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莫文潮的秘書,趙呈棟沒少和魯慶福打交道,畢竟他們兩個人一個是莫文潮的大秘書,一個是貼身秘書,打交道的時候太多了。而趙呈棟從身份上來說,他還算是魯慶福的下屬。
鄉言俚語里有句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對魯慶福,趙呈棟除了嫉恨,更多的是佩服,因為此人官場造詣很深,而且為人處事非常了得。
對于他的兒子魯小龍,趙呈棟打交道的次數不多,卻了解不少。他曾經不止一次的猜測過,難道這魯小龍是魯慶福的私生子不成?
倒不是趙呈棟思想齷齪,無端的詛咒魯慶福,按照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原則,這魯小龍太不像他老子了,飛揚跋扈橫行霸道不說,而且特別好色,最大的愛好就是追求各種版本的女孩子,據說這家伙有句口頭禪,就喜歡到女孩兒的芳草地上藏貓貓,屬于那種介于傻A與傻C之間的熱血青年。
這么一個頭大無腦的家伙,趙呈棟當然看不上,但是看在魯慶福的面子上,他和魯小龍也是稱兄道弟的。
這次魯小龍他們之所以來寬陽鄉,和他還脫不了關系。畢竟他們當年也算是熟人,魯小龍打的旗號,就是來給他這個黨委書記慶賀一下的。
能夠和魯小龍玩在一起的,在銀邊市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一群人來的時候開了三輛車。那第一個開藍鳥的年輕人是市工商局副局長的兒子,在鄉鎮把車開得跟飚車似的。魯小龍他們中途有點事,所以就第一個來到了寬陽鄉。
沒想到,這小子開車速度太快,在鄉里撞了人,被弄到了派出所。魯小龍作為大哥,當然要講義氣,在接到電話之后,就加快速度跑了過來。來之前給趙呈棟打了一個電話。
從趙呈棟而言,他雖然看不慣魯小龍等人的作為,但是對這件事情,他早已打定主意,親自給劉泰然打了個電話之后,又準備把劉泰然叫過來,好好說說這件事情。
只是。讓他始料不及的是,劉泰然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等劉泰然打過來電話的時候,魯小龍等人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對于魯小龍等人為什么會被控制起來,趙呈棟根本就不用想也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可是,他要的并不是原因。而是控制這件事情。
將電話狠狠的掛掉,趙呈棟幾乎只用了兩分鐘,就來到了派出所,一見面就怒氣沖沖的朝著劉泰然一指道:“劉所長,你這工作是怎么干的?”
說話間。也不理會劉泰然,大踏步來到拘留室的門口。沉聲的道:“將門打開。”
劉泰然還沒有開口,拘留室里就傳來了魯小龍的聲音:“趙哥,您別讓他們開門啦,這事我冇跟他們沒完,我們兄弟在這里面呆著挺好,就讓我們多呆段時間。”
“魯哥說的太對了,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在這地方呆,嘿嘿,老子現在不走啦!”
“對,呆一會,正說累得慌找個地方來歇歇呢。”
魯小龍他們的話,讓趙呈棟的頭上冒汗,魯小龍他們可以胡鬧,但是作為鄉黨委書記書記,他可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自己和魯慶福的關系。魯慶福是誰?他的身份雖不是一呼百應,但是位置卻是舉足輕重。因為他可以在關鍵時刻,在你前進的道路上挖幾個坑!
“小龍老弟,你可真是一肚子新鮮點子,這里有什么好玩的?都出來,咱弟兄幾個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今天就讓我這個東道主好好請大家吃一頓,咱們不醉不歸。”說到這里,趙呈棟朝著劉泰然道:“將門打開。”
“趙書記,劉所長是按照法律程序辦事,我看我們就不要干預了。這幾個人在派出所還敢打人,我雖然不是學法律的,卻也知道應該對他們做出懲罰。”淡淡的聲音,從趙呈棟的身后響起。
趙呈棟對于這說話的人,很想罵一句,你他媽的別在這兒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子的地盤上哪里輪得著你來發話?你懂個屁啊!
