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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火燒馬關

  又去孫毓汶府上拜謝了一番,朝廷的旨意隨后就下來了,以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同日本人談判,并讓孫綱也作為談判副使之一,協助李鴻章。孫綱辭別了孫毓汶,又帶著愛妻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天津。

  見了中堂大人,李鴻章已經接到了朝廷的電報,對他這次的差使十分滿意,“陸路總算傳來了點好消息。”他把一封電報遞給了孫綱。

  孫綱看了一下,還是吃了一驚。

  原來,日軍攻陷海城后,另一軍居然調頭攻擊旅順大連,正定總兵徐邦道在金州孤軍抗敵,傷亡甚重,大連守將趙懷業和旅順守將龔照嶼不但不發兵支援,反而棄軍逃跑,危急時刻,劉步蟾率“定遠”“鎮遠”“經遠”“來遠”四艦前去支援,北洋護軍統領張文宣率軍接管了旅順和大連的防務,隨后派兵支援金州一線,在北洋四艦的艦炮火力支援下,徐邦道率軍發起反擊,一舉擊退日軍,日軍的炮兵陣地被北洋四艦艦炮火力摧毀,無力再攻,退了回去。金州保衛戰取得了勝利,總算給大清陸軍挽回了一些面子。

  孫綱看得心驚肉跳,如果不是劉步蟾張文宣等人處置得當,徐邦道英勇頑強,“東亞第一要塞”旅順口弄不好就丟了。

  “趙懷業和龔照嶼這兩個家伙!簡直想氣殺老夫,”中堂大人喘了口氣,說道,“要不是你給我帶來了好消息,我宰了他們的心都有。”

  孫綱現在其實也有這個想法,想想他們棄軍逃跑可能帶來的災難性后果,孫綱甚至有不寒而栗的感覺。

  “兩個狗東西還挺聰明的,知道罪無可恕,全都服毒自殺了。”李鴻章哼了一聲,“這樣朝廷就不會追究了。其心可誅!”

  孫綱聽了也有些悻悻然,上次日軍偷襲威海,陸路守將戴宗騫和劉超佩一聽炮響,也是屁滾尿流棄軍而逃,被抓回來后也玩了這么一手,喝藥一死了之,朝廷也不追究了,怪不得后世的很多貪官在罪行暴露后也都用了這個辦法,原來是有歷史根據的!

  “不說這些了!悶損!”看上去中堂大人對他給光緒皇帝建議的談判條件很是不以為然,“撤兵賠款都還可以,這個地割給了朝鮮還有琉球復國,老夫就有些不明白了,朝鮮國小力弱,自保尚且困難,要倭人島嶼何用?琉球黑子彈丸之地,孤懸海外,遠于中國,而邇于日本,一旦有事,瞬息如何能及?”李鴻章看著孫綱,有些疑惑地說道,“還有這個索要倭之兵船,現倭艦大都覆沒,外洋水師前日電報,在對馬島海域聚攻日艦‘秋津洲’,已毀該艦,不日當來津獻此艦軍旗及艦徽,倭3000噸以上之軍船僅余‘高千穗’一艘而已,止此一船,為何單單列于約中?”

  “回中堂,此戰因朝鮮而起,割倭島與朝鮮,乃顯示我天朝上國字小存亡,維護屬邦而已,非為貪圖倭之土地,大清受琉球朝貢,此番亦是為小國申張正義,不授列強以口實,”孫綱說道,“朝鮮與我國唇齒相依,琉球與臺灣相近,皆可為我之屏障,和約既成,我大清水師可應二國之邀,分駐二國,以為鉗制,倭人縱有異議,亦無可奈何,”他看著李鴻章那驚異的眼神,又說道,“至于索要兵船,倭人欲向海外發展,海軍必不可少,倭人此次雖大受挫折,但未必不會臥薪嘗膽,卷土重來,此為控制其軍備計,為我大清預為防備而已。”

  李鴻章呆立了半晌,緩緩嘆息了一聲,“原來你就此事已經深思熟慮了。想不到你竟有如此之見識,老夫真是小看了你。”

  這些對后來人的孫綱來說,是無數血的經驗教訓和總結,身為探路者的李鴻章哪里會想得到!

  “倭人海路雖敗,但陸路仍有優勢,”李鴻章說道,“這些條件他們不一定能全部接受,依你看,咱們當首先力爭何處?”

