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察覺到八寶冬瓜……不,八寶葫蘆飛來的一刻,那九來十回陣便已生出感應。
原本的陣勢,應是對內,由煉氣士進入陣中之后,推衍計算,然后尋找出路,所以大多數布陣之人,也更多的是將精力放在了陣勢內部的玄妙與精微,而參天院設下的這一方大陣,卻是玄妙無窮,居然在感受到外部受到威脅之時,傾刻之間,便有寶光逆天而起……
那諸種陣勢,化作無盡飛禽走獸,乃至日月星辰景象,遙遙向著葫蘆擊去。
僅此一幕,便讓人瞠目結舌。
若僅是對外都有這等威勢,那大陣里面,該是何等兇險?
而這一驚,卻只是短時間內的。
因為很快他們便被另外吃驚的一幕奪去了心神……
八寶葫蘆飛臨上空,已然變得無比巨大,僅是那大小形狀,以及黑黝黝的模樣,便已給人一種無比沉重之感,這一轟隆落將下來,便像是一座小山,要直接降臨到一條七扭八歪的巨蛇之上,將巨蛇硬生生砸死,而迎著巨蛇身上反彈出來的各種神異寶光,這葫蘆里面,更是忽然間便有滾滾蕩蕩的雷電涌了出來,看起來像是已經壓抑不住般,噴薄而出……
“喀喀喀……”
一力破萬法。
葫蘆里面涌出來的雷電,實在太過純粹與沉凝,一條條猶如扭曲的巨蟒,向外延伸之際,那大陣里反彈出來的神異寶光與諸般幻象,便傾刻被這雷電絞碎,湮滅,而后這剩余的雷電之力,甚至直接向著大陣本身蔓延了過去,然后噼哩啪啦,瘋狂的涌動了上去……
一聲脆響!
那是九來十回陣的其中一塊玉簡爆碎的聲音。
而有了第一塊,旋及便有了第二塊,第三塊,第四塊……
這九來十回陣,看起來繁復可怖,精光耀眼,實際上卻是由一道一道的玉簡,前后組連而成,每一塊玉簡,都在其中起著極為最重的作用,勾連著大片的泥土沙石與神光,而如今這玉簡爆碎,便影響一片,看起來,這九來十回陣,居然在一節節的化作了硝煙……
“你敢……”
見得這一幕,肖離只是又驚又怒,甚至說不出話來,倒是另外一側的參天院院主,如何能坐視旁人居然以這等粗暴方式,將自己的九來十回陣給毀了?盛怒之下,他也來不及與方寸講道理,大袖一揮,便有滾滾法力,傾刻間向著那大陣上面的葫蘆擊了過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玉簡多么珍貴,毀去一片有多么心疼……
所以這時候他也顧不得別的了,哪怕別人說自己以大欺小,自己也要……
“咦?”
八寶葫蘆鎮壓在大陣上方,傾刻間將大陣毀得一干二凈。
然后這葫蘆自動飛起,雷電收斂,同時個頭也變得越來越小,向著方寸飛了過來。
方寸抬手托住,單手背后,慢慢將目光轉向其他人:“還有一戰!”
周圍一群人皆被這一幕怔住了。
誰也沒想到,這葫蘆毀掉那大陣的方式,竟是如此粗暴而簡單,且快速。
分明是玄妙精深的大陣,居然就這么玩兒似的毀了?
更是有人想到,此前方二公子說盞茶功夫便要破了此陣,如今……還不到吧?
雖然,大家更多以為的是,破解,而不是破壞……
但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冬瓜怎么這么厲害?
“那究竟是什么破玩意兒?”
若說起最為吃驚的人來,那自然便是參天院院主。
他剛才再也忍不住,堂堂院主身份,也要出手阻止那葫蘆,一拂之間用盡了全力,非但想要將那葫蘆打飛,護住大陣,甚至心里也抱了一點要直接將那葫蘆毀掉的意思。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出手了,神通也跟著過去了,而結果卻是……沒有一點結果?
他擊過去的神通,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看起來像是,那葫蘆里溢出來的雷電,順勢就把自己的神通磨滅了?
自己何時淪落到被“順手”的地步了?
只是心里再感覺驚詫荒謬,這時候也顧不上其他的了。
這一次,方寸摧枯拉朽的破了參天院的九來十回陣,甚至都沒有再給參天院解釋什么的機會,已然手托冬瓜,傲然轉身,向著周圍看了過去,很明顯,是在等下一個對手……
周圍一時寂寂,無人應聲,只有目光四下里逡巡。
沒錯,應該還有一個對手……
昨日,正是觀云山陸平生、參天院肖離、洞幽院神...
