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王弘直的一番話,蘇寧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先讓王弘直下去休息一下,吃點飯,王弘直離開以后,崔孝義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對蘇寧說道:“二郎,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務必要慎重慎重再慎重,這種事情一旦中計,那我等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蘇寧點點頭,瞇著眼睛考慮了一下,問道:“先生,你覺得,那個王弘直的話,能不能相信?”
崔孝義說道:“下官一直在屏風后面觀察他的眼神,看他的樣貌,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話,說謊話的人和說真話的人,是有區別的,別的可以裝,但是眼睛絕對裝不了,老奴對此深有感觸,而且據他所說的,王氏已經將禱告寫作血書祭祀祖宗,一旦背叛,那真是不得好死,下去了,也得不到祖宗的寬容啊……”
說道這兒,崔孝義似乎想到了什么,頓了頓,苦澀的笑道:“就和老奴一樣,不惜背叛祖宗也要留存一絲血脈,如果此人的要求是留下他自己的一條命,那肯定是在欺騙蘇侯,可他的要求是殺了他也無所謂,而要留下他子女的性命,看起來,此人心存死志,并沒有打算活下去,所以,此人的話,有八成概率是可以相信的。”
蘇寧笑了一下,說道:“先生何須擔憂,若是先生的祖宗不接受先生,那先生就和我葬在一起,我接受先生!”
崔孝義笑了一下,說道:“呵呵。二郎大恩,老奴無以為報,但是,對于此事,還需要慎重考慮啊!”
蘇寧站起身子,說道:“先生,你知道當初我決定對山東士族動手的時候,有幾成把握嗎?”
崔孝義疑惑道:“八成?”
蘇寧搖搖頭。
崔孝義又試探道:“七成?”
蘇寧笑了笑道:“五成。”
崔孝義一愣,繼而恍然大悟,笑道:“那。二郎是決定相信此人的話?”
蘇寧點頭道:“為何不信?你都說了有八成的可能是真的。那么,我們就放手去做吧,反正橫豎都是要打一仗,那就看看這仗誰能打贏就是了。但。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仁貴那邊,我們可能趕不上了,他應該已經開始回程了。他也很擔心這邊,如果那個襄陽縣令真的說了那樣的話,仁貴肯定會選擇走水路。
可他身邊都是北兵,他會游水,但是又不懂水戰,一旦真的在水面上遇險,必敗無疑,我們有什么辦法阻止那些人的行動嗎?現在趕去襄陽是來不及阻止仁貴了,那先生,我們應該怎么辦?”
崔孝義思忖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的話,我等就要做好善后準備,薛將軍走水路既然無法阻止,那我等何不將計就計,設一個圈套?老奴建yì,立刻將王弘直派去荊州,他過去的話,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讓他去找到荊州刺史和右驍衛大將軍,讓他們聯合起來把襄陽縣令那一伙人拿下,繼而請襄陽水師出兵,順著薛將軍的路就追過去。
另外,請揚州海軍大總管張將軍立刻出兵,溯江而上,也是一路朝著廬江而去,過了廬江繼續往西,直到發現薛將軍的船隊為止,且不論當時薛將軍的船隊是否被攻擊,都要前往救援,薛將軍一旦遇到賊人偷襲,肯定是無法獲勝的,薛將軍不通水戰,必敗無疑,而船只上都是珍貴錢貨,少不得。
另外,請右驍衛陸軍沿著江北岸往東去,追著薛將軍的船隊步伐,追上船隊之后立刻告知薛將軍,使其盡速停船靠岸,以獲得幫助,還要請梅嶺駐軍派兵北上,順著江南沿岸一路追蹤薛將軍船隊,無論那一支軍隊先發現薛將軍的船隊,都是好的,但是萬一在那之前薛將軍的船隊就被攻擊了,我們就會非常被動。
二郎,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我等把握不好時機,薛將軍如果在援軍抵達之前就被攻擊了,那么情況就會非常糟糕,哪怕是我們抵達的時候薛將軍的船隊還在抵抗,那也可以,萬一被攻破了,薛將軍不幸遇難或者是敗退,所有船只錢貨具為賊軍所得,那么就糟了,此役最重要的不是全殲敵軍,而是保住錢貨和薛將軍。”
蘇寧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很對,就這樣辦,至于時機的問題,我們就賭吧,我相信這天運是站在我大唐這一邊的,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賭,另外,史皓辰是要攻擊我來著吧?很好,讓他來吧,讓他來攻擊我,我也給他設個套兒,讓梅嶺駐軍的一部分兵馬來廬江,準備設伏,另外請張亮將軍派一部分海軍登陸作戰,前往瑯琊,搗毀王氏老巢,斷其根本!”
崔孝義拜道:“二郎英明!”
蘇寧擺擺手,說道:“這種話還是別說的好,誰知道我們能不能贏?且不說我們能不能活下來,就說那些錢貨如果被劫掠了,我們和江東達成的協議可就完了啊,不過,缺少的錢可以再補,我倒覺得朝廷不止只有那么些積蓄,可是,仁貴他們卻是極度的危險啊,都是北兵,上了船肯定站不住,一大幫人都會失去戰力,更別說他們根本不懂水戰了。”
崔孝義說道:“二郎,話是這么說,但是就算是水戰,也有兩軍交戰的成分在里面,薛將軍無法進攻敵船,但是至少可以保證薛將軍的戰船是安全的,賊人就算是攻上了船只,以薛將軍的驚人武藝,怎么會不成功?唯一可擔心的,就是賊軍如果也以大型戰船攻打薛將軍的船隊,那么,薛將軍可就必然兇多吉少了。”
蘇寧說道:“仁貴會水,也會駕駛船只,這是軍校的必修科目,每一個軍校學子都會。但是他的那只肉食軍,卻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能戰斗啊,仁貴若以水路東來,那么,是乘坐什么船只?”
