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洞簫聲依舊嗚咽不絕,那些不知從客棧里面奔出來的劍客,和鎮上有些勸不住的年輕人,絡繹不絕地踏上跳板,興高采烈地上船。
在他們的認知之中,這是一場粉紅色的盛宴。
“公子請進!”
李淳走到畫舫前的時候,有一位杏黃色衣衫酥胸微露的女郎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她的態度頗為熱情,只是瞧見吉祥的時候,表情有些古怪。
河神招親,還真沒有見過自帶婢妾的。
“不過這位小妹妹么,卻不能上船……”
吉祥翻了個白眼,“我隨同公子一起來的,憑什么不能上船”
那杏黃衣衫女郎吃吃笑笑,連連搖頭,“因為這里不是小丫頭來的地方。”
她眼波流轉,扭腰擺臀,雖無十分姿色,卻也有無限風情,言語之中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吉祥氣鼓鼓地待要再說,李淳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回頭對那杏黃衣衫的女子笑了笑,“這位姐姐,我已經習慣了丫環服侍,雖知不妥,但實在是離不開,還請姐姐行個方便。”
“這……”
杏黃衣衫女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在她看來,一個小小丫頭掀不起什么風浪,這位年輕公子看上去就不簡單,說不定是條大魚,當下點了點頭,放他們兩人進去。
李淳和吉祥踏入畫舫的時候,花廳之中已經坐滿了人。當時在客棧中的劍客一個不少,還多了許多人,也不知道是一開始隱藏蹤跡,還是鎮上的普通人。
“公子請上座。”
杏黃衣衫女子察言觀色,覺得李淳氣度不凡,自然不會讓他跟那些實力孱弱的家伙坐在一起,特意請他到了上首一張屏風后的桌子坐下。
李淳舉目四顧,只見幾個相貌好與實力強的劍客。都享受了與自己差不多相同的待遇,不由得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河神招親,但主持此事的,應該還是一個女人吧 “公子,這里熏了魔玉靜香,最能撩撥七情六欲,請小心。”
吉祥鼻子靈,到底是魔教重點培養的小丫頭,平時不顯山露水。在這種時候就能派得上用場了。
魔玉靜香,也是魔教之中的藥物。
一夜之間,連續遇到天魔之音和魔玉靜香。要說此事跟魔教沒有關系。那李淳也不會相信。
李淳微微蹙眉,“只是魔教早就分崩離析,化為四宗,退入西域天山,怎么還會在這一帶活動”
潼關之內,還算中原。雖然如今帝國的控制力有限,但是也絕不會容得下魔教有類似河神招親這樣持續性的活動。
吉祥點了點頭,“魔教中人,已經盡可能不履中土,而且這天魔之音如今是在御心宗流傳。魔玉靜香這種藥物,卻是金剛宗的傳承。這兩宗……也不會聯手啊!”
四宗之間近幾年斗得如火如荼,金剛宗玉面僧與御心宗銀鈴娘子的矛盾,李淳也是親眼見過的,要說他們兩宗合作,確實不大可能。
“魔教傳承甚廣,若是雜門旁支,那我就不知道了。”
吉祥嘆了口氣,她自小在魔教長大,自然以魔教之是為是,魔教之非為非,云神君所在的明鑒宗,行事也算得上光明正大,她自有歸屬感。
但其余魔教的分支,御心宗、金剛宗和百戰宗縱然如今辟處西域,做不出什么大惡事來,但至少當得起行事乖戾,心狠手辣的評價,而其余那些旁支,更是下流卑鄙,吉祥恥之與他們為伍。
李淳曉得她的心思,微微笑著搖頭,“小丫頭你不必擔心,魔教廣大,難免有害群之馬,我當然不會因為這個就看不起你和你家小姐。”
要是這什么河神招親真是魔教旁支弄出來的事情,那可真說得上下流,傳出去必然為人不齒。
“哼!要真是跟魔教有關,我也要清理門戶!”
吉祥恨恨地捏緊了拳頭。
畫舫之中鶯鶯燕燕,有不少女子招呼著那些江湖豪客,引得他們放聲大笑,酒也是喝了不少。
倒是重點關注的那幾位劍客,反而有點潔身自好的架勢,與李淳一樣,拒絕了那些女子的陪酒,只是矜持地自斟自飲。
那些陪酒女子似乎也知道他們的心思,并不勉強,只略微一勸就退了下去,只是酒菜流水一般地送了上來,待客甚誠。
就算這么客氣,終究還是有人不耐煩。
眼看已經上了畫舫有一炷香時分,不但未曾進入正題,今日主持此事的接待人也不曾見到,那些有心要成為河神女婿的劍客,那里還等得起 “請問此間主人何時出來今日河神招親,又不知是何章程,還請諸位告知!”
在屏風后一位面色倨傲的青年劍客一口喝干的杯中酒,突然高聲詢問。
隨著有第一個人開口,一眾劍客也開始鼓噪起來。
“公子,這位是保定府的劍客趙元亨,人送外號霹靂火,一貫是急性子,這外號一是說他的劍法,二就是說他的脾氣……”
李淳雖然不用杏黃衣衫的女子侍酒,但她卻一直沒有走遠,看有人挑頭開口,倒是笑吟吟地向李淳介紹。
“哦”
此時交通不便,大部分年輕劍客的名聲只在一郡中流傳,這霹靂火趙元亨的修為看來不弱,至少不在當日吳方原之下,但李淳卻沒有聽說過他。
“公子不是扶風郡的人吧”
杏黃衣衫女子嬌聲一笑,她早有試探李淳之意,看他連扶風郡今年的解元趙元亨都不識得,更是能斷定他必是來自遠方。
“讓賤妾猜猜公子的來歷,看公子如此人物風流,莫非是來自江南”
江南之士,風流倜儻,自有瀟灑之氣,李淳年紀輕輕,又從容不迫,頗有幾分名士氣度,所以那女子第一個往江南猜。
李淳哈哈一笑,搖了搖頭。
“不是”
杏黃衣衫女子眼睛一亮,微微點頭,雙手一拍。
“果然如此,我聽公子口音倒也不像,應該是北人,只是……從北而來到這桃葉渡的,難道是北地的伏波郡”
李淳倒是怔了怔,這女子也不簡單,只猜了兩次就猜到他的來歷,看來這畫舫之上,有心人也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