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綱把江穆齊和陳志堅找來商議對策,他這些天已經分別會見了在旅順的所有外國公使,外國公使們對他的“拯救行動”表達了由衷的謝意,全都表示,支持他“維護國家穩定”的行動。
得到了這些外國公使們的“保證”,“八國聯軍”出現的可能性,就變得很小了。
孫綱的目光,盯在了近在咫尺的愛妻“老家”盛京那里。
因為,盛京將軍增祺、吉林將軍長順和黑龍江將軍壽山,這三位滿人將軍的動向,對北京交戰雙方來說,是舉足輕重的。
“擺在他們面前的路就這么三條,”江穆齊對孫綱說道,“一是率兵進京和莊王毓賢他們一起討逆;二是加入我們;三是割據東三省或是依附俄國自立。”
“不管他們怎么想,關鍵的問題是,三省將軍走哪一條路對我們有利。”孫綱問道,
“當然是第二條了。”陳志堅說道,
“那倒也不一定。”江穆齊對他說道,“他們現在表示同意加入咱們倒不要緊,可一旦將來反悔,還是個大麻煩。”
“你的意思是長痛不如短痛?”陳志堅好象明白了什么,說道,“借此機會把他們手里的武力解決掉?”
江穆齊點了點頭,用征詢的目光看著孫綱,等他示下。江穆齊說地很有道理。孫綱對此也思前想后了很久,清朝立國至今造成的滿漢民族裂痕如果能就此徹底解決的話,倒也不錯。
只是那樣一來,就不知得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你說的對,長痛不如短痛,”孫綱說道,象是在對江穆齊說。又象是在對他自己說一樣,“一將功成萬骨枯,果然。”
江穆齊和陳志堅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說出來這么一句。
借雙方混戰的機會,一舉解決掉滿清貴族勢力,讓他們再沒有任何能力作為中國的主宰。對孫綱來說,可行性是非常非常大的。
只是這么一來,玩地是不是有些大了呢?
目前,三省將軍對北洋方面的“號召”還是遲遲沒有回應。
上次關于調用軍火,孫綱的“庫存已盡”的回復明顯給了增祺一個信號,可能讓他覺察到了北洋方面的意圖。
但是。北洋方面并沒有響應康有為和袁世凱的舉動,而是發表了一個“共商國是”地通電,可能也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惑。
南方和內地督撫對北洋方面的回應,應該也是讓他們疑懼不已。
北洋的觀望態度,無疑給這場動亂,又增加了太多的變數。
關于三省將軍能夠采取什么樣的行動,孫綱又作了布置,現在,只等他們地消息了。
幾天后。北洋軍情處的消息傳來,俄國人的代表秘密到達了盛京,和盛京將軍增祺進行了會談!
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他們會談的內容是什么,但是孫綱能夠猜出來他們想要干什么。
肯定是不外乎犧牲國家主權、利益和領土。換取俄國的支持,好恢復他們滿人的一家一姓之天下!
仔細想想,這其實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中國歷史上,這種事多了去了。
“兒皇帝”石敬塘的事好象扯得有點遠了,近一點的,象“痛哭六軍俱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地吳三桂,也都是差不多的典故。
寧贈友邦!不與家奴?!
