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聽得方寸發問,小徐宗主與金銀富貴兩位長老,倒是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了。
這范老先生,人人皆知,但要具體形容,卻又似乎只能說一聲,好!
“這位范老先生,怎么說呢,唉,怕是可以稱之為活圣人了吧?”
小徐宗主沉吟了一番,搖了搖頭,嘆道:“他老人家,乃是我清江郡內,或者說……黿神國內,首屈一指的《書經》大儒,修身修性,德高望重,世人敬佩,多有贊譽!”
“最可貴的,便是他老人家性情剛直,眼睛里揉不得半分砂子,當年眾仙朝會黿神王時,他當著九郡七府,萬千煉氣士的面,也敢當眾直斥黿神王太過軟弱,放任溫柔鄉的那位大妖尊犯我西黿界域,而黿神王這等存在,也只能苦笑著向他老人家陪酒,而不敢翻臉!”
“正是因此,老先生的名聲,可謂遠播四方,他老人家其實據說早就可以進入神宮,但卻是甘愿留在清江任一小小郡守,護我一域百姓,大家皆敬其品行,因此我清江郡諸大宗門,百千煉氣士,皆不稱之為郡守,而是稱之為老先生,以表對他老人家的敬重之意!”
方寸只是靜靜的聽著,不置可否。
膽敢當面直斥黿神王之過,聽起倒確實像個剛直的性子。
大夏王朝,以朝歌為本,定鼎乾坤,而在朝歌之外,則有大大小小,數十位神王,各自封國,堪稱遍地諸候王,而這位黿神王,則是凰、麒、龍、夔、黿、雀、燭七大神王中的一位,堪稱大夏仙帝之下地位最高的存在之一,膽敢當面斥責他的罪過,又有幾人夠膽?
輕聲笑了笑,方寸又問:“那這位老先生于我方家有恩的話,又是怎么來的?”
看到了方寸好奇的眼神,小徐宗主輕嘆了一聲,緩緩開始解釋:“想必方二公子還記得,當年令兄揭破了凌州三千里域內,百姓生機被人盜取的事情吧?那你又知不知道,當年令兄揭破了此事之后,曾經遭到了邪派天行道無休無止的追殺,追殺了他很長一段時間?”
方寸聽了小徐宗主的話,輕輕點頭。
這件事他自然知曉。
當年有宗派冒天下之大不韙,設下邪陣,日夜盜取凌州三千里域內的百姓生機,此舉雖非煉人丹,但卻比煉人丹更為恐怖,煉一顆人丹,傷得是三百百姓性命,而這般盜取百姓生機,則是一口氣盜取了凌州三千里域內無數的百姓,這些百姓生機被盜取,初時不顯,但時間長了,卻會衰弱疲勞,易病短命,若有嬰孩出生,更是幾乎沒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
當年的兄長在九仙宗,毅然揭露了此事,可后果也極為可怕。
竟有人在那時候,買通了天行道的刺客,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自己的兄長追殺致死。
刺客天行道,本來就是大夏最為恐怖的一個組織,其中皆是修煉邪法劍道的殺手,且行事異常瘋狂,不收金銀,只收龍石,據說,只要給了他們足夠的龍石,他們便是連神王也敢刺殺,而且曾有過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說,天行道的刺客,曾經謀刺過仙殿里的仙帝……
無論如何,天行道的刺客,無人敢小覷!
而對當時只有筑基境界的兄長來說,被天行道盯上,似乎也只有死。
被那些人盯上,本來就只有死。
但后來,卻誰也不知道為什么,天行道刺客居然忽然偃旗息鼓,收回了刺殺之令,而自己的兄長,也安然歸來,名聲大噪,后來過了沒多長時間,便入了一方神宮修行去了。
他事后極少與人提起這件被刺殺的事,世人自然也不知具體緣由。
就連方寸,與兄長平日通信之間,也未聽他提過。
如今……”
“據說,當初,便是這位老先生,在天行道的刺客手下救了你兄長的性命!”
小徐宗主慢慢點頭,道:“當年令兄被天行道刺客追殺,清江各大宗門,無一敢出手護他,就連他的師門九仙宗也做了縮頭烏龜,在那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況下,卻是毫無畏懼的范老夫子,出面與天行道的刺客商談,終使得他們答應不再刺殺你兄長!”
“哦?”
方寸眼神微微一動,看著小徐宗主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徐宗主嘆了口氣,道:“這倒是很少有人知道了,老先生從不與人細談,只是有人猜測,范老先生或許應該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能說得動天行道那等無法無天,又神出鬼沒的刺客組織吧,唉,其實范老先生,倒是很少說這事,但總歸還是會有些人不滿意的……”
“范老先生,活圣人……”
方寸慢慢念了這名字幾遍,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來,只像是覺得有些趣味。
微一沉默后...
