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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哨之戰(上)

野蠻民族根本不懂作戰的科學,他們只會像野豬那樣把劍高高舉起,然后像蹩腳伐木工那樣再重重劈下——狄奧尼索斯  ———————————————————————————————————

  彌薩羅一馬當先,他周圍的部族騎兵們反應先后不一,有的跟著彌薩羅一起沖鋒了上去,有的還在原地打著轉轉,沖鋒的秩序亂極了,集體騎馬突襲的威力蕩然無存。

  一陣陣哨子響,完成戰備的羅馬軍團的百人隊,揮舞著小三角旗,組成了一個個堅整的方陣,他們密密挨在一起,第一排兵士的盾牌舉在自己腰部的位置,而第二排兵士的盾牌架在前一排的肩膀位置,盾牌與盾牌的間隙,他們將手里的重標槍伸出,以緩慢而緊湊的步伐挪動著整個方陣,整個隊列就像一只只披著鐵甲的向前蠕動的大刺猬,無堅不摧。

  騎兵與輕裝步兵則頓時四散,有的通過重裝步兵百人隊的方陣間的通道,回到了隊列的后方,有的則游走到了隊列兩翼的位置。

  但彌薩羅的騎兵,還是傻乎乎地插著羅馬人中央部位猛沖著。

  “你們看,那不是色克底流斯嗎?”一個指著下方喊到,阿庇斯定睛瞧去,果然是這個莽夫,居然站在第一橫隊的最左側的百人隊前,親自步行,跟兵士一起接戰。

  “莽夫就是莽夫,他不愧于這個外號。”阿庇斯聳聳肩。

  然后就是盾牌與馬匹猛烈的撞擊聲,彌薩羅的騎兵們像積木般紛紛在羅馬人的盾牌前連人代馬一起倒下,他們投擲出的標槍,大部分都被羅馬人的盾牌彈了回去,而羅馬人的重標槍卻發揮了刺矛的作用,在盾牌間刺傷了他們的馬腿與下體。

  一些匹夫之勇的騎兵,昏頭昏腦地闖進了百人隊間的結合部處,但很快被盾墻側邊的羅馬重裝步兵用短劍,或者后面的輕裝步兵用投石與短矛擊落馬下。

  “投擲!”一陣簡潔的命令,“盾墻”呼啦啦重新展開——軍團的重裝兵士,將重標槍與盾牌擱下,立起身軀,齊齊扔出了身上裝備的另外一根:輕標槍,一種類似于獵矛的東西,這些標槍如雨般,扎穿了彌薩羅的騎兵的血肉之軀,他們陷入了無法遏制的混亂,自相踐踏著爭著轉身逃逸。

  整支三千人的亞美尼亞輕騎隊伍,接戰不過區區一刻鐘,就遭遇了滅頂之災。

  對著全線潰走的敵軍,所有的羅馬兵士舉起短劍,齊聲歡呼了下,而后就堅守起各自的隊形崗位,原地不動起來。

  “我們的人,為何不追擊,這樣會取得更大的勝利。”阿庇斯的伙伴疑問道。

  “很簡單,因為色克底流斯并沒有接到路庫拉斯深入作戰的指令,統帥可能只是讓他在索菲尼鞏固好既有陣地,接應后面的主力即可。”阿庇斯猜得沒錯,色克底流斯給各大隊下達的任務,就是謹慎防御,等到他看到亞美尼亞人如此不堪一擊,準備擴大戰果時,卻發現自己沒有在指揮所位置,而是站在了一個百人隊所在的前線,一時間找不到傳令兵與號手,只能罵兩聲,默認自己原先的指令了。

  彌薩羅俊美的臉被剛才羅馬人的標槍擦破,腿也被短劍割傷了,他的馬甚通人性,本能地馱著主人逃離了危險的接戰區域,但他不愿意就此退下陣來——他嚎叫著,大聲說為什么羅馬人不尊重一名武人的夙愿,為什么輕蔑地停止了戰斗而選擇了原地防御——隨后,他再次舉起了大旗,聚集了依然愿意跟隨他的幾百名殘余的騎兵,在沒有得到后面步卒的支援的情況下,第二次對色克底流斯的分遣軍發起了迅猛的沖擊。

  “彌薩羅,這位年輕人,看來是只求一死了。”目睹這一切的阿庇斯嘆息道。

  這時,就連色克底流斯也感到驚訝,他正在幾名十夫長的保護下,坐在百人隊前,吃著無花果干,滿心認為敵人不會再度沖上來了。色克底流斯看著怒發沖冠而來的敵軍大將彌薩羅,本能地對這個勇敢的人產生了相惜之感,但他已經來不及糾正任何命令了——他的軍隊的百夫長、十夫長與普通兵士,就好比事先輸入好了指令的殺戮機器般,一陣哨子聲后,又開始運作了。

  這次,是兩翼的騎兵勇猛沖出,夾擊了孤軍突出的彌薩羅軍,隨后重裝步兵排成一列長線,手持重標槍也逼了上來:完美的三面口袋殺陣形成,彌薩羅周圍的隨從與將士不斷慘呼著倒下,他也披頭散發,大喊著:“亞美尼亞神的后裔,絕不會在戰場上后退一步,吾王既然決定了進行這場錯誤的戰爭,就讓我彌薩羅為他第一個捐軀吧!”抵上來的四五名羅馬重裝步兵用重標槍深深刺入了他胯下的馬,馬兒慘叫著,側著倒下,彌薩羅的左腿也被死去的馬壓在了下面,滿臉滿身都是血,但依然在揮舞著手中的劍,刺死兩名上前的羅馬兵士后,他居然用劍砍斷了左腿,而后單腿站了起來,再用痛苦的姿勢,慢慢地撿起了他的戰旗,然后用一只腿,依然蹦跳著,向羅馬人的陣列“繼續沖鋒”。

  彌薩羅的死戰,連殺人見慣的羅馬老兵們,也感到欽佩與害怕,很多人圍在他的身邊,但是不敢或不忍刺出手里的短劍。

  “讓我來吧,我的身份,也許可以給他給體面的死亡。”色克底流斯吐出了嘴里的無花果干,取過身邊十夫長手里的輕標槍,對著血污的彌薩羅喊道,“我是羅馬第七軍團的司令官,西里西亞總督路庫拉斯的副將,馬林努斯.蓋約.色克底流斯,這樣可以了嘛!?”

  聽到色克底流斯的呼喊,彌薩羅慢慢停下來了,他抬起頭,望著碧藍的天空,流下了兩行淚水。

  “我會將你奮戰的英姿,轉述給你的君王的,雖然我們羅馬人很討厭這個稱呼。”說完,輕標槍在半空里劃出一個清晰的弧形軌跡,直直刺入了彌薩羅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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