一想起這句話,孫綱就不由得怒火中燒。
雖然說這話的“始作俑者”現在已經死了。
“大人不必動怒。這其實才是對我們最為有利的情況。”江穆齊知道了消息后對孫綱說道。
“說得具體一點,”孫綱看著他說道。“他們要是真這么干,就意味著真正地戰爭了。”
“俄人欲占我之土久矣,此番與盛京方面勾結,無非允助盛京討逆,圖謀我土地而已,”江穆齊說道,“而彼等滿人如此出賣國家權益,乃自絕于天下耳,縱能恢復彼之一家一姓王朝,也必為天下人所不齒,大人于彼等斗得兩敗俱傷之時,舉義兵驅俄人,逐滿清,登高一呼,天下影從,則大事定矣。”
“確實是這樣,”孫綱說道,“可是,那可就是要和俄國人動手了,以咱們現在的力量,驅逐滿清不成問題,可要和俄國人公開打一仗,好象有些困難。”
“俄國人色厲內荏,他們已經被日本人弄得焦頭爛額,那時未必敢與我們交兵。”江穆齊說道,
“你倒是分析得蠻清楚,”孫綱笑道,“可是事情能不能這么發展,還是很難說的。”
“眼下是最為關鍵和困難的一步,”江穆齊說道,“只要能跨過這一步,以后的就都不成問題了。”
孫綱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是啊,他也知道,只要過了這一步,中國,就是另一番模樣了。
情形果然象江穆齊預料的那樣,不知增祺和俄國人達成了什么協議,反正是在俄國人走后,增祺開始征集火車和大量的民夫,并動員了旗兵練軍近40000人(這幾乎就是東三省的全部兵力了),在準備工作完成后,增祺和一些滿清王公在盛京“誓師討逆”,并通電全國,歷數康有為等人的“悖逆”,誓要“滅此兇逆,以正天下”。而遼東最具戰斗力地奉軍左寶貴部6000余人,卻留在了哈爾濱駐防,沒有參與這次“討逆”行動。
“這樣一支大軍開到了北京,康夫子和袁大頭只怕要兇多吉少。”馬聽說后,對孫綱說道,
“聽著挺嚇人地,實際上沒那么可怕。”孫綱說道,“他們的火炮大地小的都算上只有100多門,有些還是俄國人給的,而且當中好多都是舊炮,到時候能不能打響都難說,步騎兵有的連槍都沒有,有些裝備的居然是抬槍,這樣的軍隊人數再多,也是沒用。”
“袁大頭還挺厲害的,居然愣是把毓賢給打死了。”馬說道,
這些天他們夫妻通過北洋軍情處已經知道了北京那邊的詳細戰況。
袁世凱的軍隊雖然因為連續作戰疲憊不堪,但因為對手實在太爛,從“政變”到現在居然“連戰連捷”一仗未輸,可以說是一個“奇跡”。
“是他手下有人才,他知道用人,比康有為強多了。”孫綱說道,他已經通過“暗線”詳細地知道了袁軍的組成詳情。
以他知道的情況,袁世凱其實對軍隊的了解并不多。
袁世凱沒有受過正規軍事教育,他是自投效吳長慶起,才對軍事上的事情感興趣,并處處留心的,可以說他的軍事素養大都來自行伍,以感性認識為主,并沒有很深的理論造詣。“袁(世凱)讀書甚少,雖以治兵見稱,然其兵學知識亦非自讀書而得。”
但他知道自己的不足,非常重視搜羅人才,因而也能夠應付自如,自他就任神機營總統官后,王士珍、唐紹儀、徐世昌、王英楷、劉永慶、陸嘉谷、陸建章等人先后被他吸納到了神機營擔任要職,他下令對神機營各軍進行嚴格的測試,將不合格及老弱病殘者全部遣散,繼而又派人到直、蘇、皖、魯、豫等省招募新兵,交由他的幕僚訓練,很快使神機營面目一新,但因為他在神機營大量裁撤滿兵,引起了滿人的忌恨,對他的行動多方進行了抵制,到政變前夕,神機營約30000人的官兵,袁世凱能夠直接控制的應該不到10000人,不過,在這樣短的時間里,能在天子腳下擁有如此規模的兵力,也可以說是很了不起了。
而在“政變”發生后,他率軍力戰滿族權貴們的反撲,接連取勝,就不奇怪了。
現在他又得到了董福祥的甘軍的支援,打死了前來討伐他的山西巡撫毓賢,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毓賢自率兵同往南敗退的莊親王載勛會合后,收攏敗兵,又組成了一支近萬人的大軍(里面有很多都是“刀槍不入”的“義和團”),向北京進軍,為了防止百姓“助逆”,一直有“排外情結”的毓賢利用“義和團”痛恨洋人和教士教民的心理,指使“義和團”對京郊的“奉教之人”進行了大肆殺戮,“見有售洋貨者,或緊衣窄袖者,或物仿洋式,或上有洋字者,皆毀物殺人;若紙煙,若小眼鏡,甚至洋傘,洋襪,用者輒置極刑。見洋字洋式而不怒者,惟洋錢而已”,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