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劉仁軌的請求,蘇寧十分不理解,求官?這種事情在官場上的確不少見,一般而言手握大權或者是皇帝的寵臣之類的人物都會成為一些想要當官的人的熱捧,帶著豐厚的禮物和漂亮的侍女前去打通關節,然后擔任一個無足輕重卻油水頗豐的官員,或者擔任一個縣令之類的職務,加倍的搜刮老百姓。
蘇寧自認算是高官,而且也算是著名的皇帝的近臣,但是讓蘇寧很不滿意的是,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來向他求官,這是很不正常的表現,那就意味著很多人對蘇寧沒有信心,很多人都認為蘇寧二十歲擔任高官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要倒臺,不想把寶都押在蘇寧身上,所以沒人來巴結。
蘇寧很不爽。
但是劉仁軌這么做卻是很明顯的認同了蘇寧,并且打算把寶押在蘇寧身上,把蘇寧當作自己的靠山了。
他在賭。
不得不說,蘇寧的政治勢力不小,但是政治實力卻很弱小,所謂勢力,就是身邊的可以幫襯一把的朋友,這些朋友為數不少,但是很多時候,人脈不是那么好用的,很多人盲目信奉人脈,張口我認識誰閉口誰認識我,自以為人脈廣大,其實根本不頂用,任何人都不會為了什么單純的感情而出手相助,對自己沒有好處,干什么要幫別人渡過難關?
關鍵的還是自己的實力,自己的實力強,朋友自然就多,人脈自然就廣,自己沒什么實力,只知道狐假虎威,所以別人都心知肚明,平時見面打個哈哈,一旦有事情了立刻跑得都沒影兒了,誰睬你?所謂人脈,就是個人實力的折射面,自己的實力不強,人脈就是虛的,一點兒用都沒有。
那些盛極一時的大奸臣大貪官,哪一個不是狐朋狗友排排坐,排成一列能從北京排到南京,可是到頭來不是照樣倒臺?倒霉的時候誰去救他?他結識的都是什么人?他自己有實力嗎?他自己的實力來自于哪里?來自于皇帝的信任?這是最不靠譜的了!伴君如伴虎啊!
只有自己的政治實力強大,才會有人來幫助你,而自己的實力來自于何處?就是那些受過恩惠的被提拔的人,他們就是政治實力的組成人員,屬于自己的政治圈子里面的人,他們才是最重要的人,他們的實力強了,地位高了,最頂端的那個人的政治實力才會強大,才會有強大的政治勢力。
蘇寧的政治實力不多,以前不想介入朝政,所以沒有扶持多少人,縱橫部里面算是自己的天下,但是整個朝堂可不僅僅只有縱橫部一個,六部,三省,數百上千朝官,每人都有各自的權力和實力,誰都不會刻意的招惹誰,但是某個團體招惹誰了,誰就慘了。
蘇寧目前可以引為臂助的也就是之前的第一任三原縣令王元,先是在吏部混了一段時間,然后高升到民部里面擔任左侍郎,是下一任民部尚書的重頭人選;另外一個周文周志望,雍州刺史任期結束,進入京城擔任民部度支主事,而第三任雍州刺史人選已經確定,便是當下的三原縣令徐治。
沒辦法,經濟發展的太好,稅收最高,都被認為是會搞經濟的人,主要的政治就是經濟方面,所以掌管天下財政民政的民部就成為了他們的屬地。
蘇寧的政治實力也就這三個人加上縱橫部里面的力量,力量看起來的確很龐大,但是絕對沒有龐大到可以抵御任何風雨的地步,沒有人來巴結自己,就意味著肯定有人暗中放出風聲要對付自己了,來頭還不小,蘇寧敢打賭,現在肯定有很多人等著看自己的笑話,等著看自己是如何如火箭一般上升,又如同流星一樣墜落。
大爺的……
劉仁軌應該也做出了很多思考,進行了很深遠的推演,并且最終決定把寶押在自己身上,尋求政治提攜,并且必然會有厚報,蘇寧覺得有點舒坦,這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求官,之前的王元,那還是自己有意識的提攜,劉仁軌才是第一個表明要做門生故吏的人啊……
到底為什么,他要這樣做?他到底想得到什么職位?難道不知道縱橫部里面有一個從四品下的職位是留給他的嗎?他要干什么?
“你這樣說,本侯一下子也沒辦法理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何向本侯求官?你應該知道你的職務任命了吧?縱橫部的高官,從四品下,你才三十多歲,這樣的高位可不易得啊,只有縱橫部里面才能得到這樣的職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官?需要我出面去求?”蘇寧直接把話挑明了。
劉仁軌深吸一口氣,說道:“下官想要請侯爺出面的官職,是海州刺史!”
蘇寧一愣,海州刺史?劉仁軌想要做海州刺史?最新設立的那個州,主要的官職人選都沒有考慮好,主要是開拓性的第一任職位肯定非常艱苦,誰都不想到大海上去接受那種四面環海看不到陸地的考驗,那實在是太討厭了,以至于李二陛下為了人選一籌莫展,誰知道劉仁軌居然自告奮勇,要擔任這個職位?
