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杰民看著鄭田兵那張油滑的臉,知道自己現在對這個滑頭還束手無策,因此,答應得干脆利落:“鄭哥,你先去忙,耽擱了你的事情,那就是我的罪過啦!”
鄭田兵連程杰民不答應他該怎么說都想好了,沒想到程杰民居然這般爽快。..目視著程杰民那張看上去年輕甚至有點稚嫩的臉,搓了搓手道:“那啥,程鄉長你先等會,我走啦。”
走出羅三斤的家門,鄭田兵心里有些歉疚。自己把程杰民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年輕人獨自一人扔在村里,一個小角色擔當大責任,這行為好像有些不妥。不過這絲愧疚,瞬間就被他扔到九霄云外了。
程杰民這家伙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麻痹的老子只是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被他逮住機會狠狠的嗆了陸曉陽一頓。害得自己從土地所的肥差弄到這里包村,我不把他踹到河里踹哪兒呢?心慈手軟是干不成大事的!
和這小子在這里喝風有啥意思?老子還不如去喝點酒呢,那個小呂過年是不是回來了呢,如果回來了,鉆到被窩里給她暖暖身子也不錯。麻痹的,學校放寒假怎么這么長時間!
心中熱火的鄭田兵只覺得一股熱浪升騰在身體的某一個角落,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就在這時,對面一個黑胖子大步走了過來,看到鄭田兵,大聲招呼道:“哎呦,鄭所長啊,您可是貴客,走走走,我那兒還有兩瓶好酒,咱今天把它消滅了!”
“喝酒的事等會再說,老羅,你這有說話的地方嗎,我有點事情和你說。”鄭田兵可不愿意和羅三斤喝酒,這家伙是個名符其實的酒缸,一喝就像羊拉稀,死活不肯結束,喝多了就耍酒瘋。
都說農村工作兩臺戲,計劃生育宅基地。上次就是因為一片宅基地的事情,鄭田兵和副鄉長李通淮來村里做工作,中午和這羅三斤喝酒,結果被這羅三斤借著酒勁,一下子灌了一大碗酒,弄得鄭田兵一整天沒有緩過勁來。
“說話的地方,我家不就在這兒嗎?你還準備去哪!”羅三斤說話間,拽著鄭田兵就往家里走。
剛從羅三斤家里出來,鄭田兵怎么能回去?他一把拉住羅三斤道:“你家里咱暫時不能回去,先到其他地方,我有點事先和你說說。”
羅三斤這個村長雖然壓不住全村,但是能在村里當村長的,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聽鄭田兵說得鄭重其事,他就意識到鄭田兵肯定是有私事要說。
“走,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走了幾步路,羅三斤就把鄭田兵領到了一戶人家。男主人倒了茶遞了兩根煙之后,就被羅三斤打發了出去。
“鄭所長,啥事這么神秘兮兮的?這大過年的你跑我這,是不是在李老六店里欠了娘們的肉錢,找哥哥周轉哪!”
羅三斤說得大大咧咧,鄭田兵對他這種取笑冇也不在意。端起茶杯一邊吹著熱茶,一邊苦笑道:“要真是欠那個債倒好了,可他娘的不是。老羅,哥們兒以后就跟著你混了!”
“咋,看上俺村哪個小媳婦啦?我可告訴你,你他娘的想在哪兒犯錯誤,我跟在屁股后頭替你解決就是了,但是俺姓羅的媳婦你要是動了歪腦筋,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羅三斤說話間,用手掌狠狠的朝著鄭田兵的肩膀上拍了拍,雖然隔著厚厚的棉襖,但是鄭田兵還是覺得自己的骨頭都酥了。麻痹的羅三斤,你他娘的真是屬熊瞎子的,這力道怎么這么大喲!
“老羅,這個村里的姑娘一個個長得都跟你似的,別說讓老子動腦筋了,就算你送到老子床上,老子也得嚇跑了。”活動了一下胳膊,鄭田兵這才道:“打今兒個起,我就是你們村里的包村干部啦,咱兄弟是不是認識一下?”
羅三斤的眼睛本來就有點小,號稱一線天,此時居然睜大了:“咋啦,你小子在土地所好好的,咋跑到俺村來啦?”
鄭田兵也不隱瞞,當下就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他還感慨道:“麻痹的,真他娘的倒霉啊!”
羅三斤樂了,笑得大肚子直顫。“行了,鄭所長,這也是緣分,咱哥倆今天好好喝點,算是給你接風洗塵啦!”
鄭田兵擺手道:“喝酒是小事,啥時候都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趕緊回去把那個姓程的打發好了。”
“打發啥?陸老大不是準備整他嗎?這不就妥啦?聽你一說這小子好像有點本事,不過俺村里基礎差,想把俺村整好,那不等于是給萬里長城貼瓷磚、給飛機裝個倒擋嗎?”