但是,等他看清楚說話之人是程杰民的時候,這種破口大罵還是咽下去了。隨著和程杰民的接觸,讓他養成了習慣:在程杰民面前,他必須得謹言慎行。
吸了一口氣,趙呈棟這才道:“杰民,魯小龍是魯秘書長的兒子,更何況也不是什么大事,車禍的事情,該賠償賠償,該補償補償,就不要和他們一群小孩子一般見識啦。”
“劉所長,既然趙書記說了,那這件事就按趙書記說的辦吧!”程杰民見趙呈棟直接將利害關系說了出來,沉吟了瞬間,就朝著劉泰然道。
劉泰然雖然從根本上說是一個正直的人,但是他并不愚鈍,聽了程杰民的話,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下去這個臺階還可以,當下就讓人將拘留室的門打開。
“小龍,走,咱們找地方聊一聊,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趙呈棟來到魯小龍的身邊,笑嘻嘻的說道。
魯小龍晃了晃手上的銬子道:“趙哥,平常的時候,您說什么都行,但是今天,請原諒兄弟我不能聽您的話,小弟我這些年,什么都吃過,就是不吃虧,這個王八蛋既然敢把這銬子戴到我手上,不給我一個說法就想把我打發了,門兒都沒有!”
說到這里,魯小龍朝著劉泰然笑了笑道:“小子,您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這層皮給扒了?”
劉泰然的臉一陣發黑,他沒想到這魯小龍竟然如此的囂張。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就聽程杰民道:“趙書記,既然他們不愿意出去。那就讓他們在這里呆著吧!”
“剛才的事情我看到了,他們一進門就很囂張,無故打人,劉所長把他們暫時安置到這里,是人家正當的執法行為。”
程杰民的一席話,差點把魯小龍氣爆了,他用手點著程杰民道:“你他媽的算是哪里的鳥蛋?這里哪有你這孫子說話的地方,信不信老子我……”
“小龍。你冷靜一下!”趙呈棟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程杰民,心中念頭連動,程杰民既然不讓放人,那么這件事情就成了程杰民的事情,等魯秘書長問起來的時候,也不是他趙呈棟不盡心。
“冷靜個鳥兒,你小子唧唧歪歪的。老子早就看不管你啦,我給你小子說,你不是要把老子關著嗎,好,老子就順了你的心意。”魯小龍一指程杰民道:“你不給老子磕幾個響頭請哥幾個出去,我還就不出去啦!”
說話間。他朝著身后的一個年輕人道:“你再給那個馬副主任打個電話,就說不要他管了,我們要一直關著,不出去啦!”
那年輕人答應一聲,雖然手銬著。但兩只手拿著大哥大還能夠撥號,不過他這邊的電話還沒有撥通。跟著趙呈棟過來的司機已經拿著趙呈棟的大哥大跑過來了:“趙書記,是縣委馬書記的電話。”
趙呈棟接過電話并沒有立即說話,而是轉身走了出去。魯小龍挑釁似的斜睨一眼程杰民,嘴巴彎到耳朵根去了,那意思明擺著,小子,你們老大都打電話啦,我冇看你怎么收場!
一分鐘之后,趙呈棟重新走了進來,他將電話遞給程杰民道:“杰民,馬書記要跟你對話。”
程杰民知道馬鎮樟此時絕無好話可講,但是他并不著急,不動聲色的接過電話就走了出去。
“杰民鄉長,我說你分不清主次還是怎么回事兒?你怎么就不讓放人?不就是一件小事嗎!這種麻煩咱能惹得起?你怎么就沒有一點大局觀念呢!”
程杰民等馬鎮樟說完,這才不緊不慢的道:“馬書記,您的意思趙書記已經說了,可是魯小龍非但不走,還要倒打一耙。我剛才親眼目睹了他們打人的過程,再縱容他們無法無天,讓派出所道歉,豈不是顛倒是非嗎?不要說派出所的同志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馬鎮樟余怒未消,心說你想不通的事情多了,你都管得了嗎?如果換了別人,他可能會暴跳如雷,直接把電話撂了,但是程杰民不一樣,他這個鄉長可是省委劉書記豎起來的標兵,只要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他馬鎮樟是撤不掉的。
他可以暗地里搞小動作,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段派人給程杰民下絆子,但是無緣無故的將程杰民撤掉,這種事情他做不了,更不能做。
“杰民啊,我也知道魯小龍有點過分,可是魯秘書長那邊……”
程杰民已經不是初臨銀邊市的年輕人,他對于銀邊市的情況,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這個魯慶福是莫文潮的人,他對自己可沒什么好印象。
“馬書記,這件事情,我請人給魯秘書長解釋一下吧!”