沉默后,他忽然笑了一聲,道:“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
小徐宗主微微一怔,抬眼看來。
方寸望著他的眼睛,道:“當初我入郡宗,各位長老都不選我,是否與這老先生有關?”
小徐宗主聞言,倒是微微一怔。
他似有些遲疑,但迎著方寸的目光,卻不好說謊,只是微一沉默,才道:“其實諸宗長老在去各方書院,挑選弟子時,都去拜會了老先生一次,但那時候,我卻沒有去到老先生跟前,因為這個老先生……額,他一直覺得我守山宗,沒了寶身法,繼續留著,有些坑騙弟子之嫌……唉,反正一同前往柳湖時,其他幾大宗門的長老倒也確實提到過這件事……”
說到了這里,倒是低嘆一聲,坦然看著方寸,道:“但方二公子,我也不能在你面前說那些挑撥的虛假之言,只是實言告訴你,那位老先生確實提到過你,提到過方家,但他的原話,應該是方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方家子弟太過出眾,倒有可能被歹人盯上,所以,不如先放上一放,待一波風頭過去,再加以提拔,如此,方才不負了仙師對大夏一片心血……”
“多事之秋?先放一放?”
方寸輕輕重復著這幾句話,末了卻是輕輕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心間已是有了計較,拂了拂大袖,站起身來,笑道:“那我真該去拜訪一下老先生了!”
“這個,方長老真要現在去?”
小徐宗主看起來,臉色顯得有些為難。
“這位老先生與我方家淵源如此之深,我不去拜訪一下,豈不被人說是不知禮數?”
方寸笑著回答道:“尤其是,這里面還有著救命大恩呢!”
“可現在去,卻是公事呀……”
若真是想拜訪自家兄長的故人,那怎么著也得私下里去啊,公事上相見,和私下里拜訪,這可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小徐宗主很是頭疼,方二公子好像不懂這些,怎么教呢……
“廢話少說,本公子辦的便是公事!”
方寸倒是不再與他多言,一句話便確定了下來。
小徐宗主不敢不答應,只是小聲的嘟嚷著:“好歹我也是宗主呢……”
到得了第二日時,小徐宗主一早便已在山門等候,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布衫,背上則背了一道厚重玄色劍匣,也不知是不是考慮到方長老修為尚低,怕是如此長時間的飛騰趕路,他法力不足,需要自己帶著,所以才挑了一道這樣寬厚的飛劍來用作趕路,坐著寬敞。
足等了小半個時辰,仍沒有看到方寸長老現身,心里正詫異著,想著要不要去峰上催一催,便忽然看到玉境峰峰后,一團黑云升騰在了半空,緩緩飄過了虛空,往山門而來。
“這……”
小徐宗主一看那法舟,整個人都有些愣了。
方寸長老那俊俏的面孔在舟弦之上探了出來,笑道:“宗主還不登船?”
“長老要乘著這艘法舟往清江郡去么?”
小徐宗主踏了虛空,飛騰進了法舟,苦笑著說道。
方寸笑道:“既有法舟,又何必到那飛劍上去受風吹之苦?”
“只是……”
小徐宗主微有些猶豫,道:“范老先生向來稟承煉氣之輩,當苦心磨礪,少炫耀張狂之理,尤其不可時常驚動百姓,所以等閑之間,都是不喜歡吾輩煉氣士乘坐這等顯眼又容易引發百姓驚動的法舟飛鳶等物,你是第一次去見他,我也是很久未曾拜會,就乘法舟過去……”
方寸笑著道:“那我是不是還得再換身衣裳,甚至打幾個補丁?”
“這倒不用……”
小徐宗主搖了搖頭,向艙里一張,道:“你準備了什么厚禮?”
方寸詫異道:“出個公差而已,還要準備禮物?”
小徐宗主都快哭出來了:“能一樣嗎?你是晚輩,怎好空著手去?
方寸都要氣得笑了,道:“哪有這么多窮講究,走!”
“哦!”
小徐宗主老老實實的上了法舟。
勁風狂嘯,一片黑云騰空而起,漸往清江郡而去。
而在道德殿內,青松與寒石兩位長老遠遠的看著,頓時皆松了口氣。
“哈哈,宗主走了,太上長老也走了,放假啦……”
“摸幾尾鮮魚,正好下酒……”
“那魚宗主不讓摸……”
“沒事,回頭就說弟子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