕。”
云落心想我就知道您想問二殿下,您最在意二殿下了,他立即說,“二殿下沒吃過主子親手做的飯菜,主子也不曾給二殿下下過廚,二殿下更沒看過主子下廚做飯時的樣子。”
小侯爺想知道什么,他索性一次性都說了好了。
宴輕點頭,“蕭枕知道她會做飯嗎?”
“知道的。”
“沒要求過嗎?”
云落還真不知道這個,誠實地搖頭,“屬下不知,反正主子沒給二殿下做過飯,就連二殿下過生辰的時候也沒有,主子會請最好的廚子,送他想要的生辰禮,給她慶生。”
“蕭枕高興嗎?”
云落默默道,“二殿下自然是高興的,過生辰嘛,鮮少有人會不高興。”
宴輕長嘆一聲,“那我怎么就不太高興呢?”
云落“啊?”了一聲,“小侯爺您這是不高興嗎?您為什么不高興?不喜歡主子下廚給您做飯?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太開心。”宴輕身子向后一仰,“有人特意給我過生辰,我卻也開心不起來,好像還不如每年在京城時,紈绔們包了個酒樓,吃喝一日,能讓我開心。”
“不、不會吧?”云落心想完蛋了,“主子今日可是很辛苦呢,您可不能不開心啊。”
否則主子可就白費辛苦了。
“我從小到大,都沒真正過過生辰,不開心不是很正常嗎?”宴輕又看向湖面,“去撿點兒小石子來。”
云落小心翼翼地問,“您要小石子做什么?”
“扔到湖里打水泡玩。”
“屬下多撿點兒,給您扔著打水泡玩的話,您打完了,會開心起來嗎?”
宴輕也不知道,“也許會吧!”
云落趕緊轉身就去撿。
總督府的花園里,地面一磚一草一木,都是有人精心打理的,上哪里去找小石子,且還找一大堆,云落自然沒法在干干凈凈的地面去找,只能跑去了假山,拿了一塊石頭,利用自己的武功,將一塊大石頭劈成了無數個小石頭,然后拿了個大籃子盛著給宴輕送到了涼亭里。
宴輕瞅了一眼,夸獎云落,“你還真是個人才。”
云落靦腆,“小侯爺過獎了。”
誰讓他腦子好使呢,把他送到小侯爺身邊,主子看重的就是他腦子好使。
宴輕隨手拿了一塊小石子,扔進了湖水里,看不到他是怎么扔的,只見他一揚手,小石子便落到了湖水面,然后連翻的彈起又落下彈起又落下,一連氣的打出了十多個小水泡。
云落佩服,不愧是小侯爺,只要是玩的東西,他什么都能玩的最好。若是讓他來的話,他也就能打出六七個小水泡,已算是極致了。
宴輕一個一個的小石子扔進湖里,云落便在一旁瞧著,看他竟然可以將小石子扔去湖里,力道落在水面上,或直線或曲線這他也能做到,但是他竟然能讓小石子在湖水里彈跳轉圈的如捻捻轉一般的畫圈,如轉著圈的跳舞一般,他便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籃子小石子被宴輕扔完,他拍拍手,對云落說,“我心情好了點兒。”
云落松了一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
宴輕笑了一聲,“你這么怕我心情不好?跟在我身邊這么久了,對你家主子倒還是很忠心。”
云落默,這話他沒法接。
顯然宴輕也沒想他接這話,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吧,我再去廚房看看她。”
他的妻子在廚房為他起了個大早又忙又累的干活,他總不能真的當做不知道,他想告訴她,她一點兒也不灰頭土臉,就沖她這份心,她算計他的那些事兒,都可以一筆勾銷。
正如廚娘所說,能娶到她,他真是天大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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