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該誰上場?”
方寸的話,使得洞幽院以及其他觀戰之人,都心里微微好奇。
此前與陸平生斗劍,方寸是請來了曲老先生的孫女,而因為方寸首先就承認自己武道不行,只懂得理論,所以眾人便也覺得無可厚非,朝歌百姓愛看熱鬧,也自有一套愛看熱鬧的規矩,他們能夠準確的分辯出來,方寸與三山四院,斗的乃是道理,非一人之勇武,所以,只要他有相關的道理,那么是不是他親自出手與人較量,都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再說了,這種擺明了車馬來較量的,雙方各請幫手的情況也不少見。
你家宗派的貓撓了我家宗門的狗一爪子,然后兩個低階弟子打了起來,又引出高階弟子,又引出長老,最后兩派齊出,在城外擺出龍門大陣拼個你死我活的事情其實并不少見……
只是讓人好奇的是,方寸這一次要請誰?
對付煉神山,請來四大宗師,對付丹霞山,請來曲老先生,對付觀云山,請了曲老先生的孫女……這些都好說,可是洞幽院本來就是大夏獨一份,又有誰能幫得上他的忙?
“區區融魂之法,洞幽院也好意思拿出來為難方二先生?”
眾人心間皆無比好奇之時,一聲輕嘆,幽幽響在了眾人的耳邊,說不出的舒服。
就是口音不是很正。
一時好奇,人人轉頭看去,就見得老經院門口方向,人群散開,走在了前方的,乃是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而在她身后,則是兩排身穿白裙,身材婀娜的女侍,黑裙女子走在最中間,雙手托著一個蒙了白紗的玉盤,臉上則蒙著遮住一半臉的絲巾,幽幽如飄般走了過來。
“那是……”
眾人好奇的向這些女子看去,尤其是仔細打量了她們的袍服與身材,以及裙上紋絡。
然后又仔細看了看身材。
不少人暗暗想著:“不認識!”
倒是洞幽院與見多識廣的老經院,微微皺眉,似是猜到了什么。
神微子見得這些女子袍服,便已猜到了她們的來歷,但不僅沒有露出忌憚與鄭重,反而皺起了眉頭,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眉宇間的厭惡之色,冷淡道:“你們來到這里做甚?”
那位身穿黑裙的女子對他這反應也不意外,只幽幽回答:“自然是來幫方二先生!”
神微子臉色冷淡:“此乃我大夏《魂經》之爭,你們偏鄙之族,有何資格摻和?”
這話已經說的毫不客氣。
場間也更有許多人,因著這些話,頓時猜到了這些女子的來歷。
難道是巫族之人?
大夏參《魂經》者少,巫族卻多。
而如今,大夏氣運隆昌,巫族也有不少投了大夏諸方神國,某種程度上,這對洞幽院也是一種壓力,只不過,向來以大夏正統自居的洞幽院,自然看不上這些巫族煉氣士,始終覺得,洞幽院參研《魂經》,參的是學問,而巫族參《魂經》,卻是在參害人之法……
“或許我巫族月部,并無資格與朝歌洞幽院相爭!”
像是早就聽多了類似的話,那位黑裙的女子,并無什么激烈的反應,只是言語之間微露不悅之色,淡淡道:“但我們深得方二先生傳道大恩,自然該為他老人家盡些心力!”
這話搬出了方寸,倒是立刻讓那神微子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老人家……”
方寸在一邊坐著,也不由笑著頂了頂鼻子,心想這個稱呼有點意思。
從一開始與煉神山斗兵器,他便已猜到后續也不可能簡單,因此從那時候開始,便已著手布置這后面的多場爭斗,且有意要通過這些爭斗,好好看一看三山四院的不傳之秘,因此,他自然不可能直到如今,才考慮到究竟該如何與洞幽院斗起《魂經》時的對策……
而大夏參《魂經》之人極少,但方寸卻正好認識一個。
那便是巫族月部,月寒妝!
此前在清江郡,他已經請月寒妝幫過一次忙。
也是在那一次忙之后,他便解了月寒妝的丹蠱,放了她自由身。
那時候的月寒妝,簡直像是躲瘟疫似的,立刻便帶了族人離開清江城,像是生怕有一點兒與方寸有瓜葛似的,然后也是因為她的這種態度,一開始方寸倒是并無太大信心能請動她,所以只是言辭客氣的給她寄了一封書信,然后便認真揣摩起了與煉神山斗兵之事……
月寒妝很快便回了一封信,言辭也是淡淡的,矜持而自傲。
方寸當時在忙著,便也沒有回信,只是略略一看,也就暫時放在了一邊。
然后過了七天,月寒妝又來了一封信。
然后過了三天,又是一...
