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多人啊……”
范東流有些怯場,縮頭縮腦地往李淳背后退。
“不必擔心,他們根本就沒有看我們。”
李淳微笑著拍了拍范東流的肩膀,隨著古老先生前行,老老實實地坐到擂臺前空著的第二排椅子上。
——這里本該是全場矚目的位置,但大部分人都沒有在往這里看。
因為今天的主角,還沒有登場。
他們,只是一些跑龍套的而已。
孟通的拳頭越握越緊;
范東流迷茫地四處張望;
只有李淳,依舊帶著從容的微笑,選了一個盡可能舒服地姿勢靠在椅背上。
“可惜,吃喝與那小妞不跟進來,這還不如在外面等呢……”
好歹見識他也是有的,以前學校開大會比這人還多幾倍……人多哪能嚇倒他?反正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獨占鰲頭,心態平衡,行事也就從容自然。
他卻不知道,在這碩大的會場之上,終究還是有那么幾個人注視著這幾個平民的代表。
“楊老,這少年在這種場景之下,還能從容不迫,倒是有幾分氣度啊,我看必非池中之物。”
有個中年文士輕聲地與身邊的黃衣老人討論。
“還成吧,這種人天生自矜,不以外物縈懷,若論修煉倒是極好的,不過往往又有一股子傲氣,若是亂世,必是草莽龍蛇,但如今天下大治,這種人倒顯不出來了……”
那老人指了指范東流,“我倒看這個好,出自鄉土,老實,懂敬畏,資質不差,稍加培養就是個死心塌地的得力下屬……”
“楊老說的很是!”
中年文士微笑點頭,李淳氣度倒是不差,但若論招攬人才,還是這個范東流更好些,至于孟通,他都看得出來此人氣量有限,根本沒有討論的必要。
能夠進寒露之會的平民,本身也不會太差,但能夠蒙大貴族青眼招攬的,那還是得要一點資格才行。
“大小姐來了!”
“大小姐來了!”
李淳他們剛剛坐下沒有多久,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哄亂之聲,這在嚴謹的寒露之會會場倒是少見,但此時作為主人的長孫無量也顧不上這一點點失禮之處,跟周圍一人一樣,仰起脖子努力地朝著門口眺望。
“人跟人就是不一樣啊……”
李淳嘆了口氣,貴族和平民的起點完全不同,更何況是這位天下人都在關注的大小姐?
不過他對武寒煙并沒有一點嫉妒之心,他父親為了關閉黃泉之門,死戰七日而絕,就憑這一份挽天傾的大功勞,他的后人受些恩澤也是應該。
更何況這名少女除了是天王之女以外,自身也同樣是一位劍道天才,并不是光靠父輩余蔭。
古老先生的評價,李淳還記得清清楚楚。
“鐵騎突出刀槍鳴,銀瓶乍破水漿迸”,這還不僅僅是她所創劍意的完結,若是能夠更進一步,能放能收,她這套劍法,甚至能跟天下謫仙白輕衣所創“將進酒”相提并論!
對這樣一個少女,李淳沒有嫉妒,只有好奇。
“雖然她與擁有劍圣傳承的我相比不值一提,不過年紀輕輕就有此成就,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也算了不起!”
李淳也隨大流瞪大了眼睛,緊盯著門口。
只見一個禿頭老人陰森森地跨進門檻。
“不是吧?”
李淳嚇了一跳,本以為是美少女,不想是禿老頭——眾人的觀感大概與他一樣,不少人都發出了失望的嘆息聲。
那老者板著一張臉,卻是渾不在意,身子一側,讓出一條路來。
“寒煙見過諸位!”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武寒煙大小姐的聲音清脆悅耳,她尚未踏入門檻,問候之語已經傳到了眾人的耳邊。
她小小年紀,真氣修為已是不弱,每個人聽來都像是她在耳邊說話一般,俱都一驚!
“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嘛?”
李淳卻是緊盯著門口那白衣的身影,想看清她的容貌,卻見武大小姐個子瘦削,面貌清秀,但也不能算是絕色美人,只是行走之間,氣勢不凡,頗見風姿。
“不如我家云神君好看……”
武寒煙不過十四歲,到底不如大了幾歲的云神君那般更多幾分女人的風致,李淳雖說沒有正視與云神君的婚約,但還是不自覺地將她列入“我家”的范疇,在心中暗自比較。
禿頭老者正是教授武寒煙劍法的嚴老,他輕輕咳嗽一聲,掃視四面,目光之中隱含威嚴。
他雖然只是老家人打扮,卻是不怒自威,目光一掃之下,不少人心頭一震,竟自噤聲,場中倒是安靜了那么一剎那。
在這個空當,武寒煙已經施施然走到擂臺之前,在第一排第一個位置上坐下。
全場目光,集于此處!
孟通惱地幾乎要捏碎了自己的手指骨頭,他壓抑不住呼哧呼哧地喘氣,心中憤恨不已。
這才是他該享有的待遇,就因為對方是個貴族之女,跟自己就有那么大的差別么?
——孟通并不知道武寒煙的身份,只當是一個普通的貴女,因此嫉妒之心也就更重。
其實他要是不那么心態失衡,就會發現其他幾個貴族子弟進場的時候,根本沒有武寒煙這樣的待遇,縱然受到的關注要比他們幾個平民要多些,但也有限得很。
元信進場之時,也還是面色蒼白失魂落魄,李淳也就懶得再跟這個有潔癖的少年再打招呼。
今日,大小姐才是唯一的主角!
李淳倒是想跟這位大小姐搭句話,他反正沒皮沒臉,也不在意,不過在禿老頭嚴老那兇狠冰冷的目光之下,他終究還是沒敢湊過去。
“大……大哥,她是誰啊?怎……怎么看上去全場人都……都在看她?”
范東流好奇地李淳詢問。
李淳瞥了在旁咬牙切齒的孟通一眼,倒不是不想給范東流解釋,但是又不想讓孟通聽到,當下嘿嘿一笑,“大概是什么大貴族之女吧,咱們只要知道惹不起就行了……”
“哦……”
范東流恍然大悟狀,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了什么。
孟通聽了李淳之言,卻是愈發的不爽,臉色也更加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