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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密道

  江南的湖水,到了冬天,也是不結冰的,溫度不夠。

  總督府的靜心湖里養了許多魚,并不是用來觀賞的魚,而是用來廚房燉菜的魚,各種能吃的魚品類齊全,每日有專門人往湖里投放魚食,眾魚爭相哄搶。

  凌畫想了一下,若是自己被宴輕扔下去,沒準真的會驚起湖水里的大魚爭相向她奔來,以為是來魚食了。

  她干干一笑,有些唏噓自己躲過了一劫,坐下身,討好地拽住宴輕的衣袖,看著他說,“哥哥,此行怕是有些困難,風餐露宿不說,還要喬裝易容。”

  她認真地說,“有可能走深山老林,要睡到樹上,遇到蛇類蟲蟻,虎豹豺狼,夜晚睡不好,還有可能渡江過河,風吹浪打,你會不會暈船?暈船可難受了。”

  宴輕偏頭看著她,“所以?”

  凌畫意會,立即說,“我知道哥哥不怕的,所以,我就是跟你提前說一聲,讓你有個心里準備。”

  宴輕彈她腦門,毫不客氣地用了力道,輕嗤,“一肚子壞心思。”

  凌畫疼的“咝”了一聲。

  宴輕低眸一看,見她白皙的腦門上被彈出了一塊紅印,十分明顯,怕是要半日才能消下去,他暗腹怎么這么嬌嫩,于是,伸手給她輕輕揉了揉。

  凌畫彎著嘴角笑,將臉湊近些,讓他揉的順手。

  宴輕見她神情,敷衍地揉了兩下便撤回手,將袖子從她手里抽了出來,沒好氣地問,“什么時候出發?”

  “等和風回來,再準備一番,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凌畫坐直身子,琢磨著說,“估算要三五日。”

  宴輕“嗯”了一聲,“吃飯吧!我餓了。”

  凌畫點頭,看向云落,“去廚房問問,午飯好了沒有?”

  云落應是,立即去了。

  胭脂樓內,十三娘那日彈了幾十首曲子幾乎彈廢了手腕子,歇了幾日方才歇好,這幾日里,胭脂樓閉門謝客,十三娘除了打開窗子透透風外,并未外出。

  細雨盯著多日,除了見她放飛一只飛鷹后,再無動靜,心里疑惑,但也并未放松對胭脂樓的盯梢。

  這一日,十三娘打開窗子,看著對面的街道上走過的大批行人,她皺眉,對彩兒吩咐,“去將掌事兒的喊來。”

  彩兒應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掌事兒的來到,關上房門,對十三娘問,“十三娘,有何事?”

  十三娘示意他看窗外,“那是綠林的人?程舵主和朱舵主他們要離開漕郡了?”

  掌事兒的探頭從窗子向外瞅了兩眼,點點頭,“是綠林的人,看著像是要離開。”

  十三娘皺眉,眼底鄙夷,“綠林的人可真是廢物,在掌舵使的手里沒過了一招半式,便被她給拿捏住了乖乖的送來銀子不說,還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嗎?”

  掌事兒的道,“掌舵使動了兵馬,綠林的人被扣押在兵營多日,也莫可奈何,趙舵主只能派人送了銀子來議和。”

  十三娘盯著綠林的人離開,“姓程的原來也是一只紙老虎,禁不得戮破。”

  掌事兒的嘆氣,“在漕郡這塊地界,又有誰能與掌舵使抗衡?就算是綠林,扣押了漕運的三十只運糧船,雖日子久些,但到底也沒敢鬧起來,如今綠林的人雖平安離開,但賠償漕運兩百萬兩銀子,這么個讓綠林肉疼的數字,尋常百姓眼中的天價賠償,雖不傷綠林根基,但也讓綠林吃了一記重拳,以后綠林估計再不敢找漕運的麻煩。”

  “都是朱蘭,跑來漕郡做什么?”十三娘見綠林的人走沒了影,“啪”地關上窗子,“若非她被扣押在總督府做人質,也不至于讓綠林那姓程的和姓朱的送上門,這事情便沒那么容易解決。”

  “據說掌舵使到漕郡后,對綠林扣押運糧船之事久無動靜,綠林的小公主是前來打探消息,沒想到正巧趕上在金樽坊張二先生刺殺宴小侯爺,一并將她給牽累入內了。”掌事兒的道,“說起來,也是她運氣不好,剛進漕郡,便被請去了總督府,自然也就暴露身份了。”

  十三娘不解,“這張二先生為何要殺宴輕?”

