黿城晚香居一般的事情,還在其他各處,同時發生著。
距離黿城不過百里的虎嶺縣,忽然出了一樁大案,乃是一只妖魔,趁深夜闖入了一戶人家,借著月圓,狂性大發,將那一戶人家五口人吃得干干凈凈,被此城緝妖司巡查衙差發現,動起手來,卻沒成想那妖魔兇威力大,將緝妖司一眾衙差打的死傷慘重,本是想逃,卻被一個路過參加黿城大仙會的書院撞上,兩位座師,七個學子一起上陣,終于將其拿下。
“朗朗乾坤,黿城之側,竟會出現這等妖魔食人慘事?”
那書院座師見得那妖魔作下的惡舉,氣得銀須飄散,大叫著:“給我斬了!”
旁邊有學子相勸:“如今正是黿城與南疆商談大事之際,直接斬了,怕有麻煩,如今人證物證皆在,又是被我們當場拿下,何不直接綁了送去黿城府中,由緝妖總司發落?”
這座師聽得有理,便也只能答應,正待要行,便見得空中妖氣滾滾,竟是足有十幾位妖魔趕來了此處,其中一個,一身兇煞之氣,赫然便已是一位金丹境界的妖族長老,見得這一幕,立時命人出手去搶人,并且大喝:“吾等是受黿國之邀,過來和談的,爾等哪里來的膽子,竟敢私捕吾宗之人,速速將人還來,否則就休怪我等被迫反擊,不得不下重手了……”
那座師又驚又怒,厲喝道:“妖魔吃人,眾目所見,正要押去緝妖司受審,誰敢攔?”
那妖族長老森然冷喝:“人族奸詐,沒少做這等陷害人的勾當,便是要審,也該由我妖族來審,現在便趕緊將人還來,否則破壞了和談大事,那可就與我南疆妖脈無關了……”
說著話時,大手一揮,竟是命身邊人直接沖了過來搶人。
而在另外一處,黿城某個雅治的園子里,一眾來自諸地的宗門佼佼者,皆在廳中閑坐,論道說法,談些趣聞,正說到了盡興處,卻見得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笑道:“我聽諸位師兄論經說法,頭頭是道,但卻有些不明之處,你們人族天生孱弱,雖生具諸生靈之中的最強先天氣,但卻不擅運用,明珠蒙塵,反不如我妖族,生來便有本命神通,更為親近大道!”
諸宗門天驕聞言便皆笑了起來,因著師長們的吩咐,他們也是在刻意與這些妖族來的貴人們交好,有人便道:“人族生具先天之氣,雖無本命神通,卻可學得七經,衍成萬法,若定下本命經,再從中參透術法,加以心血磨煉,神通驚人處,怕也不會輸得妖族本命神通!”
那人群里的幾位妖族公子便對視一眼,笑道:“既如此,何不出手展露一二,彼此精進?”
諸宗門天驕皆笑道:“有禮!”
一番推讓,便推出了一位修《武經》的天驕,來至場間。
妖族之中,那身穿黑袍的男子也走了出來,二人相對而立,彼此施了一禮。
那修《武經》的天驕,手中持一桿長槍,笑道:“這位妖族的仁兄請了,吾名王志,自幼修武,妖族生有利爪鋼牙,而吾人族,則最愛使兵器,我練槍五十年,修得最得意槍法三道,待會施展了出來,或許殺機會有些重,兄臺千萬小心,若被我傷了,可是難辭其咎”
黑袍妖族點頭笑道:“還請手下留情!”
二人動起手來,王志先使一個龍首叩地槍式,正是修《武經》之人與人切磋時的禮數,兵器點地,以示不存惡意,然后才猛得一挑槍頭,只使三分勁,向著對方橫胸擊去。
那黑袍妖族站在原地不動,待得槍式到了身前,忽然胸口塌陷,竟失了人形,那一槍擊在他黑袍之上,擊了個空,而他的衣袍里面,卻陡然間竄出了一道黑影,正是一條黑幽幽的膩滑巨蟒,脖子猛得探了過來,電光石火間在王志頸間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收回,化作人相。
“不好……”
眾宗門天驕皆是一驚,起身來看,便見王志脖子上出了一個大洞,竟是生機全無。
皆怒極大喝:“本是切磋,你怎敢下殺手?”
那黑袍妖族取出一塊手帕,輕輕擦著嘴角,道:“這就奇怪了,既要切磋,還得留手?”
其他妖族也紛紛搖頭:“沒錯,在我妖族,切磋便是全力以赴!”
“都說了要動手,還要客客氣氣,豈不是弄虛作假?”
