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國人那里出來,他回去整理自己憑回憶弄出來的關于“君權”級戰列艦的數據和圖紙,準備給那位法國大師送去,順便和他一起研究一下,中國的戰列艦到底應該是個什么樣子,船廠全部建成設備安裝完畢也還得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正好和法國人學學造船方面的知識,他現在也覺得,作為一個光榮的穿越者,他的知識太有限了。
他正在那里埋頭苦干,愛妻哼著歌就進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讓她如此的開心。
“怎么這么高興?撿著元寶了?”孫綱不由得奇怪地問道,
“比那還好,”她得意地對他說道,“順便告訴你一下,那些‘帶詛咒的金子’本夫人已經處理掉了。”
“啊?這么快?”孫綱吃了一驚,“你都買什么了?”才幾天功夫,花掉價值30萬兩銀子的黃金,也太狠了吧?
“向日本人買了樣好東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一臉神秘地說道,“日本人的金子不好花,還是讓他們自己慢慢玩吧。”
“日本人窮得要死,有什么東西可買?”孫綱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隨口說道,
他哪里想得到,“到時候”的那一天,他是差點沒把眼珠子都掉出來。
東西整理完,他正想往船廠法國人居住區去找白里安,港內的警報聲大作,卻嚇了他一跳。
“我剛聽軍情處的人說的,林軍門接到了總理衙門的電令,要求北洋水師全隊前往日本海域巡弋。”馬玥望著港內緊急準備出發的戰艦,說道,
“為什么啊?”孫綱吃了一驚,總理衙門越過北洋大臣丁汝昌直接給北洋水師提督下令,這是怎么回事?又要打起來了么?
“軍情處這一陣子就沒有消息了么?”孫綱有些慌張地說道,“不是誰要打過來了吧?”
“沒有消息,”馬玥說道,“我盯著他們呢,你以為情報好干哪,日本海軍都躲在港內,俄國太平洋艦隊又增加了兩艘帶帆的裝甲巡洋艦,好象是從波羅的海偷偷溜出來的,英國人居然沒反應,也不知道是神經太粗還是故意放水。”
“是啊,手里那么多‘君權’,放眼四海,誰與爭鋒。”孫綱笑道,“他們一看是‘賣布’的,都不愛搭理。”
馬玥讓他逗得格格直笑,看到了他手中的圖紙,說道,“你要是也弄出差不多的東西來,肯定也懶得理會他們。”
“孫大人自己畫的圖紙?能讓老頭子看看么?”裴蔭森這時笑著走了進來,
“裴老快坐。”馬玥給老人搬來了椅子,孫綱趕緊給他倒了杯茶,看著老人被太陽曬得又黑又瘦的樣子,不由得一陣歉疚,“這些日子全是裴老忙里忙外的,晚輩實在是慚愧。”
“別這么說,老夫別的幫不上什么忙,雖然累些,但心里舒暢。”裴蔭森喝了一大口茶水,好象有些嗆著了,孫綱趕緊拍了拍他的背,讓他感覺好受一些。
裴蔭森歇了一會兒,孫綱把自己畫的“君權”級戰列艦線圖拿給他看,裴蔭森看著圖紙,眼光瞬間凝結在了上面,手也開始抖了起來,半晌才說道,“你說的鐵甲巨艦,就是這個么?”
“正是。”孫綱說道,“晚輩同法國專家議過,此種艦型極為優秀,但恐過大,不適合我國港口,略加改動即可。”
“老夫若能看到我大清的此種戰艦下水,不枉此生了。”裴蔭森看著圖紙,眼睛變得濕潤起來,
“此艦鋪設之首塊龍骨,晚輩想請裴老親手安放,不知裴老意下如何?”孫綱怕歲數大的人太激動不好,趕緊岔開話題說道,
裴蔭森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動,點了點頭,“當年,‘龍威’艦(就是后來的‘平遠’)的第一塊龍骨也是老夫親手安放,想不到在北洋,老夫又能``````”他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馬玥和孫綱對望了一眼,馬玥象是想起了什么,說道,“這艘新艦,不如讓裴老給起個名字如何?”
“對呀,”孫綱想讓老爺子趕快從感慨狀態中擺脫出來,趕緊點頭說道,“就請裴老給新艦命名。”
裴蔭森感動地點點頭,說道,“我輩華夏子孫,能造此鐵甲巨艦,從此昂首屹立世界東方,叫‘龍揚’號怎么樣?”
“巨龍飛騰,揚威四海,不錯不錯。”孫綱點頭稱是,中國人自制的第一艘裝甲巡洋艦叫“龍威”,甲午海戰中“揚威”艦壯烈戰沉,中國人自制的第一艘戰列艦叫“龍揚”,是不是有些天意的味道呢?
