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眼看著又要不平靜了,四年沒有大的戰役發生,四年的休養生息,已經讓不少牛鬼蛇神們積蓄了太多太多的壞水,急需一個發泄的窗口讓他們排泄自己的壞水,否則憋得太久了就會壞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蘇寧已經感受到了那些混蛋們幾欲爆發的惡意,這股惡意要是不能轉移到波斯人或者羅馬人身上,就有可能被大唐自己消化,甚至是蘇寧來消化,所以,蘇寧將會不惜一切努力攛掇李二陛下準備開戰,四年了都,再不開戰,蘇寧就要遭殃了,再不開戰,李二陛下就老了!
真的,這家伙真的老了,大概是為了國務操勞過度吧,四年前還是一頭油光發亮的的黑發,現在卻已經看到了絲絲銀發,有一天李承乾捧著一根白頭發在蘇寧面前感傷,說這是父親的白發,父親老了,真的老了……嗚嗚嗚嗚嗚嗚……
蘇寧怎么看怎么覺得這是李承乾刻意為之,這混蛋!于是蘇寧果斷給了李承乾一頓暴打,然后警告他,別那么早想做皇帝,老皇帝越老,他就越疑心,越容易猜忌,你好不容易熬到了貞觀十八年,就不要害怕還要熬到貞觀二十八年!
為了皇位,皇帝可什么都做得出來,你給我記住了。
李承乾果斷閉嘴了,什么也不說,然后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事實證明蘇寧是對的,在蘇寧努力攛掇李二陛下對波斯帝國展開強烈的外交攻擊,并且準備好開戰的過程中,李二陛下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告誡蘇寧,我才是皇帝,李承乾還不是皇帝,我不讓他做皇帝,他就做不了皇帝!朕不給,你們不能搶!
最直接的一次告誡是這樣的:“看到你成長的那么優秀,我很高興,你已經完全可以承擔起我想要托付給你的職責了,而我老了,頭上都長了白頭發了,精力不濟了,這些日子處理多一些政務就覺得頭暈眼花,留給我繼續開疆拓土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過,在那之前,你要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我這么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蘇寧,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我很珍惜你,你也要愛惜你自己,明白嗎?”
蘇寧當時就覺得冷汗直冒,然后很認真的拜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李二陛下這才很滿意的點點頭,讓蘇寧離開,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在李承乾三番兩次做出那樣的姿態的時候,蘇寧才會及時地糾正他,李承乾實話實說自己已經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了,已經做夠了太子,他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父親二十八歲做了皇帝,他不奢求可以比父親早,但是至少要在三十歲之前可以做皇帝,這樣他才有足夠的時間一展胸中抱負。
蘇寧緊緊的盯著李承乾,冷冷的告訴他:“皇帝不給你,你不能搶,現在你是太子,等你做了皇帝,你走到你父親今天的份兒上,你就會明白,對于皇帝來說,就是這樣,皇帝不給,誰都不能搶!”
不過正如同李承乾所說的實話,李二陛下的精力的確是在這幾年衰退的厲害,四十五歲的李二陛下在這四年來的逐漸老去,蘇寧幾乎可以用肉眼辨別出來,每一次入宮匯報自己的行政的時候,李二陛下的精神狀態都在持續的衰弱。
他的確是在年輕的時候和剛當上皇帝的那些年過于壓榨自己的精力,不注意休息,人在二十七歲以后就開始逐漸走下坡路了,雖說四十多歲時正值壯年,但是這也是最后的強壯了。
社會學中有一種概念,就是老年君主統治能力下降的概念,君主擔任皇帝的時間越長,他的精力和統治力就會不斷的下降,年輕的時候輕而易舉可以辦到的事情,到老了卻無論如何也做不來,唐玄宗是這樣,宋仁宗是這樣,嘉靖皇帝和萬歷皇帝都是這樣,康熙是這樣,乾隆也是這樣,做皇帝做久了,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李二陛下才做了十八年皇帝,但是這十八年來他所付出的精力似乎并不比那些做了四五十年皇帝的皇帝要少,他所統治的十八年里面,是華夏族有史以來把國土擴展的最大的,幾乎是前隋的三倍有余,一直以來為禍邊疆的草原游牧民族全部都被征服,抵抗的被押到中原做奴隸,不抵抗的則被發配為軍人管制下的專門為中原提供肉食的勞工。
草原上的經濟不過如此,養殖牛羊馬等牲畜,讓中原百姓們可以吃到更多的肉,不斷地把肉食輸入中原,讓中原的肉食價格不斷下降,使得平民百姓們也可以把肉食當作平常的菜式來吃,而不是把肉食當作奢侈品,肉食者也不再是貴族的代稱。
