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海羅德宣布舉國哀悼,因為偉大的將軍蘇雷納因為在勝利歡宴上飲酒過度,導致血管爆裂,英年早逝。
蘇雷納才三十歲,連合適的子嗣都未留下,其和侍妾剩下的子女,全被秘密處死,家族權勢也被鏟除干凈——這種消息沒過多久,就在榮族、元老和貴族間傳開了,大家自然了解真正的內幕,但都埋在心中,不敢多言。
大伙兒自然也想起了,蘇雷納凱旋經過巴比倫城廢墟時,那個瘋子說的譫語的真實含義,原來這個典故是出自于《伊索寓言》,蘇雷納騎在馬上的大袋子,是裝在他的胸前,就好比別人的缺陷,他能看得一清二楚,而那瘋子在諷刺他“背后的袋子”,即自己的危險與缺陷,卻視而不見,人心都是如此。
事后是哲言,事前卻是譫語。
沒過多久,蘇雷納的頭顱,和克拉蘇的穿在一起,送入了李必達的軍營,李必達帶著所有的百夫長哀慟不已,將克拉蘇的頭顱裝入了黃金的匣子里,并誓要在班師途中,將其下葬于德爾斐的阿波羅神廟當中,因為那時克拉蘇先祖神祇最偉大的殿堂。但是這位前任執政官的尸身,卻再也無法找尋得到了。
接著,李必達的扈從們又將蘇雷納的級納入另外個盒子里,這是帕提亞帝王要求和議的籌碼,也是他遠征而歸最大的榮耀,他正準備叫文書們譜寫“傳奇”,他是如何擊敗蘇雷納大軍的,又是如何斬下對方級,為總督報仇雪恨的,至于蘇雷納真實的死因,李必達只會是只字不提,其間與帕提亞方面記載的矛盾,就交給后世的文人學者去打筆墨官司好了。
這時。李必達猛然一驚,突然看到下處,站著同樣被海羅德放回來的兩位俘虜,帕西阿努斯和羅斯修斯,前者之前因為酷似克拉蘇,被當作他的替身,在塞琉利亞城游街示眾。后者則是伴在克拉蘇身邊的文書抄錄員,但現在這兩個人看著李必達的眼神,都異常的古怪。
李必達看著這兩人,也是身體激烈地抖,將佐們都認為他是見過了酷似總督的這位老兵,信以為真。情緒激動到難以自持。
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是因為什么而抖,但是他靜了下來,就當眾質詢帕西阿努斯,蘇雷納都要求你做了些什么。
帕西阿努斯很沉穩地說,對方要求我假扮真正的總督和執政官,我笨拙地學習希臘語。并且靠著演技存活下來。
“很笨拙?我的兒女親家,也就是席百夫長海布里達,他在希臘和小亞征戰了快十年,連三句希臘話都說不全,而你真是天賦異稟。”李必達笑著說到,而后帕西阿努斯也笑起來,接著就是羅斯修斯,接著李必達要求將佐全部都退下去。接著溫和地將兩人引入了帷幕的后面。
紅色的帷幔里,李必達突然握住帕西阿努斯的手,沉聲說道,“是你......”
對方嘻嘻笑了起來,表示默認了李必達的判定,旁邊的羅斯修斯也喜上眉梢,但是李必達還是有點猶豫。因為這畢竟是天大的事情,也是真正的傳奇,于是他細心詢問了帕西阿努斯一些印章和斗篷式樣方面的話題,來證實些什么。帕西阿努斯都很流利地加以回答,完全無錯,并且最終他將腦袋低了下來,撥弄著頂上的花白頭,這最終讓李必達確信了,因為那上面很罕見地,有著三個頭旋兒,這個特征也是李必達很熟悉的。
“等下,我將印章、斗篷和契約文書的匣子都給您。”李必達喜悅地轉過身來,走到帷幕窗口下的衣柜處,隨后習慣性地在柜面上敲擊了三下,接著掀開柜子上掛著的亞麻布簾,將精美的小匣子捧在手里,慢步走向了對方的身體,十分地莊重,就像在灶神廟里捧著火焰與圣水的貞女,帕西阿努斯很是隨性地伸出雙手來接,但他很快身體僵直了,立在原地長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李必達暗中從裙板甲的下面摸出的水滴形鋒利匕,在那匣子的下面,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小腹,并且在里面攪動了幾下,再猛地用手送了幾下,帕西阿努斯背部猛地聳起數次,接著喘著粗氣抓著李必達的衣領,企圖說些什么,但被對方很冷酷地推開,接著就翻到在地,再也沒了呼吸。
羅斯修斯剛準備喊出什么,帷幕被掀開,海布里達帶著幾名西班牙劍士沖入,在他的背脊和腰部猛刺幾劍,他也頓時魂飛魄散。
“總督大人的扈從們呢?”李必達用海綿輕輕擦拭著沾血的劍刃,對海布里達問到。
“全部給了豐厚的遣散費,去了安條克了,他們沒有任何留在這鬼地方的理由。”海布里達的答復,讓李必達很是滿意,他按按兒女親家的肩膀,悄聲說“這事情很好解釋,它要成為個傳說,最好是在三五年后,但你最近一段時間要戒酒,其余任何人都不要透露半點風聲。戒酒費,是十萬德拉克馬。”
“這個該死的家伙,本就是個居住在意大利鄉村的底層人,在被俘后居然還敢上演那么下流的戲碼來侮辱共和國和總督閣下的英靈,在剛才還敢勒索我,我以指揮官的身份,處死了他。”李必達收劍入鞘,對著海布里達身后的幾名劍士如此說道,反正他們也不是很懂拉丁話,接著主人豎起五根手指,他們便喜笑顏開了,那代表每人都有五十個第納爾的額外津貼。
殺死個之前被俘叛國的老兵和文書,根本不會在軍團里引起任何紛爭與質疑,而且這些屬下都是他自己人,李必達當然信得過,但是這一晚上他卻難以入眠,他已經叫人將“帕西阿努斯”的尸給處理掉了,不用釘上十字架這么煩瑣,直接和其余陣亡的兵士混在一起,在火葬堆上燒化,就地掩埋。
“在將來的書典里,只能書寫我的傳奇,而不是你的,你的財產、商業網絡還有在騎士界的聲望,還是歸我打理吧。對不對,帕西阿努斯?”李必達在銅鏡前細細地洗著手,迎著營帳外的月光,在心中不斷地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