“裴老太有才了。”馬玥也高興地說道,中國自制的第一級戰列艦的艦名,就這么定了下來。
馬玥送裴蔭森去休息,孫綱帶了圖紙來找白里安,他本想打電話給軍情處讓馬雨辰過來給他當翻譯,可馬玥卻給他否了,“那位大師那里有翻譯,而且是非常非常不錯的翻譯。”她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而且著重強調了“非常非常不錯”這幾個字,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上次怎么沒看到?”孫綱追問了一句,她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就走了。
等他到了白里安那里,才知道她說的那個“非常非常不錯”是什么意思。
由于他這個人雖然貴為船政大臣,卻根本沒有什么架子,加上已經和白里安認識了,他過去的時候也沒讓人通報,直接就去了白里安的書房找他,可一進去,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一個身材窈窕的高個子外國姑娘正在那里收拾書架上的書。
“對不起,走錯了。”孫綱本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往回走,可是被一個柔美的聲音叫住了。
“請等一下!”那個姑娘對他說道,孫綱立刻就聽出來了,不是本地人哪。
孫綱回過身來,望著眼前的“舶來品”,不知怎么有生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這是一個留著金色打卷長發的大眼睛姑娘,皮膚雪白晶瑩,臉型和東方人差不多,顯得十分清麗文雅,但那雙湖藍色的大眼睛卻明白地告訴他,他們倆絕對不是一個品種滴。
“請問白里安先生在嗎?”孫綱不知怎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他一會兒就回來。”藍眼睛姑娘看著他身上的海軍軍服和手中的圖紙,用流利的中文問道,“您找我父親有事?”
怎么回事?那位法國造船大師居然把女兒帶來了?
怪不得都是藍眼睛。孫綱在那里胡亂地想著,
“您請坐。”姑娘彬彬有禮地讓他坐下,給他倒了杯咖啡,
“請教姑娘芳名,姑娘的官話說的太好了。”孫綱看著她問道,上次怎么沒見到她?不過,愛妻說的對,她的中文實在是太流利了。
“叫我麗妮就可以了,大人。”這個造船大師的女兒很不白給,認出了他的官階,立刻就按中國習俗改口了。“大人怎么稱呼?”
“我叫孫綱。”孫綱答道,不知怎么,和這個外國美人說話,他居然沒有緊張的感覺。
“就是在海戰中用手撿起炮彈扔到了海里的那位英雄?”這個叫麗妮的姑娘驚喜地說道,湖藍色的大眼睛立刻放出異樣的神彩。
“英雄可不敢當。”孫綱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說道,“在我們的國家,只有死去的烈士,沒有活著的英雄。”
“為什么這么說?”麗妮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問道,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孫綱一時惡作劇心起,想看她中文造詣到底有多深,說道,“這是我國英雄的標準。”
“但是在我的眼里,英雄就是英雄,不一定都是死的。”她辭不達意地說道,
孫綱看著她執著的樣子,不由得想笑,當看到她手里拿著一本繪有船舶封面的書后,不由得問道,“姑娘也喜歡船?”
“是啊?”她點點頭,“船是人類最重要的發明之一,有了船,才使人類征服海洋成為了可能,”她看到了孫綱手中的圖紙,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可惜,現在好多的船,已經變成了可怕的殺人工具。”
孫綱奇怪地看著她,她冷不丁崩出這么一句來讓他的思維一時間陷入了堵塞。
“大人的圖紙,能讓我看看么?”她又說道,
孫綱將手中的圖紙遞給她,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滿是傷痕的手上,輕輕嘆息了一聲,打開了圖紙,很“專業”地看了一眼,說道,“就象這張圖上畫的,這應該是戰列艦,這是目前人類發明的最殘忍的武器,除了殺人沒有任何用處,耗費巨資建造的它們退役時都變成了無用之物,這種行為集中表現了人類的愚蠢。”
她看了看孫綱,又說道,“我敬重大人是英雄,是因為大人奮不顧身的行動拯救了戰友的生命,我敬重救人的英雄,不敬重殺人的英雄。”
聽了她的話,孫綱不由得失笑,眼前的姑娘表現出了她心地純真善良的一面,但她受法國“騎士精神”的“毒害”太深,應該給她灌輸點別的才行。
“麗妮,有一個問題,請你回答我,”孫綱說道,“當一頭猛獸想要吃掉你,你無法逃跑,正好發現不遠處有一枝槍,于是你撿起槍來,一槍打死了猛獸,救了自己,如果我說的是真實的情況,你是一定會這么做的,是嗎?”
麗妮點了點頭,不明白他為什么問這個。
“那么,請你告訴我,發明槍的行為是錯誤的嗎?”孫綱看著她,一字一字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