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乘馬飛馳的李必達將單手伸出,做出個勝利的手勢,他的黑色頭發在空中躍動著,“祈禱吧兵士們,向所有你們信仰的神祇祈禱,向努馬王祈禱,向馬爾斯祈禱,向法厄通祈禱,向李烏斯祈禱,因為在隨后的戰事里,再也沒有比今天更加榮耀的勝利,值得你們和所有共和國的子民感到鼓舞和幸運!”
前列的兵士率先跪到,接著就是后面的步騎,祭司們捧著各個神像,高聲吟誦著祭祀的歌曲,整個陣地上,兵員密密麻麻地拜伏下來,不久一縷陽光落下,接著大風終止了,沙塵不再胡亂肆虐,點點光芒撕破了云層,不斷投射在圖姆爾河面上,給涌動的河川涂抹上了一層金色。
這時,七只覓食的禿鷲在所有人的頭上鳴叫盤旋著,不久就紛紛落在李必達軍團旗手的各個旗標上。
“是神跡,我們獲得了戰神的加持,《就連天父和天母都會庇佑我們的,而那兀鷲就是神的使者!”六軍團的首席百夫長海布里達第一個躍出戰陣,拔出劍來對所有身后的選鋒精兵喊到,“今天,就是我們贏取個人榮耀,和統帥榮耀的偉大日子,它會成為羅馬以后的盛大慶典。一定會的。”
“為了大祭司的榮耀。殺光敵人。全部殺光,讓他們全都成為禿鷲的食物!”所有軍團的兵士,不管是盧西塔尼亞人,還是努比亞人,還是伊利里亞人,都重新站起來,就像片森然地密林般,開始朝著圖姆爾河緩緩前進。
“我的戰友們。我就在那片丘陵上的營寨里,等著你們凱旋的消息,將敵人的營地盡數洗劫,全都是你們的!”李必達騎著馬,慢慢步過漫長的對壘線,兵士們正勢如風發,舉著畫像與旗幟盡數向前,喇叭聲、軍號聲和笛子聲悠揚振奮,武器、衣甲的摩擦聲井然有序,接著大祭司就在扈從的伴隨下。重新返回了丘陵上的營地,做統一的指揮。
河川的對岸。拉賓努斯也駐馬在中央作戰集團的最前面,對著三個軍團的陣勢,發表了演說,他披著紅色的披風,锃亮的銅胸甲,上面排滿了箍帶,綴滿了流蘇琺瑯,上面刻著一對蜿蜒而上的紅色蟒蛇,“同伴們,盟友們,我明白這場戰爭原本許多人是無需要參與進來的,冒著被敵人報復的危險,但是你們都來了,無愧于伊伯利亞最勇猛的部落的稱呼,也無愧于偉大龐培的克里恩的名譽,下面就讓我們用鮮血踐行一位戰士的生涯,雖然說來慚愧,但是共和國最后的希望就是系于你我了。我向所有人保證,此戰結束后,就會將公民權授予每位浴血奮戰的人,你們都是羅馬人的同袍,在這場戰斗里,情誼是用鮮血凝集而成的,用敵人那骯臟的血,來洗刷我們的劍刃,見證最最偉大的勝利吧!所有人都堅守住自己的崗位,我們有堅強的壁壘,有致命的弩砲與棒投器,還有最最勇猛優秀的騎兵,面向著敵人,背對著戰友而死去吧,沒有比這更光榮的事情了!”
接著,隨著拉賓努斯的揮手,前列所有的輕騎兵和散兵,包括右翼兩個軍團的西班牙同盟軍,都如潮水般急速涌動,揮舞著各種武器,也朝著圖姆爾河奔去,在那里李必達的左翼軍團剛剛踏入了湍急的河流當中。
陽光下,各種投射武器在空中急速地互相拋擊著,最勇敢的戰士鼓舞著身邊的同伴,雙方就像最最老練的農夫般,面對面地進逼著,隨后就催動手中的刀劍盾牌,一排排割取面前的“莊稼”——軀干、頭顱、四肢,你殺我砍,來回拉鋸,勝利者朝前奔跑,失敗者倒地死亡,但是誰也不愿意后退,因為后退就意味著名譽和命運的永劫不復。在這兒的地形,構筑起防御工事是困難的,木材比人命還要精貴,所以在這種局面上,肉搏成為了決定勝負的主流方式。
“來吧,西班牙蠻子,哥殺死你們可是一把好手。”最中央的六軍團,海布里達與其余幾位首席大隊百夫長,并肩而進,不斷砍倒對面撲過來交戰的對手,他的阿米拉臂圈已全部染成了紅色,現在他已經越過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尸體,踏上了圖姆爾河對岸的土地。
“海布里達,你就站在那里,難道你忘記了戰前你曾許下了誓言?”身后幾名百夫長齊聲喊道。
原來在決戰前,六軍團營地里所有的兵士都在抱怨,說大祭司不應該冒失地主動發起攻擊,因為渡河是要付出巨大而慘烈的犧牲的,這時海布里達勃然大怒,對兵士說,“你們聽過作戰時,最困難的是渡河和攻城,但是哥告訴你們,這兩種戰斗都是有神靈在冥冥里決定的。就比如說攻城,哥在小亞時就曾第一個攀登上敵人的城墻,而后就站住了那座城市的‘命門’上,只要守住了那個地方,敵人的城防就徹底不行了,因為這座城市的守護神就被我給踩住封死了,我方將無堅不摧,當然六名米特拉達梯的武士圍攻著哥,企圖把我從命門那里驅逐走,或者殺死我,但哥是何等人物,那些懦弱的希臘佬和亞細亞佬,一下被我砍死了兩個,其余都抱頭鼠竄了,城市也瞬間被我軍拿下。渡河也是一樣,只要明日哥第一個站在對岸,這個圖姆爾河就會停止涌動,你們隨后就像踏著平地般走過來殺光敵人就行。”
所以,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海布里達。
而這位首席百夫長,果然就筆直地站在一個隆起的小土包上,手持斗劍,丟棄了盾牌,像個斗劍奴般那樣。
“哦哦哦,河神庇佑著我們!”六軍團其他大隊的兵士,看到這個情景,都激發了莫大的勇氣,爭先恐后冒著箭羽淌了過來。
十幾名西班牙蠻族武士,帶著銅盔銅甲,嚎叫著朝海布里達沖了過來,最當先一位舉著戰斧,凌空劈下,一下子就把海布里達的頭盔給砍開了,血染上了馬鬃,碎片四散墜下,而海布里達也揮手橫著一劍,削開了對方的喉嚨,讓他倒在自己腳下。
血呼呼叫地順著海布里達的腦門往下淌,但他還是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