這么廣大的土地打了下來,總要發展,中原漢族政府一貫所擅長的農業發展在這些土地上并不好用,于是在蘇寧的推動下,一些對農業事物很感興趣的年輕官員和學者恢復了農家的傳承,以新農家的姿態重現出現在世界上,以發展天下農業為己任。
新農家的出現不僅僅代表著古農家的傳承恢復,農家其實不應該算是一個傳承組織,到如今,也不過是借用了農家的稱謂,是一群研究農業重視農業的專門人才,主旨是因地制宜,發展農業,農家的官員也主要供職于民部,他們自己也有一個專門的分部,是農司。
新農家所講究的不是傳統的耕種糧食,而是如何把那些不適合種植糧食的被視作荒蕪之地的土地發揮出最大的用途,他們遠赴那些荒涼貧瘠的土地,深入當地的原始村落探查,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準備了一份詳盡的報告給了李二陛下,告訴李二陛下,這些土地不適合種植糧食,卻適合種植中原土地不適合種植的作物。
有些土地適合種植特殊的水果,有些土地適合種植特殊的藥材,有些土地適合種植特殊的木材,有些土地適合種植棉花等物,這些作物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糧食作物,不能直接食用充饑,但是相對于目前中原的糧食已經足夠中原人口食用,種植一些別的作物的確有助于發展經濟。
新農家就是以這樣的宗旨來行事,他們相信沒有不好的土地,只有不會利用土地的人。
除了西部邊陲戰火連天,整個大唐都處于熱火朝天的經濟建設中,李二陛下也有意識的把整個朝廷的注意力從政務和軍事轉移到了經濟建設上,以讓自己獲取更多的休息時間,養足精力,蘇寧相信這個造反出身的皇帝最喜歡的不是安寧,而是造反,只是因為他作為皇帝,有讓天下安寧的職責。
經濟建設的過程中,自然而然的,因為體制上的先天缺陷,出現了很多的貪污的事件,新科舉選拔出來的人才全部遠赴邊遠地區,輪不到他們貪污,但是越來越富庶的內地地區卻是貪污生長的溫床,尤其是紙幣的出現,經濟的極大發展,使得經濟最繁華的廣州揚州幽州地區發生了很嚴重的貪污事件。
李二陛下大怒,血滴子全部出動到這些地方明察暗訪查找犯罪者的證據,于是發現了一大批后臺很硬的人在從事著不法之事,尤其是海商界,大量后臺很硬的海商壓榨底層海員,獲取高額利潤,把海員當作奴隸來奴役,甚至鬧出了不少血案,當地官員和海商沆瀣一氣,草菅人命,于是從貞觀十七年開始一直到貞觀十八年的如今,長達一年的大清洗活動展開了。
血滴子發揮出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地的官員被大換血,裁撤的裁撤斬殺的斬殺,一個都沒放過,不管后臺多硬,李二陛下親自出面,嚴厲斥責了整個皇族有參與到這些事情里面的人,降爵的降爵,治罪的治罪,下獄的下獄,貶為庶人的都有三人,天下震恐。
持續了一年的大清洗活動逮捕斬殺了大唐海港官員和海商總數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一時間海港為之一空,往日來來往往的海船消失無蹤,全部都被海軍接管,還有北海海軍東海海軍南海海軍三支海軍出動,遠赴大唐海外據點捉拿那些貪腐之人,蓬勃發展的海運事業被痛擊,幾近夭折,李二陛下一度有了裁撤市舶司,禁止海運的想法。
縱橫部尚書杜如晦和縱橫部左侍郎蘇寧冒死進諫,才使得海運保住了最后的火種,之后,在李二陛下的怒火之下,血滴子全面進駐市舶司,全面接管和海運有關的一切官職,和海運有關的方方面面皇帝都要知道,一旦發現有偷稅漏稅的事情發生,立刻斬殺海商和相關官員,絕不留情。
之前因為戰爭和李二陛下的側重面,管理海運的血滴子和血花大量西調,現在戰爭基本穩定,血滴子和血花大量回調,使得整個海商界和商界都彌漫著一股驚恐的氣息,蘇寧憂慮著,皇朝的力量還是如此強大,商人的劣根性還是如此強大,到底要怎樣,才可以找到雙方的平衡點呢?
《商律》從《貞觀律》里面被單獨剝離出來,法家學者和官員們不眠不休了七八天,改革了《商律》,號稱史上最嚴格的商業法規出臺了,蓬勃發展的商業遭受到嚴格的限制,支持商業發展的官員齊齊噤聲,還是杜如晦和蘇寧站出來進言,直指這套商法是要把大唐的商業掐死,讓大唐重新回到過去的日子,這樣真的好嗎?
李二陛下在三天之后否決了這套《商律》,魏征也在深思熟慮之后駁回了這套《商律》,杜如晦和蘇寧加入了重修商律的隊伍中,這在后來被稱為大唐商業最驚險的三天,幾個擁有大智慧和長遠眼光的大唐官員挽救了大唐未來的希望。
當然了,李二陛下沒有就此作罷,而是命令《商律》修改小組同時修改出一部《官員法》,要求之嚴格讓杜如晦和蘇寧都暗自心驚。
不過,從這件事情事情中,蘇寧不僅僅看到了大唐未來的希望,更看到了李二陛下的一些內心活動,蘇寧已經看穿了一切,他似乎注意到了一些別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開始尋思著,李二陛下是不是真的打算這樣做呢?李二陛下這樣做,是不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呢?
似乎,新一輪的暴風雨要來了,不過,暴風雨之后,不就是晴天嗎?李二陛下,難道真的已經做好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