大笑聲中,他們竟是直接要走,眾宗門天驕如何肯放,對方卻皆是臉色一變,冷冷轉過了身來,道:“我等也是奉了妖王之命,才來與你們這...
你們這些兩腳之畜論法切磋,殊料你們卻一個個的只懂紙上談兵,如今動起手來,死傷難免,難道你們還要翻臉,強留下我等不成?”
眾宗門天驕臉色大變,想起了仙使嚴令,已是為難至極……
黿城某處,一眾妖魔倉皇逃竄,背后有人追殺,很快便有黿城守將發現,急急過來喝問,便聽得那些妖魔爭相求救,要入城去尋南疆妖使,而他們身后的人則飛快趕了過來,急急大喝:“這伙子妖魔,前不久在凌州犯下血案,吃了一鎮百姓,煉制妖丹,我等乃是凌州緝妖司,奉命捉拿,沒想到他們得知了和談之事,居然要逃進黿城,求那妖族使者保命……”
守將頓時一臉為難,遠遠看去,早有城中得了訊的妖族趕來,這人自己是放還是不放?
類似的事情短時間內發生了很多,著實讓人頭疼,已有不少宗門意識到了這一點,急急的向著那位仙使上書,而這位仙使,則也是回頭嚴申了自己的原則,然后才譴人遞書給南疆妖使青角妖王,得到了對方一句定然嚴加管教,只是妖、人二族,本就有些嫌棄,天性不符,是以為了和談大計,雙方還是應該多些忍讓理解,萬萬不能讓這爭執變得更加嚴重了才好!
仙使玉機,深感贊同。
而黿城眾修,得了玉機嚴令,更是無人敢招惹妖族,免生大禍。
當然,在這一片死寂之中,也難免有些人忍讓不下。
晚香居內,見著了那滿滿一包袱的黃金,老鴇都被晃花了眼,小心的向那佳音姑娘使著眼色:“如今黿城嚴令,不讓生事呢,對方給錢真是大方,姑娘要不就忍著些兒……”
佳音姑娘冷怒,喝道:“嬤嬤空虛難捺時,會找那畜牲茍且么?”
老鴇一句話被堵死,頓時臉色難堪至極。
而那來尋樂子的妖魔,聞言卻頓時大怒,那首領忽然上前,抬手便是一道烏光,直接將那佳音仙子扯住,直接拉到了身前來,眼睛在她白嫩光滑的脖頸與胸口掃來掃去,舔了舔嘴唇,笑道:“爺們在南疆時,便是那些身上有修為的仙子也不知玩過多少,一次好幾個都有過,如今到了黿城,倒被你這娘們嫌棄,但咱可是花了錢的,哪有你挑來挑去的道理?”
說著話,便已獰笑聲聲,直接扯著往房中走去。
身后六七個妖魔高聲怪叫,緊緊跟著,竟是要一起進入房中。
周圍賓客見得此狀,皆是大驚,不少人心生怒氣,但還不等說話,便已有人嘆道:“諸位息怒,這些南疆來的朋友也是依了規矩,花了銀子的,仙使嚴令,不許我等與妖族朋友憑生嫌隙,若是我們動了手,那豈不是毀了仙使的和談大計,所以我們……換個地方玩吧?”
眾賓客聞言,面面相覷,糾結不已。
一群妖魔聽了,則是紛紛大笑起來,興奮不已。
“知道我最煩什么嗎?”
但也就在這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人人心間有氣,但卻只能強忍著時,卻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眾人抬頭看去,便見是后面留宿的地方,走出了一個睡眼惺忪的公子,此時正一邊說話一邊提著腰帶,臉上帶著不滿:“最煩就是你們這種拿金子來截胡的……”
幾位妖魔頓時將目光齊唰唰向他看了過來。
那妖魔首領,更是直接瞇起了眼睛:“你是何門何派的?”
“我?”
那公子整理好了的腰帶,抬頭向那妖魔看了過來,忽然間一笑,身形便如閃電一般,傾刻之間到了那妖魔面前,相對不過一指,還不待那妖魔反應過來,他便已陡然之間回了原地,懷中攬著一個姑娘,正是剛才被妖魔懾住的佳音姑娘,竟被他無聲無息的帶了回來。
手攬在佳音姑娘的腰間,他抬手捏了捏對方柔嫩的下巴,神疏意懶的道:“自從當年被那個不講究的家伙截了一次胡,我就一直惦記到了現在,沒想到,時至今日,終于……”
忽然轉身,一道字據輕飄飄飛了出去,卻“奪”一聲釘在了墻上。
他揚了揚下巴,神色感慨又傲然:“……我也有了拿錢去砸別人的時候了!”
“老嬤嬤,今天整個晚香居的姑娘我都包了!”
“……記清江樂水宗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