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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十九 非常情況(下)

  雖然事發突然,但是不能自亂陣腳,該怎么做還是怎么做,只是要多做一些防范才是,蘇寧遍地撒網,將身邊可以派出去的人手全部派出去,并且暗中知會了馮盎,馮盎得知此事以后也是大驚失色,連夜和蘇寧商量對策,最后決定和蘇寧做同樣的事情――按兵不動,仔細偵查。

  現在就要找出突破口,必須要找到突破口才可以行事,蘇寧就覺得最大的突破口一定是在錢倉內部,把偽紙幣拿到外面去購買物品然后花掉,肯定不如拿到錢倉直接兌換錢財來得容易,不過這段時期內兌換銅錢的人不多,倒是把銅錢存入錢倉使用紙幣的人大大增加,所以來兌換銅錢的人反而比較顯眼一些,尤其是實拿著大筆紙幣前來兌換銅錢的人。

  不過那群地下分子既然可以想出這樣一招釜底抽薪的惡毒計策,就難免不會做出些對應的事情,很有可能兩路分兵前進,一路以小額紙幣在錢倉兌換銅錢,另外一路也極有可能加入到了海上貿易中去,以假造紙鈔購買香料,現在海邊貿易使用紙幣的概率已經上升到百分之八十多,基本上使用銅錢的人已經看不到了,就是絹布也是很少有人使用的。

  很有可能,那些家伙最開始的下手地區就是港口地區,利用那里的混亂和紙幣一直以來的良好名聲,在那里以大額紙幣的支付來換取大量的昂貴香料,以此簡介獲取金錢,擾亂市場,致使假造紙鈔大量流通,他們抽身走人了,但是假造紙鈔卻還留在當地使用,不知不覺間,假造紙鈔的數量已經嚴重干擾到了整個市場的運營。

  相信如果放任不管,很快此事就會爆發,不論是有人故意搗亂還是想自己一樣偶然發現,蘇寧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居然這么偶然的發現了這個情況,而且社會上并沒有發現有假造紙鈔的消息。

  蘇寧開始將大量人手布置在海港地區和錢倉內部兌換錢財的地方,派了大量士兵穿著便衣蹲點,一旦發現什么不太好的情況,要立刻上報給自己,或者直接捉拿也可以,反正當地的稅務部門都已經打好招呼了,專門負責收取海商賦稅的審計司被張無悔打好了招呼,收取了稅收之后,要立刻檢查那到底是不是假造紙鈔,然后問出來源。

  安排好了一系列的對策,蘇寧就開始了焦急地等待,同時也知會了薛仁貴和廣州刺史趙淵,讓此二人做好準備,當然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知道這件事情,其余人就算是親生老娘也不能告知,否則后果會很嚴重。

  終于,兩天以后,張無悔拿著厚厚一沓子紙幣來到了蘇寧府上,把這沓子紙幣遞給了蘇寧,面容嚴肅的說道:“蘇侯,整整一萬貫,全部都是假造紙鈔,現在情況已經想當嚴重了,那群賊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一名海商繳納的賦稅五十貫錢居然全部都是假造紙鈔,但是顯然那名海商不是賊人,他的錢全部都是從一名陸商手中交易得來的。

  但是經查閱之后,那名陸商被我以偷稅之罪名關入牢房,審查他所有的錢貨之后,發現并不都是假造紙鈔,而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真幣,若是專門想來行騙的假造紙鈔賊人,那么身上就不會帶著那么多真幣和銅錢絹布之類的,他的身份也得到了核實,第一批前來廣州做生意的長安商人,有長安縣府和長安審計司的證明,并非賊人。

  如此一來,屬下便詢問了他這些紙幣是從何而來,他南下之時是否就帶著這些紙幣,來到廣州的時候,除了在海邊做生意,是否還有過其他的一些交易,詢問過后,屬下得知,他這些紙幣都是在長安城兌換的,一路過來也在廣州買了不少吃食和酒水,用的都是紙幣,其他地發給紙幣不方便用,但是一進了廣州到處都是可以用紙幣的。

  所以他根本記不起他和多少人有過交易,也不知道手上的紙幣有了多少次轉手,反正按照屬下看來,從他一個人身上根本無法得到太多的消息和線索,但是可以明白的是,目前為止,長安等地也有不少假造紙鈔開始流通,咱們發現的還是有些晚了,根本就不知道假造紙鈔從何而來。”

  蘇寧沉吟一會兒,詢問道:“那個商人你是如何處理的?”

  張無悔說道:“過梅嶺古道之時不慎跌落山崖墜地身亡,梅嶺駐軍已經通報官府,由官府去處理此事。”

  蘇寧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道:“為何一定要這樣做?他就算不死,也是可以的。”

  張無悔俯下身子說道:“如果侯爺要治罪,屬下沒有任何怨言,屬下只是認為這些商人斷然不可信,一旦將實際情況透露,此人必然會心念自家財產,而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若是不給他一個解釋,又恐他心生疑惑,回到長安后胡言亂語,擾亂剿賊大業,既如此,唯有讓他墜崖身亡,才是最好的解決之法。”

  蘇寧嘆了口氣,深深地看著張無悔說道:“無悔,你變了。”

  張無悔沒有直起身子,依舊淡漠的說道:“侯爺過譽了。”

  蘇寧站起身子,冷冷地說道:“我不是在贊揚你,是在警告你,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要付出些代價,流點血也未嘗不可,但是為將不過三代之言你也該明白,殺戮過盛,有傷天和,古人皆以殺人為不祥之事,不得已而為之,此事明明有更加有利的做法,比如將他強行納入血滴子之類的,雖然他知道了這些事情,但是血滴子商隊并沒有進入廣州和長安之間的貿易之中,我們需要這樣的血滴子,你可明白?”