崔孝義說道:“老奴來的時候,就是從襄陽走水路而來,據說,那里有一批揚州海軍的運輸船只正準備運走,如果是這樣的話,薛將軍要是趕上了。就必然會和揚州海軍的船只一起過來。揚州海軍的船只上肯定會有一部分揚州海軍,可以協助薛將軍戰斗,那么,至少也會安全一些。
而且老奴過來的時候。聽船家說過。過去幾年里面。右驍衛屯駐襄陽開始,就建立了水師,專司江防。打擊江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幫,那些船幫都以劫掠過往商船為生,作惡多端,右驍衛兩年之內搗毀船幫二十有三,原先江面上那些可以被賊人引為臂助的大船幫都沒有了船只,就算有,也是少部分沒有戰力的運輸船或漁船,構不成威脅,水戰打不了。”
蘇寧背著手在屋里面走了幾步,而后說道:“這樣的話,成功率最高的突襲就是夜襲了,長江水道大多平緩,若是趁著大晚上,大部分士兵都休息的時候,以善水者或劃水或乘坐扁舟渡江,抵達船只底部,而后以飛爪等物登船,襲殺守船士卒,占據船只,而又不容易被其他船只發現,若是很多人一起進行,那么估計等到仁貴發現的時候,只剩下他自己的戰艦沒有被攻破了。”
崔孝義深思一會兒,說道:“極有可能。”
蘇寧嘆了口氣,說道:“不管了,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兵貴神速,立刻下達我的命令,以我欽差大臣的身份,還有陛xià給我的兵符,我可以調動梅嶺駐軍,至于水師,請他們協同作戰,事發突然,情節嚴zhòng,事急從權,立刻給陛xià上奏,言明此處緊急情況,以血滴子暗道傳輸此絕密情報,告知陛xià多多小心,既然賊人打算同時對我和仁貴動手,就難免在京城同時發難。”
崔孝義點頭:“老奴遵命!”
蘇寧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傳達到了三支部隊的最高長官手上,梅嶺駐軍立刻遵循蘇寧的命令,調兵五千,兵分兩路,兩千五百兵馬北上江邊沿岸,兩千五百兵馬強行軍奔赴廬江,張亮接到蘇寧的助戰請求,言及王氏造反及朝廷購買土地錢款受威脅一事,大驚失色,船只是他海軍的船只,出了事,他也逃不了干系,但是事情要是成功了,絕對是大功一件。
他立刻下達指令,以三千海軍陸戰隊登陸,直驅王氏老巢而去,五十艘戰船帶上三千海軍溯江而上,進取廬江;襄陽右驍衛大將軍接到蘇寧助戰請求,也是大驚失色,立刻請來荊州刺史,兩人共商,荊州刺史更是驚駭,因為就是幾日前襄陽縣令提及水路出發更加快速一事,他才建yì薛仁貴走水路!卻想不到朝廷官員卻是一個反賊!就在他身邊!
而且薛仁貴已經走了一日,身邊也沒有多少人守衛,這下子可算是出了大事了,要是薛仁貴全軍覆沒,朝廷購買土地巨款被賊人掠奪,事情查到他身上,免不了一個監察下屬不嚴以致釀成大錯之罪,不斬首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但也絕對少不了抄家流放之罪!
兩人立刻分頭行動,右驍衛大將軍立刻下令下屬襄陽水師出動一半兵力立刻追著薛仁貴而去,同時出動三千兵馬順著長江北岸沿岸立刻出發,以最快速度追蹤薛仁貴船隊蹤跡,荊州刺史調動一千駐軍合圍襄陽城,下令封鎖城池,親自帶人直撲襄陽縣府。
襄陽縣令知道事發,自料難以活命,遂率領死忠據守縣府奮戰不止,打算魚死網破,以府墻作城墻抗擊平叛軍,大戰一個時辰,在使用滾木撞擊府門和巨石沖砸府門之后,損失了一百多名士兵,叛軍被打垮,府門告破,大軍洶涌而入,叛軍作鳥獸散,四處奔逃,整個縣府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最后襄陽縣令服毒自盡,縣府被攻破。
荊州刺史眼看著最重要的人沒有活捉,大怒之下滅了襄陽縣令滿門,男女老幼一個沒留,而后棄尸荒野,卻因為襄陽縣令死前焚燒了大量估計是秘密信件什么的東西,闖進書房之后,荊州刺史什么也沒有得到,不由得更加惱怒。
接著荊州刺史下令徹查整個縣府,將一干人等全家抓進大牢嚴加審訊,最后查到了襄陽縣令和神秘人物往來的兩封沒來得及燒毀的信件,荊州刺史大喜過望,看到信件內容后卻如同掉入了冰窖,震驚不已,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把信件上交給李二陛xià,以期贖罪,將功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