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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二十二 悲慘世界(四)

  “不管你們是什么人,這件事情是我們教派的內部教務,你沒還是不要管的為好,否則,不論你們是大唐人還是吐蕃人,都沒有好果子吃!”陰鷙男子明明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按照他的想法來做,但是他依然明白如果就此退讓,只會讓神明教的威嚴一落千丈,他自然沒有好果子吃。

  他和家人很有可能因此被神明教拋棄,那么他之前所做過的那些事情哪里還能掩蓋的住?說不定為了緩和與這兩個大唐教派的關系,把自己丟出來做犧牲品也是極有肯能的!神明教究竟是個什么教派,他再明白不過了。

  所以就算是垂死掙扎也要掙扎一下,否則,情況會很糟糕,后果不堪設想,這些本來就已經有了反抗心思的村民會做什么事情他可不敢保證,能不能活著離開這里還是個問題,他把目光投向了其余的教眾,從他們的眼神中,他看得出來這些教眾并沒有上前營救他的意思,似乎只想旁觀。

  紫云真人雙目一瞪,大喝一聲:“廣元!劍!”

  小徒弟廣元立刻上前將手中寶劍雙手奉上,紫云真人看也不看一伸手一拉,“鏘”的一聲寶劍出鞘,帶著一陣炫目的光華,穩穩地被紫云真人抓在手中,紫云真人飛身躍下火刑臺,劍指陰鷙男子喉頭,速度之快讓陰鷙男子完全無法躲閃,也根本無法防御,待得紫云真人穩住身形,寶劍劍鋒離喉頭只有一寸。只需輕輕往前一送,陰鷙男子就會命喪當場。

  圍觀群眾終于有了動靜,一眾教眾紛紛圍上來面色緊張的看著紫云真人和陰鷙男子,而其余的普通信徒卻是帶著一絲絲的興奮之色看著眼前的一幕,就是極少數原先的死忠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沒有上前反對,只是站在后面不知所措,而那些原本就反對的被信徒們臉上都是激動的表情,雙手緊緊握拳,喘著粗氣,面色通紅。

  陰鷙男子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他可以感覺到紫云真人的蓬勃怒氣和近乎凝為實質的殺氣。紫云真人嫉惡如仇,但凡聽說有官府無法捕捉的江洋大盜或是作惡多端之徒,一定會親自出手,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誓要手刃惡人。很受當地官府和百姓的尊敬。對于這種惡人。紫云真人素來不會手下留情,若不是看在這里是吐蕃,恐怕立刻就動手了。

  長捷法師面帶微笑。卻也是身形一動,轉眼間落在了火刑臺下穩穩站定,看的陰鷙男子一陣眼抽抽,又是一個高手?好了,今日在也沒有辦法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事了,看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自己死了,家人真的沒有活路了……

  “紫云真人還是那般嫉惡如仇,只是,這樣一來,是否有些太過了?畢竟我等是來傳教,而并非是來除賊,若有賊寇,也是吐蕃朝野之事,與我等出家人何干呢?這等惡人,還是交給吐蕃官府為好。”長捷法師緩緩說道。

  紫云真人露出笑容,眼神卻并不離開陰鷙男子:“長捷法師曾師從少林寺住持,習得一身上乘武藝,貧道亦曾聽聞少林武僧相助當今陛xià之事,既然如此,為何長捷法師空置一身武藝不用?若是不用,學它何用?”

  長捷法師笑道:“佛門習武,只是為強身健體,更為自保,并非為爭強好勝,貧僧習武并非是不用,而是沒有到需要用之時,若遇惡人,作惡多端,貧僧自然不會袖手,自然會將惡人拿下,交付官府發落,然則佛門中人慈悲寬容為懷,無論是何等惡人,貧僧始終愿意再給他最后一次放下屠刀之機會,這是佛門中人最后的寬容,紫云真人豈不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言?”

  紫云真人大笑道:“哈哈哈哈!難怪貧道恩師常言佛門中人多迂腐,面對惡人,何須與他多費口舌?此人面容陰鷙,作惡多端,一看便是無可救藥之人,若在中原,必是通緝逃犯,貧道必將手刃之,取下其首級告慰被害者,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說完,紫云真人將劍鋒抵在了陰鷙男子的喉頭上,陰鷙男子雙目圓瞪,雙腿不住的打顫,眼看著便要跌坐,但是顧忌寶劍,絲毫不敢動彈。

  長捷法師嘆了口氣,搖頭笑道:“素聞紫云真人嫉惡如仇,手刃賊人不下百人,今日一見,方得知此言不虛,然此人雖是作惡多端,也并非沒有緣由,為何不問問,再做決斷呢?或許,還有挽回的機會啊!”

  紫云真人冷冷一笑:“貧道恩師曾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無論他是因何而為害人之事,都無法成為脫罪之緣由!難道便是因為他有理由,便讓受害者枉死?此人連六歲幼童都不放過,何其狠毒也!若不取他性命,來日還不知有多少人要命喪他手!哼!”紫云真人真的起了殺心。

  長捷法師無奈地笑了笑,緩緩向陰鷙男子詢問:“六歲幼童你尚且不愿放過,貧僧卻是奇怪到底有何理由你必須要置此爺孫二人于死地,你且告sù貧僧。”

  陰鷙男子的眼角抽了抽,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或許開了口說了實話可以暫時活命,但是讓神明教其他人知道了自己一定活不了,再者說了如今自己坐下了這么多的罪孽,早就適合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完蛋了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吃,把松贊干布得罪的太狠,一旦神明教完蛋,他肯定要秋后算賬……

  算了,拼一把,無論如何,都不能認慫!諒這幾個唐人也不敢在吐蕃國內做什么殺人的事情!