  掌事兒的搖頭,“不知。”

  十三娘問,“這么久了,你還沒打探出來?”

  掌事兒的搖頭,“張二先生已死,被掌舵使給剮了,拋尸去了亂葬崗,野狗將之尸體給瘋搶了。至于他為何要殺宴小侯爺,掌舵使到底有沒有審問出來,便隨著他的死,一切都不得而知了,畢竟咱們的人,也進不了總督府打探消息。”

  十三娘慢慢地坐下身,“殺手營被覆滅的消息,應該已傳到京城了,不知東宮下一步該如何做。”

  掌事兒的心下一緊,“十三娘,你可別再輕舉妄動了。”

  十三娘抿唇,“你放心,連東宮豢養的殺手營都靠不住,我自然不會以卵擊石,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一擊必殺。”

  她笑了一聲,“不是還有天絕門呢嗎?”

  一日后,和風回到了總督府,稟告了這一趟前往云深山玉家之行,見過玉老爺子和琉璃爹娘種種,又帶回了琉璃爹娘的書信。

  琉璃沒開封,將自己爹娘的書信直接交給了凌畫。

  凌畫聽完了和風稟告,若有所思,接過琉璃遞到她手里的書信,拆開,琉璃湊近凌畫,跟著她一起看。

  琉璃看過之后,撓撓頭,不解,“我爹娘這信里是什么意思啊?拉拉雜雜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沒用的,讓我好好吃飯,聽小姐話,不準做冒險的事兒,他們兩個什么時候這么啰嗦了?”

  凌畫笑,“你爹娘的意思是,讓你不必擔心他們,照顧好自己就好,玉老爺子是不會將他們如何的。”

  她揣測說,“你爹娘在玉家這么多年,又是上一輩的佼佼者,應該是攥著玉家一部分勢力,讓玉老爺子拿他們一時半會兒無可奈何。他們的意思是,讓你不必管他們。”

  “這樣啊。”琉璃捏著信又看了一遍說,“他們兩個也還算有些本事嘛,我以為只會談情說愛談風弄月呢。”

  凌畫:“”

  真不知道琉璃爹娘在她小時候,到底有多膩歪,如今她都這么大了,還一直給她這么個認知。

  “那就不管他們了。”琉璃嘻嘻一笑,“叔祖父奈何不了他們,這我就放心了。就怕因為我,牽累他們,也牽累小姐。”

  凌畫也放下心,對和風說,“我還得交待你一件事兒,恐怕要再跑云深山一趟,不過這一回是暗中去,不去玉家。”

  和風拱手,“但憑主子吩咐。”

  凌畫壓低聲音說,“我聽說云深山的大山深處藏著私自豢養的兵馬,有五萬之數,自小學習江湖武功,以一敵十。你悄悄去,別露痕跡,探探虛實。”

  和風心神一凜,面上露出凝重之色,鄭重道,“主子放心。”

  凌畫囑咐,“此回只探虛實,不能打草驚蛇,所以,你不能多帶人手,萬萬小心。”

  “是。”

  凌畫想了想,又交待,“若是十分難辦,比如,是什么插翅難飛之地,便算了,不要強行進入。外祖父培養你們給我不容易,可不能折在那里。”

  和風露出笑容,“主子放心。”

  凌畫也笑了,擺手,“先去休息吧,明日再出發。”

  和風轉身退了下去。

  琉璃小聲說,“若是小姐不說要去涼州的話,我也真想跟和風去探探虛實。”

凌畫轉  頭看著她,“你就算了,胳膊還沒養好呢。”

  琉璃立即抬起了胳膊,“已經快要好了。”

  凌畫納悶地說,“一年前你回玉家偷偷闖入玉老爺子書房重地,錯將山河圖當做玉雪劍法偷出來,按理說,沒驚動玉家任何人,但是為何一年后,玉老爺子認定是你拿了,然后讓人強行綁你回去呢?”

  琉璃也費解,“我也不知道啊。”

  凌畫看著她,“你是不是當時落下了什么東西在那書房里,開始時沒被人發現,直到月前,才發現了?”

  琉璃“啊”了一聲,恍然大悟,“我丟了一只耳環。”

  “什么樣兒的耳環?”

