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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之遠的掌法很陰——練掌的人通常就是兩種極端,要么陽剛大氣,大開大合,要么就是陰毒而刁鉆。
他練的是毒掌功夫,從開始練習就要將雙手泡在蜘蛛、青蛇、蝎子、蜈蚣和幾味草藥混合而成的毒液之中,每天一兩個小時,苦不堪言,最初幾個月雙手的表皮全部糜爛,露出血紅的筋肉,有些地方甚至要被腐蝕露出白骨。
要直到半年以后,皮肉復生,這才光潔如玉,堅硬如鐵,只有掌心中央有一團聚而不散的黑氣。
這時候才開始習練招式,起碼三年才能將毒與武配合的天衣無縫,從此實力大進,在荒野之上也是如魚得水。
毒掌掌法刁鉆詭異,又讓人不能硬擋——李淳用劍封了一下他的掌勢,劍身之上竟然被腐蝕出一個黑印,讓他心下凜然,防御更是謹嚴。
他的劍法,本來就以守御為主,柳絮的劍意,雖然也有綿密的攻擊,但更多的是輕靈的防御,如今全力以赴,封得水泄不通,黃之遠的毒掌雖然厲害,但一時間竟然也是拿他沒有辦法。
“我就說吧,區區一個二星獵人,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高手?”
信隱君嗤之以鼻。
“表哥……”
烈拔捏緊了拳頭,額頭上全是冷汗,比他自己上陣還要緊張。
“小黃,你在干什么,還不趕緊拿下他!”
小公子見到局面陷入僵持,不由得也是氣急敗壞。
黃之遠心頭煩躁,雙掌連揮,將李淳逼退幾步,面色更冷。
“這小子這么這么難纏?按照烈拔所說,他雖然有一套不錯的劍法,但是也不過比他僥幸勝過一點而已,怎么能謹慎至此?”
他連續刁鉆的攻擊都落空,李淳的防守滴水不漏,讓他暗暗心驚。
催促之聲他充耳不聞,只是耐心的一招一式尋找李淳的破綻,畢竟他也是在這荒野上經歷過生死的人,不會那么沉不住氣。
這小子,不好對付!
李淳顯然拿他的毒掌沒有絲毫辦法,所以干脆就放棄了攻擊,全力守御,也在一直想要看清他招式的套路,再尋找突破的機會。
——這樣有耐心的小子,可是不多見了。
雖然黃之遠自信實力比李淳要高出一籌,但想要贏這么有耐心的對手,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更耐心!
就像是互相試探的兩頭猛獸,當實力差距不大的時候,都不會急著發動決定性的攻擊,而是保留力量,消耗對方,直到對方疲憊不堪的時候,才發起致命的一擊!
他盤算得正好,嘴角露出冷冷的笑容。
“黃之遠你這個王八蛋,打得悶死了,十招之內再拿不下這小子,我回去跟我爹說,免了你的香主之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黃之遠忘記了自己身邊這個豬一樣的隊友。
小公子的耐心,可是非常非常得差!
他想看的,是一場碾壓,是一場虐待,讓他吐盡胸口惡氣,而不是看這兩人沉悶無聊的攻防節奏。
“煩死了!一個新人小子你都搞不定,還有什么本事?”
黃之遠自然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會就以二星獵人的身份領導一支小隊,帶著這位一無是處的二世祖在荒野中游蕩而幾乎不曾遇上一點危險——但這些,小公子早就拋之腦后。
他眼中,只有一個不能滿足他心意的弱貨!
黃之遠額頭的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原本發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天可憐見!他可是花了多少心思打點,做了多少犧牲,拍了多少馬屁,才總算混了個天滅教香主的位子,原本還打算著把小公子伺候好了,玩開心了,回去再升那么一升——現在居然要被一捋到底?
那怎么成?
回想起向上爬的慘痛經歷,黃之遠不寒而栗,雖然堂主未必就會因為小公子的一言就把自己拿下,在荒野之中,他也還有機會把這混賬二世祖哄好,但他終究不能冒這風險。
“說不得,只有用壓箱底的功夫速戰速決了!”
雖然他沒有找到李淳的破綻,但既然小公子發了話,自己只有拼一拼,靠著實力碾壓了!
“喝!”
黃之遠一咬牙關,臉上籠罩了一層黑氣,掌心更是陡然變得殷紅。
“毒心掌第三重?”
江大元失聲驚呼,實在沒有料到他的毒掌功夫竟然練到了這等境界!
毒心掌是常見的大路貨武功,但要練成并不容易,第一要狠得下心,才能完成第一層苦功,第二卻是要天生的體質,若對毒性的抵御能力稍差,那可真就是未傷人先傷己,練著練著就把自己練掛了……
所以這種武功雖然威力不弱,但習練的人也并不多。
就算練了,止步第一重第二重的人也是多數,踏入第三重血毒之境的,可沒有幾人!
一旦練到這種程度,周身血液都會帶毒,每日里血液循環,逢子午之時就如身墮冰窟,苦不堪言。
但掌法在毒上的威力,比之第二重何止強了一倍!
黃之遠應該也是初學乍練,提升到這個境界不久,所以才沒有急著翻出自己的底牌,只是被逼無奈之下,才全力出手。
這樣一來,李淳就危險了!
江大元全神戒備,不敢再有絲毫怠慢之心,一旦場上情形有什么不對,立刻就要飛撲上前,將李淳救下!
但是……
他作勢了半天,卻發現局勢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李淳的劍招法度謹嚴,依舊是將黃之遠封在外門,一時之間還沒有落敗之虞!
“咦?”
江大元也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么黃之遠壓箱底的功夫都拿出來了,原本只是略占優勢,攻多守少——現在,還是一樣?
李淳除了一開始不小心吸進一口毒氣,覺得胸口煩悶,腳步踉蹌了一下之外,并沒有因為黃之遠拿出第三重毒掌功夫而局勢變得更差。
事實上……他大概壓根兒沒在意黃之遠的掌心變成了血紅色。
一個男人的掌心有什么好看……難道有玄之又玄的秘密不成?
他所在意的,只是對方的掌影招式。
不得不說,毒心掌是一套相當粗陋的功夫。雖然角度刁鉆速度也不差,但實在談不上如何高明。
從一開始,李淳的劍法就足以克制這掌法,只是顧忌毒性厲害,所以一味防守,時時避開正面碰撞而已。
而現在黃之遠加強了掌心的毒性……李淳還是一樣的策略,畢竟……他的掌法并沒有變化。
對于李淳來說,第三重的毒心掌根本沒什么差別——就像原來對手拿了一把鈍刀現在換成了削鐵如泥的寶劍,但是砍不到他身上,鈍刀和名劍又有什么差別?
那殷紅如血的掌心慢慢散發毒霧,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或許靠著這氤氳的毒性,黃之遠能夠無聲無息間將李淳拿下,可惜的是……
——他沒有時間!
在他背后,站著一個暴跳如雷心急如焚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