  張無悔愣了一下,隨后說道:“屬下明白。”

  蘇寧擺擺手,說道:“那你就去吧,明白了就好,今后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妄開殺戒,有些事情你無論做的多隱秘都會被人知道,而且這些事情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人知道對你絕對沒有好處,以后的行動中免不得要接觸很多商人,難道你都要殺掉?能納入血滴子的盡量納入血滴子,納入不了的,隨便安個罪名收繳他的一些財產也可以。”

  張無悔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默默點頭:“屬下明白。”接著緩緩退去,留下蘇寧一直看著張無悔離開的背影,總覺得經過那兩個月之后張無悔有了些變化,這種變化無疑是非常符合一個血滴子的身份的,但是對于一個被蘇寧認為前途無量的官員而言,似乎有些太過于冷血。

  想到這兒,蘇寧也有些自嘲起來,戰場上自己明明是連婦女和小孩兒都不會放過的屠夫,當初的靈州之役直接間接死在自己手上的異族人何止數萬?現在居然在勸阻手下不要殺人,呵呵,時間真是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啊……

  只是那是戰場,那是異族,不是自己人,戰場上心軟可是尋死之路,可是現在……

  或許對于張無悔而言,什么都是不必要的心軟,青史留名的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圣人,成為最高權力者的人一定是梟雄,算了,反正自己從來也不是圣人,也沒想過做英雄,又有什么資格去要求張無悔做這做那。

  但愿他可以把握住這個度就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和杜如晦通了一次信,了解了一些杜如晦所了解到的信息,但是還是沒什么太大的用處,目前看來除了回收所有舊紙幣發行最新紙幣以外,沒有其他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莫名其妙的把紙幣給廢除了,那才叫大事情,肯定會讓那伙賊人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隱藏得更深,更難對付而已。

  而且就算廢除了紙幣,損失財富的也是商人和老百姓,絕對不是那群賊人,如果想讓那群賊人吃癟的話,就要做出些其他的事情,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其實這是一個圈套,而且一定要讓他們無法察覺,順帶著露出蛛絲馬跡,好讓遍布江南的血滴子們找到他們,然后狠狠的收拾他們,把這群混蛋給徹底鏟除。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會越來越不好做,而且預定的前往江東等地和當地的大士族大地主們商量購買土地的事情,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誰知道又會冒出什么事情來?可是假造紙鈔的事情自己是一點兒都脫不開身,真是分身乏術啊!蘇寧現在覺得要是崔孝義還在自己身邊的話就好了,讓他來處理這里的事情,自己去江東和那些人商量去。

  對啊,為什么不這樣做呢?

  崔孝義總是放在家里面又有什么用?長安城有這個時代大唐最精英的一群人,崔孝義待在那兒待著沒什么太大的用處,但是嶺南這兒自己確實沒有任何根基,也談不上有什么心腹,張無悔還不能承擔這樣的重任,更何況他現在還在做別的事情,蘇寧決定修書一封去三原縣自己家中讓崔孝義盡快南下廣州幫助自己。

  信件送出去了,蘇寧現在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了,這幾日在錢倉內部蹲點的人秘密拘捕了三個帶著大量假造紙鈔前來兌換銅錢的人,但是審查之后一一排除了他們的嫌疑,他們帶著的假造紙鈔中,也有真幣,而且紙幣的來源也是正確的,所以他們也不是罪魁禍首,這卻叫蘇寧非常郁悶,這件事情發展到如今,已經是很長一段時間了。

  到底那些混蛋在哪里呢?

  眼看著眼前的假造紙鈔堆積的越來越高,蘇寧都忍不住想要提前回收舊紙幣的行動乃至于直接廢除紙幣,但是這樣做無異于飲鴆止渴,只要還有一絲可以搗毀這群地下恐怖分子的可能,自己就必須要忍耐,必須要忍耐,付出一點點代價,可以將這群混蛋一網打盡,絕對是值得的。

  而在蘇寧即將忍耐不住就要爆發之前,老天終于給了蘇寧一點慰藉,讓蘇寧覺得自己之前所作出的忍耐都不是白費的,都是值得的,張無悔終于來報告,事情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們終于抓住了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假造紙鈔的家伙,這家伙拿著這些假造紙鈔想要換錢,結果全部都是假造紙鈔,工作人員假裝詢問他為什么要換取那么多銅錢的時候,這人支支吾吾不知所云,立刻就讓蹲點的血滴子提高了警惕。

  然后就是很簡單的極速秘密抓捕,然后一通嚴厲審問,這人一開始還竭力反抗,說自己是冤枉的,結果他所說的錢幣的來源和交易的場所一個都對不上號兒,張無悔黑著臉直接削斷他一根手指頭,這家伙終于按耐不住,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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