你找人給魯秘書長解釋?你就不怕閃了你的舌頭?馬鎮樟大為惱火,可是面對程杰民這種硬頂,卻也沒有什么辦法。
“好吧。”
掛斷了電話,程杰民重新走進了拘留室。正坐在那里嘻嘻哈哈的魯小龍不等程杰民開口,就肆無忌憚的笑著道:“那個……那個什么鄉長,我給你說,想讓哥幾個出去,你磕幾個響頭算了,讓哥幾個樂呵樂呵!”
程杰民冷冷的看了魯小龍一眼,對站在一旁的劉泰然道:“劉所長,他們這種行為,按法律規定該怎么處理?”
“程鄉長,一般拘留五天到十天。”劉泰然的眼睛中,露出了一絲期待。
“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按照規定,采取行動吧!”程杰民說完,將大哥大遞給趙呈棟道:“趙書記,馬書記那邊,我已經解釋過了。”
趙呈棟愣住了,他沒想到程杰民竟敢這么做,這不是觸怒了魯慶福么?這魯小龍從小養尊處優的,把他們關到這里幾天,他能受得了嗎!
“魯哥,他說要……”一個跟著魯小龍來的年輕人,開始慌神了。
魯小龍看著程杰民緊繃的臉,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是他魯大少怎么能在關鍵時刻疲軟呢?
“沒事兒,好酒好菜侍候著,老子權當住療養院了!”
趙呈棟心中暗喜,好啊,你程杰民既然敢撐起來這件事,那我就等著看熱鬧好了!
他不等聲色的點了點頭,然后朝著魯小龍道:“小龍你需要什么,給我說一聲,我讓人給你弄回來。”
不再理會魯小龍他們,程杰民就大踏步的走出門外。劉泰然跟著程杰民走出來,歉意的說道:“看來我把你給連累啦!”
這次劉泰然請程杰民,本義是想借著程杰民的名頭,壓一壓肇事者,給劉老實討一個公道,沒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這怎么能叫連累呢,”程杰民拍了一下劉泰然道:“作為鄉長,這本來就在我的責任范圍。”
來到劉泰然的辦公室,程杰民拿起電話撥了一個他一直記在心中的電話號碼,在那邊響起溫和的聲音之后,就將這件事情輕聲匯報了一遍。
“杰民你做的非常對,既然觸犯了法律,那就得依法辦事。等一下我會及時和魯秘書長溝通一下。”電話那邊的彭睿,輕笑著說道。
放下電話,程杰民輕松了不少。雖然他并不怕魯慶福,但是這件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不是。
“泰然,按照程序走就行了。”程杰民拍了一下劉泰然的肩膀,笑著說道。
劉泰然還沒有吭聲,就聽外邊傳來了魯小龍的聲音:“這是什么罐頭,怎么有一股腥味?我可告訴你們,如果吃壞了老子的胃,你們趙書記饒不了你的!”
在他的咆哮聲中,李東凱跑了出來,看到程杰民,趕緊過來解釋道:“程鄉長,那個趙書記讓我過來送點吃的。”
盡管這個解釋有點多余,但是李東凱并不認為多此一舉。他可不想讓程杰民把他劃到趙呈棟的戰線上去。
程杰民朝著他擺了擺手,并沒有說話。李東凱卻覺得自己應該拉進一下和程鄉長的關系,于是低聲道:“這幾個家伙,真不是東西,那個我剛才從鄉衛生院過,劉老實疼的身上直流汗,他們倒好,充起二大爺來了!”
李東凱走了,程杰民也沒有久留,他雖然知道事情一定會解決,但是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不舒服郁結在他的肚子里,讓他覺得很難受。
他很想將自己這種難受傾吐一下,可是在自己的身邊,又沒有可以傾吐的對象。沉吟了瞬間,程杰民就用電話撥通了顧兮兮的手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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