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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角蝰和蝮蛇(下)

  但計劃一旦實行起來,海羅德就明白了,誘敵深入這種戰術并非想象的那么簡單,因為機動力的問題——李必達烏斯的前鋒數千騎兵,論起機動來說,并不比他的后衛要差,而且帕提亞王從艾吉拉城沖出來時,也攜帶了不少輜重和財貨,現在被對方的騎兵死死咬住,激烈而小規模的突襲與反突襲不斷迸發,整個艾吉拉到馬克西努平原間的道路上,騎兵戰就像火光般,急促而殘酷。

  特別是一千名馬蒂亞騎兵,表現尤其出色,如果說李必達屬下的那些來自高盧與利比亞的,都是優秀騎兵的話,那馬蒂亞人可以用“天選騎兵”來形容,所有的人在帽盔上綁著長長的絲帶,這樣在馳騁時那些絲帶就像飄揚的鷹的羽毛般,他們胯下的全是最精選的米底馬匹,在武器方面他們不像高盧騎兵那樣喜歡持盾,而是用左手的環索,套住根細長柔軟的長矛,并是那種兩頭都是矛尖的,無論從任何方向,都能刺四面的敵人于馬下,馬鞍下的箭囊足有五十根箭矢,隨手可以搭弓拈箭——即便是在敘利亞等地稱雄的帕提亞騎兵,也完全不是這些馬蒂亞人的對手。

  海羅德在朝馬克西努平原急退時,卻驚恐地發覺他的后衛騎兵正在走向崩潰,每時每刻都有輜重在損失,兵士的斗志也開始渙散,仆從的部族人馬不是被殺死,就是再度偷偷逃亡。

  終于,在馬克西努平原的口袋地形里,海羅德沉沉呼了口氣,好了,抵達理想的戰場了!而后帕提亞國君將數千名烤箱騎兵轉身列好密集的隊形,隨后兩翼的輕騎紛紛沖入了峽谷當中,準備在此捕捉到李必達的主力,用設伏夾擊的戰術將其殲滅。

  但風兒一刻不停地喧囂著,等待了半日的帕提亞軍。卻又不見了羅馬的一兵一卒,納罕不已的海羅德傻傻在那兒繼續等到了日落時分,才讓門緹斯帶著斥候又回去搜索,但是帶回來的訊息讓海羅德驚駭萬分。“李必達烏斯的軍團,在底格里斯河中段突然渡河,折向河流的右岸去了!”

  “什么,不可能!他們是怎么渡河的?”海羅德的嚎叫幾乎帶著哭腔。

  “他們應該很早就勘測好了水文,并且用馬車攜帶著許多小型的木船,在緩流處鋪設了簡易的浮橋。”門緹斯帶著恐慌說到,“現在再去襲擊也沒有用,他們在浮橋前有一個軍團的兵力在擔任衛護。”

  海羅德額頭的冷汗刷刷地往下淌,一旦李必達的騎兵在底格里斯河右岸肆虐,沒過多久就能直搗泰西封城。而泰西封丟失陷落的話,所有帕提亞的貴族元老就危殆了,到時不要說戰勝羅馬人了,自己的王座都鐵定不保。他不自主地問起門緹斯說,當今的局勢該怎么辦。我可不想再次被那位擊敗,那樣蘇雷納會嘲弄我的權威的。門緹斯也急了,他也是行伍出身,是被阿薩西斯一手拔擢上來的,并沒有榮族背景,現在國君問策于他,明顯是把他當成心腹來看。要是回答不出,那可是死罪。

  “我們急行到下面,最后是去塞琉利亞城,與瓦吉西斯的人馬會合,渡過之前搭設在那兒的浮橋,轉向泰西封城北部。截住敵人的突擊。”這就是門緹斯最后的辦法,“至于塞琉利亞,暫時還是放棄吧......”

  塞琉利亞的城堞之后,散亂的木材、石塊密布,復層下的絞索弩砲十有七八被砸毀了。血跡斑斑的地面上,不時有人的尸體被拖走,所以當幾名希臘傭兵發覺城下的圍攻軍開始騎馬離開陣地時,海羅德的王弟明達茲幾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當他扶著塔樓的墻壁,確確實實看到瓦吉西斯的人馬按照秩序朝河流的對岸而去時,禁不住歡呼起來,并聲稱這座城市是得到了父親英靈的庇護,所以馬上要舉行持續十五天的盛大祭典,所有的兵士,所有的市民都能享受榮耀和閑暇,連奴隸每人都能得到五枚銀幣的賞賜,正說到這里,他就下令自己的司庫去將城中的庫藏打開。

  現在,只要稍事休整后,將城中的雇傭軍推出去,和克拉蘇東進的軍團會師,那么他的哥哥就完蛋了!

  只不過,克拉蘇閣下的四萬人馬,還在沙漠里跋涉著,他的尖兵斥候還在徒勞無益地向前不斷探索著,是為了尋找蘇雷納的主力,更是為了早日找到這片沙海的邊緣。

  好不容易,幾名斥候騎兵幾乎都要放棄時,居然在灰撲撲的沙丘背面,看到一條極小極不起眼的河流,帶頭的十夫長還親自躍下了馬背,跌跌撞撞地走到河流之前,跪下俯下身子,用顫抖的雙手掬起一捧手,咕嚕咕嚕地痛飲起來,后面的幾個騎在馬背上的兵士,臉上都帶著喜極而泣的表情。

  “噗通”一聲,那個喝水的十夫長頓時栽在了河沿邊,深黃色的泥沙泛起,后面幾個兵士的坐騎立即騷動起來,眼尖的一位看到,十夫長的脖子上沒入根小小的箭羽,那么這支飛來的箭,簡直超越了視線和聲音的速度。一陣沉悶如雷的馬蹄聲后,他們迎著刺目的陽光,看到河流對面的沙丘上,無數身穿著獸皮,將臟亂的頭發敷在前額的騎兵,緩緩出現。

  “喝呀喝呀!”喪魂落魄的羅馬斥候,急忙轉身沒命地奔跑,數千支箭,在他們身后呼嘯而來,最后只有位逃出生天,迅速跑到了在后方前行的克拉蘇主力,向官長說到,“前面,前面的河流處,出現了數千名敵人的騎兵,打著,打著蛇的旗標!”

  “是兩種蛇,一種是角蝰,一種是蝮蛇,前者是帕提亞前鋒輕騎的標志,他們手里的弓矢就像角蝰飛射的毒液,無聲中就能置人死地,后者則是帕提亞貴族騎兵的標志,他們手里握著的長矛,就如摧殘陣形和士氣的蝮蛇信子般。”一位六軍團的百夫長喃喃著說到,他以前在敘利亞和對方作戰過,深知這兩種“毒蛇”的厲害。

  “可以判斷,前方就是條叫巴里蘇斯河的地方,那兒有水源,還有帕提亞人的輕騎,你帶著騎兵隊將其驅逐走,而后在河流邊據營,卡萊城就在左近。”肩輿上的克拉蘇大喊道,他兒子與梅加貝在馬背上敬禮頷首,隨后帶著大批精壯的騎兵,穿過同樣開始吹著口哨,背負武器陸續急行的步兵大隊間,朝那處河流方向猛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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