別看羅三斤文化不高,說話還挺幽默。心里惦記著小賣部的牌場,嘿嘿笑著道:“你要想喝酒,那就跟我走,不想喝,你就忙你的。聽說你來了,我立馬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可惜了我那副好牌,我再過去摸兩把!”
鄭田兵看著羅三斤渾然不在意的摸樣,暗自嘲笑自己真是成了驚弓之鳥,羅三斤這小子雖然話說得糙了點,但是理卻是這個理兒:那小子雖然不是個善茬,骨子里有股子折騰勁,可是在這東柯寨,窮鄉僻壤的,他能蹦跶出來個啥?
心事一去,鄭田兵心情放松多了,對羅三斤喊道:“老羅,我也跟你去摸兩把,麻痹的,老子現在官場失意,看看這賭場是不是得意。”
鄭田兵嘴中的賭場,也就是村頭的一個小賣部,里面有幾張桌子,十幾個漢子在那里摸牌打麻將,一桿桿煙槍弄得整個屋子里烏煙瘴氣。弄個不吸煙的人進去,非得被這煙氣給熏暈不可,但是羅三斤和鄭田兵一到這里,卻是如魚得水。
還真應了鄭田兵剛才說的那句話,兩個人坐下之后,鄭田兵連連起了幾把好牌,不大會兒時間,跟前的鈔票就增加了一百多。
“自摸,哈哈哈!”將手中摸了幾下的牌直接拍在桌子上,鄭田兵哈哈大笑道。
他看著幾個牌友有點僵硬的臉色,心中暗道這里當的真是太小了,自己忙活了這么長時間才贏了一百多,要是能把賭注加大十倍,這次就贏大發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妄想,村里的老百姓不富裕,太大了沒人陪他玩。一百多塊錢雖然不濟事,但是買身衣服送給哪個小姑娘,還是蠻受用的。
正當鄭田兵揣摩送給哪個小妖精的時候,就聽有人喊道:“三斤哥,不好啦,羅鐵錘家里干起來啦,羅鐵錘還掂著刀,要出大事了!”
羅三斤正在興頭上,此時聽到嚷嚷,破口大罵道:“羅鐵錘個混蛋,過年都不讓老子閑閑。麻痹的,老子要是跟他一般見識,才不管他個王八蛋!”
罵歸罵,羅三斤還是從椅子上站起來了,拍拍鄭田兵的肩道:“老鄭,跟我去看看。”
鄭田兵此時哪里肯走?可是那羅三斤對幾個牌友已經發了話:“你們幾個先去那邊玩,我和鄭干部說點事。”
被羅三斤半拉半拖的走出了小賣部,鄭田兵就看到不少人圍在不遠處的小胡同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熱鬧的人多極了。
“羅鐵錘個混蛋,大年下把他娘從家里趕走,當年生他的時候,咋不弄到尿盆里淹死他啊!”
“我要是攤上這樣的兒子,一生下冇來就掐死他!”
幾個手里掐辮子的女人看到羅三斤走過來,就大聲的道:“三斤,你快點去看看吧,羅鐵錘正在那里發瘋呢!”
“咋回事啊?”
“還能咋回事,今兒不是初十嗎,他娘該到羅鐵錘家吃飯了,他不讓老的進家。金豆叔就是說了他幾句,這混小子掂了把刀要砍人哩!”
鄭田兵打量了一眼這女人,暗忖這女人長得不賴,老羅不問別人光問她,是不是和這女人有一腿啊!
這個齷齪的想法還沒消化完,就聽里邊有人大聲喊道:“你們都給我聽著,今兒你們誰也別攔著,我認識你們,我手里的刀子可不認識你們,誰他奶奶的再敢攔我,老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鐵錘,你這是干啥?金豆叔說句公道話就惹住你了?”
“你他媽的說啥,你再說一句,老子現在就捅了你,你他奶奶的啥玩意兒!”
就在這人說話之間,就見一個人從人群中跑了出來。而在這人后面,一個高壯的漢子手里拿著把刀沖了出來,一臉殺氣讓人不敢目視。
“羅鐵錘,你他娘的干啥!把刀放下。”羅三斤看到那漢子快要沖到自己面前,大聲斥責他。
那漢子聽到羅三斤的喊聲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用刀一指羅三斤道:“羅三斤,這事和你沒關系,你哪邊涼快去哪邊呆著去,不然老子連你也揍扁了!”
羅三斤對于這羅鐵錘,也有幾分顧忌。想了想,就大聲道:“羅鐵錘,你現在要是不把刀放下,等一會派出所過來了,我不好交待呀,鄉里的鄭干部在這兒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