“你是說琉球群島和流求大島所組成的海州?你已經知道了?”蘇寧詢問道:“你應該知道第一任海州刺史要做什么吧?你雖然有過在地方上任職的經驗,但是,擔任一州刺史并不容易,而且海州可不是什么繁華的州,無為而治就可以,海州可是需要你嘔心瀝血身體力行去建設的蠻荒之地啊!”
劉仁軌點頭:“正是如此,下官才執意希望可以去海州擔任刺史的職位,不瞞侯爺說,下官在此次航海過程中,所得頗多,侯爺囑咐下官把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記錄下來,下官也如實照辦,在落難海島之時,下官還吃了鯨魚。”
蘇寧正在喝茶,一聽這話一口茶就噴了出來,用看神的眼神看著劉仁軌:“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和戰船一樣打的那個鯨魚?”
劉仁軌很詫異蘇寧的舉動:“正是,侯爺說的那個東西能吃,當時缺少糧食,大家肚子都很餓,還有人說那是什么海龍王的坐騎,還要給他貢品什么的,下官覺得就算是海龍王的坐騎也要吃了它,誰讓海龍王折騰我等?于是下官一怒之下帶著大家伙兒把那鯨魚給吃了,魚骨丟進海里面還給海龍王,告訴他欺辱我等的下場,所以我等就平安歸來了。”
蘇寧的嘴角有點兒抽抽,顯然對于劉仁軌的這一舉動有些難以消化,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好吃嗎?”
劉仁軌露出回味的表情回答道:“生著吃不太好吃,但是烤熟了之后的確挺好吃的,和一般的魚肉不太一樣,感覺還是有些回味的。”
蘇寧又有點崇拜劉仁軌了,丫的不要太狠,還生吃,他當這玩意兒是生魚片啊!不過大概也多虧了他,那群人獲得了一線生機,大概是飽餐了一頓,這時候的鯨魚肉也沒有重金屬污染,應該不會生病,不過這家伙也算得上是可以和貝爺一較高下的人物了,這個時代人們眼中海龍王的坐騎,就因為他肚子餓就給吃掉了……
牛人啊,就憑這一點,我很中意你!
蘇寧把茶杯放了下去,笑瞇瞇地看著劉仁軌:“真不愧是我選中的人啊,連海龍王的坐騎都入了肚,看來你是迷上那些海味了?才想在那些海島上生活,做官?”
劉仁軌點點頭,又搖搖頭:“喜歡大海是其中之一,另外一點便是,通過此次航海,下官認識到自己過往的認識有許許多多的不足,和大海相比,簡直就是井底之娃,海中還有太多太多的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存在,那些東西若是可以吃的話,海中的食物就可以豐富沿海民眾的食譜,那么就算是遇到了災荒之年,他們也不會餓死,這就是一項大功勞了。
而且大航海若是可以成功的話,對于大唐而言實在是大好事一件,下官也聽說了廣州船隊大獲全勝,獲得的香料堆積如山,不少人回到大唐之后一夜暴富,三王更是大發其財,羨煞了不知多少人,就長安城都有不少人整裝待發,似乎是打算去廣州那兒碰運氣,也想發大財,既然侯爺說揚州航線也是很好的航線,只是要求太高,那么下官以為,若是成功開辟此一路線,對大唐來說,只有好處。”
蘇寧笑了笑,說道:“在廣州那兒得到的是香料,在對岸的陸地,得到的可就是實實在在的黃金白銀了,那真的是拿木頭換黃金白銀啊,唉,可惜,太遠了,你們這一次的航程啊,據我估計,也就是一半的路程,四個月,一半的路程,一來一回,就算都沒有碰到海上風暴,那也需要十六個月,一年多啊!
耗費時間太長,危險太大,海水苦澀,可以腐蝕船只,所以船只質量不過關的話,根本沒有辦法支撐到對岸陸地,船只就會沉沒,而且根本沒有辦法獲得回來的船只,除非在那兒也設立一個屬于大唐的根據地,伐木造船,再回來,那有需要更多的時間,一來一回要足足兩年!人的一生有幾個兩年啊!”
劉仁軌咽了咽口水:“那該如何處理?”
蘇寧說道:“等著工部的那群墨家小子,看看他們能搗鼓出什么東西來,如今必須要解決的兩個問題就是提高船只航速還有船只的質量,但是那絕對不容易啊,估計,下一次揚州大航海,要在幾年以后了,船只航速太慢,船只質量不過關,貿然出海,就是死路一條,這一次運氣好,人都活著,下一次,呵呵,你也見識到了海上風暴的恐怖了吧?”
劉仁軌點點頭:“至今思之,猶自后怕不已。”
蘇寧笑了笑,說道:“好了,這一次你也算是立下大功了,還成功帶著那些人在荒島上度過了兩個月,使之成功獲救,陛下龍顏大悅,若是你要求成為海州刺史的話,應該不是問題,問題就在于,你到底有沒有信心把海州建立起來,而且你的信心來自于何方,你沒有賄賂本侯,那要本侯幫你說話,就要拿出實際本領來!
本侯若要舉薦你,萬一你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或者是錯事,影響了大局,那么本侯也會承擔相對應的責任,那些想把本侯置于死地的家伙會非常高興的,相信,你也可以理解本侯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