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郡王府,就在郡城的正中,與一般的貴族府邸競豪奢不同,郡王府卻要簡樸許多。
高墻,崗樓,箭塔。
與其說是一座府邸,更像是一座堡壘。
這確確實實是當年伏波郡王祖輩起家時候的根據地,這座堡壘,不知道迎接過多少次慘烈的進攻。
天下太平之后,以伏波郡王府為中心,才漸漸建設起來這一座郡城,如今已經是一派繁華,反而顯得這古老的王府有些格格不入。
但現任的伏波郡王,顯然沒有改造的打算。
李淳得蒙邀請,這時候正在王府的前廳等待。
等了有半個時辰。
李淳一點兒也不著急,慢慢地享受著茶水和瓜果,還有美貌侍女的伺候——郡王府外觀未曾改變,內里卻是早就不一樣了,縱然不比其它的貴族更奢侈,但至少也要保持看齊,才不會丟了郡王府的臉面。
明明急急忙忙把他叫來了,卻晾著不見,李淳當然知道是伏波郡王的手段,無非就是想更掌握主動罷了。
為此,他也對這位小手段太多的郡王越發沒有好感。
“找我來,肯定沒有好事!”
伏波郡王已經是北地之主,地位煊赫,權勢滔天,他要做什么事,大多都是易如反掌,要讓人幫忙的,顯然不會有什么好事。
有這個深刻的認識,李淳根本就不愿意攪進他的渾水里面去。
他是注定要成為的男人,現在一路順暢,考了秀才考舉人,以后突破修者,再潛心劍道,一路突飛猛進,誰愿意被一些無聊的事情牽絆?
“李公子,王爺有請!”
在等了許久之后,邀請他進來的白發老者施公公,終于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請他入內與伏波郡王相見。
——這位施公公伴著郡王在酒樓見過李淳,李淳卻是沒見過他的。
“多謝公公!”
李淳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不見一點情急之態,看上去頗為恭敬地跟在施公公身后。
這份心性,讓施公公也頗為贊嘆,他按照郡王的意思,晾了李淳半個多時辰,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一般的年輕人受不得輕視,心中有事的情況下更難免失態,李淳卻是從從容容。比一般的貴族或是世家子弟還要見過世面的樣子。就連郡王連點頭認可了他。
從前廳到內室。還有三道門要過,每一道門,都有雄厚的院墻——李淳一邊走一邊點頭,這郡王府一看就知道是為打仗做準備的。與別家貴族可全然不同。
住在厚厚的墻壁里面,看不到什么風景,陽光也少,怪不得王爺脾氣會那么古怪——嗯,信隱君也有點不正常,李淳想了一下也覺得可以理解了。
伏波郡王獨自坐在書房——說是書房,其實大得沒邊,除了他面前一張案幾之外,四壁空曠。足以站下幾十個人。
在他身后,掛著碩大的占據一面墻壁的天下九州地圖。
伏波郡,只是天下最北邊最貧瘠的九分之一。
“王爺,李公子到了。”
書房門口,施公公輕聲回稟。
即使是作為府內的大管事。他也不能隨意踏入書房重地,必須得等待王爺的傳喚。
“讓他進來。”
伏波郡王一直在閉目養神,直到此時也未曾睜開眼睛,直到李淳走到他十步之內,彎腰行禮,這才微微將眼皮抬高了一線,好好地瞧了瞧這位年輕人。
在酒樓已經見過一面,但他當時幾乎都沒怎么回頭,當然沒有看清李淳的面目,現在仔細打量,微微點頭不止。
李淳比半年前已經長高了些,現在已經漸漸開始脫去少年的稚氣,有了幾分男兒氣概。
因為劍道修行而增長的氣勢,也讓他的面容更有了幾分內涵,雙目如點漆,坦然無懼色,負手而立,恰如玉樹臨風前。
“好!果然是一位佳少年!”
伏波郡王哈哈一笑,一開始就開口稱贊。
在伏波郡王打量他的時候,李淳也在觀察著這位郡王——對他來說,這可是第一次見面,之前聽人說起,并無直接的印象,如今自己一看,也覺得心下凜然。
——怎么說李淳也在花神廟擺了幾年的算命攤,看相識人也有幾分火候。
這位郡王,龍行虎步,鷹視狼顧,鼻子鷹鉤,雙目含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王爺謬贊了……”
他咳嗽一聲,悄悄地身子往后縮了縮。
這動作是不自覺的,是身體里面傳來的意識,最好不要跟這種家伙靠得太近。
伏波郡王似乎并沒有注意這個細節,他站起身來,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對著李淳微微點頭。
“當日我聽信隱君說起,在慶豐城中竟然有能敗他的少年,也甚是好奇,要不是公務繁忙,還想到慶豐城親眼一見,想不到賢侄竟然來了郡城,好事!好事!”
他毫不客氣又略顯親熱地用了賢侄這個稱呼,李淳只覺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對方提到信隱君,他又不能不應。
“小子年輕氣盛,不小心得罪了信隱君,又損傷了斬浪劍這等寶物,還請王爺海涵。”
“誒!”
伏波郡王大氣地擺了擺手,“些許小事,又有何妨?你們本來就是在擂臺上相爭,難道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拿著的是斬浪劍,就非得讓著他不行?”
事實上就是這樣的……李淳心中腹誹。
一個郡王之子,又拿著斬浪劍這樣的寶物,誰會敢讓他丟人的輸?李淳也是因為信隱君逼得太過分,才不得已奮起反擊。
反正這件事你自己說沒事了,那就當揭過去算了,李淳樂得不要再提。
他知道自己再不轉移話題,那郡王肯定要開始找他談正事,趕忙又咳嗽一聲,詢問信隱君的近況。
“在下于信隱君不打不相識,來了郡城以后,已經給信隱君投了兩次拜帖,卻未有回音,不知他身體可好?”
伏波郡王眉頭一皺,看上去沒興趣談這些家長里短,他微微搖頭。
“小兒頑劣,正在禁足之中,今日我請賢侄來,不談他!”
郡王霸道,一點兒也不給李淳打岔的機會。
李淳苦笑,嘆了口氣,不得不拱手詢問。
“不知王爺今日召在下入府,到底是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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