  琉璃郁悶地說,“就是有一年我生辰,您特意讓人打造了一副耳環送給我啊,那副耳環是很少見的南海黑珍珠配藍晶玉墜,我戴著回過玉家,因為喜歡,總戴著,后來丟了。”

  凌畫了悟,“怪不得這一年來不見你戴了,我還以為你戴夠了。想必當時你落在了玉家,只不過沒被人發現,所以,玉家一直暗中查找,沒想到,突然有一天發現了你落在書房里的耳環,然后便知道是你什么時候偷偷回過玉家。”

  “嗯。”琉璃氣悶,“那對耳環太特別了,玉家的姐妹們瞧著好,圍著我問,我顯擺了一圈,大概就被人記住了。”

  她嘟囔,“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戴著回去顯擺了。”

  誰知道會好巧不巧丟在了叔祖父的書房?

  凌畫猜測,“他既然擺出讓你學玉雪劍法冠冕堂皇的理由,證明一時半會兒他不敢聲張,應該私下里在暗暗地想著法子怎么將那本山河圖弄回去,也存在僥幸心理覺得你應該還不知道山河圖的秘密。”

  琉璃鼓了鼓腮幫子,“好好的江湖世家,做什么非要幫著人謀國?太太平平傳承武學難道不好嗎?真是想不通。”

  凌畫心思一動,“也許是玉家的玉雪劍法,要絕傳了?”

  琉璃“啊?”了一聲,“不會吧?”

  “也說不準。”凌畫道,“若非為了武學傳承,那么便是為了后世子孫高官厚祿。畢竟玉老爺子年歲大了,他還能活幾年?總歸是有所打算。”

  琉璃將信箋收起,“不知我爹娘知不知道。”

  “應該知道一點兒,怕是不太多。”凌畫揣測,“畢竟,你們這一支,不是玉家嫡系。”

  “我爹娘不知道才好。”琉璃嘟囔,“這等不要命的大事兒,若是被朝廷所知,不是要玉家完蛋嗎?”

  凌畫笑,“天高皇帝遠的,陛下的耳目照射不了整個天下。大內侍衛只需盯著江湖不動蕩,不影響朝綱社稷,至于江湖上小小紛爭,還不看在眼里。”

  琉璃嘆氣,“這也就是讓別有野心者,有機可乘了。”

  偏偏這個想要某亂的,是她出身的玉家,即便她對玉家沒什么感情,但到底是同根生,還是不想有朝一日完蛋的。

  凌畫拍拍她的腦袋,“距離你擔心的那一天還遠的很,想多了也沒用。”

  琉璃想想也是,索性不再想玉家了,而是問起十三娘,“小姐,咱們去涼州,十三娘的事兒怎么辦?就先這么擱置著,讓人盯著嗎?萬一她趁咱們離開期間作亂,總歸是一包炸藥。”

  凌畫也正在想此事,“細雨留下來繼續盯著她吧!所謂捉賊拿贓,她沒輕舉妄動,我便拿不住她,畢竟懷疑又不作數。”

  琉璃皺眉,“這個十三娘,可真是不簡單,細雨心思雖細,耐心也足夠,但他智謀略欠缺啊,留下他盯著行嗎?”

凌畫也考慮了這個問題,“我讓言書主管此事,胭脂樓但有動靜,細雨隨時向言書稟報。細雨的細心和耐心加上崔言書的心思謀算,這樣便妥當了  琉璃拍手,“這樣最好。”

  她感慨,“小姐,崔公子可真是個寶藏啊。”

  凌畫笑,“可不是嗎?”

  她當初廢了很大的勁兒將崔言書留在漕郡,說明是對的,有他在,林飛遠、孫明喻各安各事,漕運便出不了大亂子。

  宴輕推開門,正巧聽到琉璃和凌畫的一個尾音,他問,“崔言書怎么就是一個寶藏了?”

  琉璃揉揉鼻子,連忙溜下去了。

  凌畫笑著說,“有他在漕運,省了我許多后顧之憂。”

  她問宴輕,“哥哥去了哪里?怎么弄了一身土?”

  宴輕“唔”了一聲,“去了一趟胭脂樓,找到了一條密道,密道里不干凈,便弄了一身土。”

  凌畫一愣,“哥哥怎么會去了胭脂樓?還進去了胭脂樓里的密道?”

  那一日十三娘因為紫牡丹中毒,她讓望書、細雨借機查胭脂樓的時候,他們在胭脂樓里進進出出,仔細查過,并沒有發現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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