洞幽院神微子、輪回院斷長生,四人挑戰。
而今,陸、肖、神三人,皆已落敗,便只剩了斷長生了。
只是……
眾人在這種氣氛之下,紛紛向著周圍看去,尋摸了很久,卻無人應聲,也沒有人大喊著找著什么人了沒有,甚至有人發現,就連輪回院的幾位長老,都不知在什么時候,悄然離去了,于是,終于有人大著膽子喊了起來:“輪回院的那個……好像是嚇的沒敢來呀……”
“額……”
人群里,出現了片刻的死寂。
半晌之后,忽然一片大笑聲響了起來:“輪回院的跑了?”
“哈哈,沒想到還有個聰明人……”
“輪回院既然這么慫,那咱們回頭一起去他們院門口扔石頭去吧?”
“結束了……”
而眼見得最后一位對手沒有出現,不僅看熱鬧的,忽然覺得興高采烈,就連一些一直默默關注著這件事的人,也都微笑輕嘆,然后目光向著彼此看去,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說來稀奇!”
有老者笑呵呵的道:“這方二本是金丹修為,卻以一人之力應戰三山四院,最后盡是都贏了下來,若是直接有人告訴我這個結果,老夫是不信的,但是從頭看到了尾,卻是覺得贏了也沒有什么好奇怪,這其中,固然有《無相秘典》的功勞,但這方二,也可算是不凡吶……”
“一朝揚名,便在此戰!”
另有人笑道:“當年仙師方尺,乃是闖魔潭一戰成名,這方二,如今卻是戰三山四院成名,難不成,仙師殞落在夜原,也不過才只有幾年,如今便輪到了這方家第二位仙師?”
“呵,仙師方尺,不僅天賦驚人,修為蓋世,更重要的是為人品性……”
“而他這位弟弟,悟性自不必說,手段也算狠辣,只不過,我瞧他為人品性,卻與當年那位仙師大有不同,方家第二位仙師是不可能出來的,倒不如說是出了一位妖師……”
“妖師此名,甚是符他!”
“既是妖師,那諸位且猜,咱們大夏,容不容得下一位勝過七經的妖師?”
而在眾人紛紛議論之中,方寸這時候也已轉身,看向了一處。
他看得,正是一頂轎子所在。
那轎子里,坐著的正是大夏的七皇子。
他與七皇子皆心知肚明,這一番挑戰是怎么回事,更是知道彼此從中都動了什么手腳,所以,如今方寸連敗三人,最后一人嚇得逃了,大獲全勝之后,自然更是要看向自己真正的對手,雖然什么也沒說,卻也像是直接用眼神向著七皇子大聲的質問了出來……
我已贏了,你又待如何?
你說我不敢贏,但如今倒要看你又拿什么話來說?
“該死,該死……”
七皇子已是氣得手發顫,嘶啞著嗓子喊:“他在挑釁我,他在故意挑釁我,你不是說他不敢贏嗎?他如今怎么真就敢贏了,你說怎么辦?老奴才,你來告訴我,現在怎么辦……”
老內侍也有著一種異樣的沉默,聲音低低的道:“這位方二公子膽量確實夠大,行事最不同,骨子里的傲氣倒是像極了當年那位仙師,殿下勿慌,他如此做,無異于直接挑釁我大夏仙威,禍根早已埋下,我看這位方二公子的下場,比起曾經的仙師來,也不會好到哪里……”
“你說這些有什么用?”
七皇子死死的咬著牙:“他還在看著我,你讓我怎么說?”
“你不是還準備了殺手锏嗎?”
“你不是保證了這三山三院都會與他死戰到底嗎?現在……”
面對這些問題,便是老內侍,也一時不好說什么。
輪回院居然臨陣脫逃,是老內侍沒有想到的,他更有些琢磨不透,輪回院若想護著自家弟子不死,倒是可以理解,但他們哪里來的膽子,居然敢撕毀與七王殿的約定,直接遁去?
他怕自家子弟死在方二手里,卻不怕事后七王殿的怒火?
至于殺手锏……
時間不合適。
扣帽子的時候,講究一個穩、準、狠,可如今神王在側,很容易弄巧成拙!
但這些道理,沒法講給七皇子聽呀……
而也正在周圍人議論紛紛,七皇子咬牙不已,老內侍眉頭緊皺之時,忽然人群遠處,有一道身影掠空而至,此人身穿黑袍,一身滾滾魔息,人還未至,聲音便已森然響起……
“誰說我斷長生不戰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