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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零九 你是血滴子

  馮智戴帶著兵馬把碼頭給掃蕩了一遍之后,才放心地回到廣州,按照父親的說法,現在這個階段不得不按照皇帝說的做,按照李大亮的說法,現在還是不得不按照皇帝說的做,馮家在這一片的確是有不少關系,的確威望很高,但是,和皇帝比起來……父親為何要示弱呢?無可奈何的,皇帝的力量太強了。

  以前的嶺南因為是蠻荒之地所以不會被皇帝看上,但是如今,這個海上貿易如此火爆,必將極大的推動嶺南的經濟增長和人口增長,皇帝想不重視都不行,既然皇帝的進入已經無法避免,那么就在這個時刻到來之前多做一些準備,讓皇帝知道,想要穩定住嶺南,沒有馮家不行。

  也只有馮家出面,那么大大小小的豪強們乃至于江南的那些從東漢時期就流傳至今的古老士族們才會安心,三代嶺南共主,這個地位不是白白得來的。

  父親已經開始做準備了啊,這些年大唐發展的有些超乎想象,力量實在是太強了,北面的甲兵,南面的海軍,真的很難想象會是什么樣子,父親為了保全馮氏一族也不得不費心,畢竟是英雄家族,三代忠良,皇帝不會對馮家動手,也不敢冒著嶺南大亂的風險對馮家動手,當然,前提是馮家老老實實的。

  只要馮家老老實實的,皇帝不介意給點兒好處,讓馮家富貴下去。

  這不就是帝王們的慣用手段嗎?也是開疆拓土的功臣們所能獲得的最好下場了,比起劉邦那些人來說,李世民對待功臣還算是厚道的,這一點無可否認就是了。

  不過,當他走進廣州城,了解到方才發生了什么之后,他就呆立當場了,大腦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直到他看到面色凝重的李大亮從遠處走過來的時候,他才恢復了意識,連忙上前詢問李大亮:“李將軍,我聽說,朝廷派來的那個欽差,他……”

  李大亮面色嚴肅地點點頭:“殺了很多人,那些帶頭鬧事的基本上都被殺了,還有很多人被關了起來,十天之后才會被放出來,我在鬧市口斬了十七人,原本覺得已經差不多了,結果他在鬧市口又斬了三十三人,加起來,一共有五十人啊!不過,那些人都是一些地方上大家族的家奴,都是奴籍,從律法上來說這樣做并不過分,只是,他有點著急了。”

  馮智戴欲哭無淚,著急了?一句著急了就完事兒了?那些嶺南豪門大族乃至于江南士族的人手可都是看在馮家的面子上才束手就擒的,權當監獄一日游了,本來打算等欽差來了之后就給放出來,結果……那些家族還不得埋怨馮家埋怨死?而且,那些豪門大族……這家伙是徹底得罪了那些豪門大族啊!

  他以為這里是關中,這里是長安城嗎!

  李大亮看著馮智戴的臉色不太對勁,于是詢問道:“難道被監獄里面也有馮家族人?”

  馮智戴搖搖頭,哭喪著臉道:“不,不是這樣,父親對族人的約束很嚴格的,族人不敢這樣做,但是,但是,那些可都是嶺南乃至于江南的大家族中的奴仆,斬了他們,不就等于徹底把他們給得罪了嗎!這嶺南平靜一下不容易,尤其還有很多部族,我馮氏雖然顯赫,但是也不敢貿然斬殺任何一人,這,這大家都是有規矩的啊!

  嶺南不比關中,廣州不比長安城,這,這是要鬧出大事情來的啊!李將軍啊,你快去勸勸那位欽差啊!把事情鬧大了他可是必死無疑的!到時候整個嶺南都要遭殃啊!我馮氏可真的沒有表面上那么風光啊!不瞞您說,那些被抓進去的人,可都是看在馮家的臉面上才進去的,要不然,哪那么容易進去?!”

  馮智戴的哭訴卻讓李大亮眉頭緊皺:“嶺南豪族霸道至廝?”

  馮智戴無奈道:“這嶺南之地在幾個月之前還是不毛之地,哪里有中原人愿意來這里的?來這里的都是被流放的人啊!中原人可有向往嶺南的?這不可能啊!所以朝廷基本上就沒有對嶺南上心的,只要你不鬧事,老老實實交稅,朝廷基本上都不管,不管是宋齊梁陳四代還是前隋,都是一樣。

  久而久之,這嶺南之地的人們都明白了,官府不管,只要交稅就可以,那大家誰還會在意官員?有些時候一個地方的官員缺了好多年也沒人來做,大家就自己成立官府自己管轄,都選德高望重的人來做首領,管理一片地方,大家都這樣做,然后多少個家族聯合在一起訂立一個大家都遵循的規矩,大家一起遵循!

  我馮家只是名義上的共主,其實大家都是愿意商量的,不愿意打起來的,嶺南人不多,這一打起來就血流成河,能不打就不打,能不殺人就不殺人,天高皇帝遠的,這里能安頓下來不容易,真不容易啊!我的大將軍喲!”