  “撤兵賠款和琉球復國。”孫綱說道,“還有朝鮮與倭斷約。賠款可令倭人經濟陷于困頓,暫時無力發展海軍。琉球與朝鮮是為日后牽制倭人,有此二項,其他的不妨松一松口。”

  “趁著還沒開始談,再揍他們一頓,出了海城這口惡氣,”李鴻章露出個老奸巨滑的怪笑,“我這就給水師發電,著北洋本洋外洋水師合兵一處,再去日本沿海炮轟一次,”他看了看孫綱,問道,“你看打哪里好?”

  孫綱想了想,說道,“中堂覺得馬關怎么樣?”

  “那里有什么講究嗎?”李鴻章問道,他還不知道,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他就得去那里簽那個舉國痛恨的《馬關條約,從此背上“賣國賊”的稱號永世不得翻身了。

  對了,還得在那里挨一槍。

  現在,不但不用吃黑槍,還可以先用炮彈轟回去了,嘿嘿。

  一想到馬關那座春帆樓,孫綱就恨得牙根直癢癢。

  中堂大人讓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嚇了一跳,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激動,“你不是曾經在那里吃過什么虧吧?”李鴻章問道,

  “那里有座春帆樓,聽說是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給起的名字,”孫綱好容易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如能毀了此樓,必能給其心理上以重創,可收攻心之效。”

  “你年紀輕輕,可夠黑的啊。”李鴻章哈哈大笑,指點著他說道,“就這么辦!老夫這就傳令,命我水師全隊往轟該城,務必將春帆樓摧而毀之!”

  行了,這回伊藤博文不用“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了。孫綱惡狠狠地想著,這一仗完事,他也該滾蛋下臺了吧?

  為了給北洋艦隊炮轟馬關爭取時間,中堂大人又將日本代表團晾了好幾天,終于等到了好消息。

  首先是遼東戰場的。

  日軍進攻金州失利后,沒有再發動新的攻勢,丁汝昌宋慶等將趁機收攏敗兵,集中整頓后,又得到了盛京方面的支援,由左寶貴,聶士成,馬玉昆各帶一軍,同時向海城方向出擊。進攻前,丁汝昌和宋慶總結了前幾次戰役失敗的教訓,聽從了漢納根的建議,經過隨軍的武備學堂學生準確測量地形后,令諸軍將所有的大炮集中起來使用,在海城與日軍展開了自開戰以來雙方規模最大的一次炮戰,也是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猛烈的炮火幾乎毀了半個海城,經過兩天兩夜的激戰,清軍以重大的傷亡代價,終于奪回了海城,日軍損失慘重,無法立足,已經開始后撤,在金州一線與徐邦道對峙的日軍也退走了。

  看樣子清軍還是從接二連三的慘敗中學到了些什么,是啊!作為被侵略者,要付出多少代價和時間,才能從侵略者身上學到真正的東西!

  孫綱估計日軍此戰失敗,主要是因為沒有后援,連番激戰也使得戰斗力大打折扣,已經無力進攻而被迫轉入了防御,形勢已經對中國越來越有利了。

  海戰方面就沒有什么懸念了,智利人把佐世保軍港好一頓狂轟,文君風把潛艇都開進廣島了,又擊沉一艘日艦“摩耶”號,聽說日本明治天皇都沒敢離開廣島大本營!智利人還派“埃斯美拉達”號巡洋艦專程上天津來送被擊毀的“秋津洲”的艦徽和軍旗,在路上見到“高砂”的殘骸后連它的艦徽也沒放過,一并給弄下來湊成一對兒帶了過來,中堂大人高興之余已經決定就擺在談判的客廳里了。

  由于中堂大人的命令特殊,劉步蟾為了保證圓滿完成任務,和智利來的那位海軍少將商量后,集中火力對馬關又來了一次大規模的炮轟,只要和春帆樓差不多的建筑全都倒了大霉,意想不到的是由于日本人的建筑大部分都是木頭的,燃燒性極佳的苦味酸炮彈讓馬關全城都著起了大火,而且火勢波及到了附近的村莊,導致無數平民葬身火海,劉步蟾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認為“屠戮過甚,恐違天和”,才下令返航。

  從那天起,“定遠”和“鎮遠”在日本人的心里,已經和“恐怖”是一個詞了。

  如果照這個方向發展下去,孫綱現在也開始琢磨,目前這種情況,還要不要和日本人談判了。

  因為,他現在覺得,他這只小小的蝴蝶,已經成為他掀起的這場風暴中的一部分了。

  他成功地撬動了歷史的車輪。

  只是,這輪子會往哪個方向前進,會不會掉到溝里,他已經開始弄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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