又是一封,還附帶送來了一些禮物。
再后來,又是一封……
又是一封……
方寸忙完了手上的活時都詫異了,看著那滿滿一堆的書信,然后一封一封,看著月寒妝的口吻從自傲變成了熟絡,從熟絡變成了親近,從親近變成了有些敬畏,又從敬畏變成了討好,最后時那言辭看起來幾乎要賴上方寸了,說這就啟程過去拜訪,看能不能幫上點啥……
“這什么鬼?”
方寸當時都愣了。
還不待他想明白這個問題,月寒妝已經帶著人到了……
無奈之下,也只能以禮相待,幾番攀談之下,方寸算是看明白了……
這巫族月部,可真是實在啊……
一開始她躲著自己,自然是因為自己是仙師方尺的弟弟,天生的倒楣體質,惟恐因此而招惹上麻煩,但沒想到,清江之后,方寸到了黿城,受到了黿城的善待,一番與南疆妖族相斗,又是大獲全勝,而是在那之后,順勢贏了問天山一戰,還有南疆妖族的一場大禍……
與此同時,巫族月部,則正經歷著舉族遷至黿城,卻倍受排擠的生活。
于是在這種對比明顯的生活之中,她們很快就明白了誰是大腿,誰是禍源……
雖然這些話都是方寸觀察出來的,沒有明說,但事后某些談話之后,月寒妝分明有些委屈的道:“本來正想著如何開口求你相助呢,你這信就來了,既然是你主動給我寄信,那我自然要矜持一些,你們大夏女子不都是這樣的嗎?可誰能想到,我一矜持,你沒音兒了……”
一邊說,一邊幽幽的看著方寸:“你一個大男人,是不是心眼太小了?”
方寸當真有種被冤枉的感覺。
我確實心眼小,但這件事跟心眼小有什么關系……
不過,既有了巫族月部相助,那與洞幽院的比斗,便也不在話下了。
方寸這一日現身較晚,就是在忙這件事。
不是因為重視洞幽院,而恰是因為不重視這件事……
……方寸是今天早上起床之后,才開始召來月寒妝,準備這一場比斗的。
……而且還只準備了一半,就聽聞凰神王受傷的事,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
他倒不擔心。
因為他知道巫族月部若想躋身大夏主流,甚至在朝歌揚名,便比自己更需要贏這一陣。
“既是如此,那倒不知你們又打算替方二公子,給我們出什么難題?”
洞幽院神微子也知不能繼續與巫族月部在這個問題上爭執,便只能皺著眉頭開口。
只是那種骨子里的輕視,倒也不是一兩句話便能消除的。
“你們給方二先生看了一個物件,提了一個難題,我們同樣也要給你看一物,問一句!”
月寒妝輕聲說著,雙手微抬,又補充道:“當然,我巫族月部并無足夠的本事,能夠煉出此物,多虧了方二先生給予指點,才得以煉成,所以,把這個難題看作是方二先生給了你們的也無妨,呵呵,畢竟這天底下,除了你們洞幽院,也并非人人都不懂《魂經》……”
“真懂事啊……”
方寸心里暗暗點頭,到了這時候都不忘了顧全自己臉面。
神微子聽得這些話,便已忍不住大皺眉頭,漠然道:“拿出來看看吧!”
月寒妝輕輕點頭,便松開了手。
她此前用雙手托著的玉盤,這時候便也自然而然的懸在了半空之中,然后她揮袖拂去,上面的白紗頓時揭開,周圍所有人都好奇的看來,就看到了玉盤里的一尊小小玉雕……
這玉雕乃是呈一個女子模樣,似欲飛天而去。
讓人出奇的是,這玉雕略顯粗糙,但卻分明有著一絲難以形容的靈動。
“你們問的問題是,那里面有幾只魂靈,而我要問的問題,卻是恰好與你們相反……”
月寒妝輕輕開口,指著自己手里的玉雕,道:“這玉雕里面,有著一道魂靈,當年陰差陽錯,成了鬼修,后來因為要避雷劫,因而遁入了玉中,卻不料出了岔子,迄今仍然被困在其中,而我想問你們的是,該如何在不傷魂靈的情況下,將她給搭救出來?”
“玉中藏魂?”
神微子聽得這個問題,臉色頓時微微一凝。
他下意識轉頭,向著洞幽院院主看了過去,便見他如今也正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