  “他們公然質疑神明,質疑神明的公允!神明非常憤怒,要求我代替神明將這兩個人施以最嚴酷的火刑!向所有人宣示神明的憤怒。告sù他們,神明的威嚴不是他們可以侵犯的!”陰鷙男子大聲吼道,眼中帶著一絲決絕。

  這卻讓紫云真人和長捷法師一陣驚訝,隨后,不僅僅是紫云真人心中怒火難以抑制,便是長捷法師的眼神也逐漸冷了下來,繼續問道:“你之所言貧僧不敢茍同,若無懷疑,何來進步?若無頓悟,何來成佛?佛之所以成佛。便是對世間萬物產生懷疑。一朝頓悟,立地成佛,世上哪里有絕對正確的神明?更何況,貧僧聽聞你等還以活人祭祀神明?可是真的?”

  陰鷙男子大吼道:“當然是真的!那又如何!這是神明的要求!是神明允許的!”

  紫云真人冷哼一聲:“哼!貧道修道多年。無論是佛教亦或是道教。還是其余教派。都未曾聽聞以活人祭祀神明,神明之所以為神明,難道是因為食人才成神的嗎?那不是神明!那是惡鬼!你們這所謂神明!便是惡鬼!汝這廝。萬死難辭其咎!”紫云真人雙目一凝,反手一手刀將陰鷙男子打暈過去。

  長捷法師一陣訝異,原本以為紫云真人定會忍受不住將其斬首,卻不曾想紫云真人并未下狠手,看出了長捷法師的疑問,紫云真人說道:“此人雖該死,卻并非當由我等來取他性命,畢竟我等并非吐蕃國人,也未曾得到吐蕃國主之允許,私自殺人,乃是重罪,貧道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長捷法師笑道:“貧僧倒是低看了紫云真人了,罪過,罪過!”

  紫云真人笑道:“莫要以為只有你佛家才懂得寬懷仁慈,我道家亦是如此,只是此人是在作惡多端,無可救藥,廣元,你持我劍,將此人押解至吐蕃國都,交給松贊干布贊普發落,此乃俗世事物,我等出家人做到此處,便夠了。”

  小道士廣元點頭行禮:“弟子明白!”

  長捷法師很贊許地點點頭:“惠空,你也回去,幫助廣元,將此人交給吐蕃國主處理,不得有誤。”

  小和尚惠空點頭行禮:“弟子明白。”

  而后,紫云真人和長捷法師相視一笑,一起看向了圍觀信徒和教眾,紫云真人說道:“不論你等所信奉之神明為何物,以活人祭祀,不管不顧萬民疾苦,都萬萬擔不得神明之稱號,方才貧道所見,你等并未助紂為虐,卻也未曾下定決心救助此爺孫二人,漠視之,便是幫兇之舉,待得他日,此事落到你等身上,你等便也愿意其余人如此漠視?

  貧道不敢茍同,但無論如何,今日,若是還有要求你等為此邪教付出任何物事,貧道都不會袖手旁觀,你等教眾若要再行幫兇之舉,貧道亦會將你等悉數擒下,交付吐蕃國主處理,若是其余地方之邪教亦是如此作為,貧道當為吐蕃除害,與之斗爭到底!”

  紫云真人的話一字字的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中,不多時,回過神來的阿健公公帶著小海來到了紫云真人和長捷法師身邊,一下子跪了下來,哭喊道:“多謝恩人救命之恩,多謝恩人救命之人,老頭子以后再也不會信封神明教了,再也不會了,小海也不會的,我們都不會的!恩人,還請恩人帶我們走吧,帶我們離開這里,救救我們吧!你們一走,他們還會回來的,還會回來的!”

  經過方才的一番要命的爭斗,阿健公公終于醒悟過來,同時也意識到,一個祭司走了,神明教不會善罷甘休,這兩位老者還在的時候可以保全他們,但是這兩位老者一旦不在了,誰還能保護他們?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阿健公公的話引發了不少人的共鳴,那些本來就反對神明教的人立刻沖到前面一起跪了下來,請求紫云真人和長捷法師幫幫他們,最后連帶著一些受到了驚嚇的普通信徒也跪了下來,請求紫云真人和長捷法師的幫助,那些教眾和執行隊的大漢們面面相覷,隨后意識到祭司沒了,他們還活著,那就肯定逃不了責罰,那責罰是多恐怖他們也清楚,幾乎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們也脫下象征著神明教的衣服,跪地請求紫云真人與長捷法師的幫助。

  哀鴻遍野,凄凄慘慘戚戚,所有人一起下跪,哭聲震天,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哀痛與悲傷,長捷法師雙目緊閉,雙手合十,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之下,兩行淚水滑過臉頰,紫云真人雙目微紅,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后意識到了神明教給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帶來了多少痛苦與折磨……

  這是人間嗎?不,這里看不到人間應該有的幸福與快樂,卻遍布著人間所沒有的痛苦和悲傷,這,是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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