  馮智戴這一番痛訴本想著可以勸服李大亮制止張無悔的行動,卻未曾想到讓身負機密任務的李大亮下定了某種決心,嶺南之地的大發展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既然江南已經開始開發了,陛下也對嶺南之地開始上心了,那么嶺南沒有官府管制的日子也就到頭了,必須要早作打算。

  這里那么多部族,豪強,大大小小的串聯在一起一起維護地方上的秩序,動其中一個就等于動了一整片,那是很危險的,不過,難道就這樣放縱下去?整理順了關中和江北地區,李二陛下對江南下手是遲早的事情,江南理順了,一定會輪到嶺南,但是嶺南這里難得的部署了軍隊,那就更表示李二陛下不介意在解決江南之前解決嶺南。

  要給張無悔提個醒兒,當然不是要他看清時勢,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再怎么后悔也沒有意義,只能下手了,一定要痛下殺手,堅持到底,把嶺南這股子囂張之氣徹底打下去,否則朝廷想在這里好好的收稅是不可能的事情,關中地區的百姓估計也沒有好日子可以過,這一點很重要。

  既然如此的話,也就沒有必要再擔心了,馮盎不出手,不意味著朝廷就沒有辦法了,對付這些人啊,講道理什么的都要放在后面,第一步啊,還是要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坐下來了才能講道理,拿著刀站著,是不方便講道理的。

  “多謝馮將軍指點,我這就去和張欽差商量一下,現在的情況,還請馮將軍定奪!”李大亮說完就上了馬朝著張無悔離開的地方狂奔而去,留下欲哭無淚的馮智戴:“定奪?定什么奪?只能是賠禮道歉了!還要祈禱賠禮道歉有用,祈禱那個欽差可以認清形勢,閉上他的嘴巴!停下他的手!”

  李大亮來到張無悔的住處的時候,張無悔正在清洗身體,把身上弄得都是血,饒是從吐蕃回來的他也很不喜歡,到底是讀書出身,渾身浴血有礙形象,吩咐手下準備伙食,然后張無悔就去沐浴了,嶺南之地別的不多,就是水多,空氣中也潮濕,剛來的時候一身黏糊糊的,真的是很不舒服。

  李大亮等了一會兒,喝了一杯張無悔從長安帶來的茶,心情好了一些,等張無悔沐浴完畢出來謝罪的時候,他至少還能露出笑容:“張欽差真是好興致啊,殺了那么多人,還能沐浴,想來這種事情沒少經歷過吧?”

  張無悔當然聽得出李大亮話里面的不滿意,于是笑了笑說道:“李將軍有所不知啊,當初下官剛剛進入吐蕃之后第二天,可就是一身血了啊,不過那不是別人的,是自己的。”

  李大亮的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有想到張無悔去過吐蕃,聽起來,還參加過戰斗?受過傷?難不成是那群軍中參謀?不對啊,張無悔是出身縱橫部沒錯啊,縱橫部也參與了對吐蕃的戰斗嗎?沒聽說啊……

  “本將軍此次來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張欽差說的,想必張欽差也可以明白一些吧?本將軍此來,可不是為了喝一杯茶水的。”李大亮打算先把要說的說完。

  張無悔點點頭,笑道:“請說。”

  李大亮嚴肅的說道:“你既然殺了那么多人,應該有所了解了吧?殺人可不是平白無故就能過去的,這里也不是戰場,殺人還算功勞,在大唐的國土上,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在這種地方更是如此,他們基本上不知道什么律法,漢高祖進入關中的約法三章你還記得嗎?在這里,就是這約法三章起作用。”

  張無悔點頭:“我知道。”

  李大亮疑惑道:“那你一進來廣州城就殺人,這樣的做法,難道是刻意為之的嗎?那么你這樣做有何意義?你可不要告訴本將軍說這是什么秘密任務,全部都告訴本將軍,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盡管我不想和你扯上關系,但是在嶺南,我不得不這么做。”

  張無悔笑著說道:“李將軍多慮了,畢竟這些人都是想要做海上貿易的,而下官專門管的就是這個,不論什么人,在這里,只要做海上生意,就必須要得到下官的同意,這是依法辦事,何錯只有?殺那些人的理由很充分,沒有什么需要特別說明的,以卑賤之軀頂撞本官就是最好的理由。”

  李大亮頓時有些生氣。

  張無悔看著李大亮的面色變得不太好,放緩了語氣道:“嶺南之地已經是陛下非常看重的一塊地方了,這塊地方上如果朝廷的政令不能得到貫徹,那么對于海上貿易來說就是一個隱患,必須要將其鏟除,我的確是陛下親自任命的欽差,也是審計司的員外郎,但是,我同時還有一個身份,李將軍,聽說過血滴子嗎?”

  李大亮猛然一驚,失聲道:“你是血滴子?!杜相派你來的?!”

  張無悔微微一笑,看來他也就知道這么些事情了,血滴子這個事情不是很多人知道,知道的都是些軍方和政治官員的高層,李大亮是李二陛下的絕對親信,知道也很正常,當然,再多一點信息他可就不可以知道了:“沒錯,下官正是血滴子,血滴子辦事情,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李將軍,陛下可還有一條命令,既然您知道血滴子,那么陛下也應該告訴您才是,對嗎?”

  李大亮謹慎的點點頭:“如遇血滴子持皇帝密令請求,各地軍政主要官員需全力相助,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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