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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個人的酒宴(下)

  送走薩博的母親后,李必達靜靜徜徉在他與薩博初次相遇的那個廳堂內,那時候薩博二十歲都沒有,只是個掛名在市政會的年輕人,整日與財務奴隸相伴,但是卻認真地忙著自己的工作;而他還不到三十歲,是個剛剛在羅馬軍壇當中起步的新人。

  而今時光荏苒,這里的布局都變化了太大,原先的天井已經被封砌起來,在外面重新開辟了個新的庭院,雜植了些灌木和常見的花卉,奴隸們勞作完棲息的長凳,與擺滿稻草與酒罐的地面、壁櫥也移走不見了,倒是那張巨大的粗木桌子還在遠處,當時有些瘦弱的薩博就坐在那里,帶著倔強和認真的眼神,手拿著鉤筆,一板一眼地答復他,當時只是個臨時行省財務官的所有的問題。而今此處只是個政廳的附屬休息處,平日里很少有人來到,只有幾個寥寥的雜役,坐在臺階上,懶洋洋地喝著粗制的酒水,這副情景倒是真的喚起了李必達的回憶。

  “時間就這樣流逝了,就像這個廳堂一樣,有些改變了,但有些卻始終沒有改變。”

  四日后,李必達的巡察隊伍浩浩蕩蕩來到了加地斯城,同時帕魯瑪與希提烏斯遠征的隊伍也乘著船只,凱旋而來。

  毛里塔尼亞的國王薩普塔羅斯眾叛親離,在自己的王宮內服毒自殺,他的頭顱被侍從割下,整個王國被投降在帕魯瑪的軍前;波庫斯在朝更深遠的沙漠竄逃時,也被帕魯瑪的騎兵追上,他更為惜命些,或者說他企圖利用當年凱撒與朱巴王對戰時,曾協助凱撒黨的舊日功勛,為自己開脫些。“我可以坐在囚籠之中,可以跟著大祭司返回羅馬城的凱旋式,也可以將王國給拱手送給共和國。但是我希望不要把我在維利亞山脈上處決,只要給我保留二十萬第納爾銀幣的資產。我情愿在羅馬城做個寓公,渡過殘生。”

  在加地斯城的大力神神廟前,囚籠里的波庫斯,滿身襤褸,披頭散發,脖子上拴著鐵鏈,就是這樣可憐巴巴地乞求的。“既然如此,那就委屈你些日子。馬上登上船只返航后,我會叫人將你的鎖鏈給松開的。”站在囚籠面前的大祭司,就像看著一個會說話的珍奇野獸般,如此說到。

  接著,大祭司緩步登上了神殿,揭下了他贈送給這座城市,和這座英雄神廟的新雕像——一個巨大的劍和犁的銅像,“這個雕像,已經代表了整個伊伯利亞半島現在的局勢,那就是在我的征討下。所有的和平與秩序都恢復了,不,是比以前更加出色寧靜。整個半島所有部族,事先被征集起來的兵士要全都被遣散,這就是此雕像的寓意,此后不光是在西班牙,在整個國家,都要鑄劍為犁。”

  而后,李必達將橄欖枝編就的花環,掛在了雕像之下,轉身對著臺階下。數以千計整齊列隊的兵士與百夫長說,“但是。我們依舊不可以輕言丟棄手中的劍,因為在遙遠的東方。敵人的軍隊和艦船仍然肆虐,布魯圖、喀西約,他們的所作所為,比少龐培兄弟更為可惡卑劣,我的使命還在召喚我,那就是砍下這些人的首級,送往羅馬城中的大愛神廟里去,祭祀死難的前任獨裁官閣下。”但是而后,執政官兼大祭司忽然改變了話題的風頭,他當著眾目睽睽,取出了書卷,“諸位,我自羅馬城誓師出征以來,經歷四個月的作戰,使用了十五個軍團,轉戰了上萬里,消滅了敵人也是十五個軍團,俘虜擊滅了兩位與羅馬為敵的國王,平定了四個行省,和兩個王國,在我先前,所有的共和國將軍,在與如此強力的敵人作戰,沒有不是經歷三年乃至十年以上的拉鋸戰的,所以現在于元老院里,有些人在私下的暗地角落里攻擊我,說我耗費國家公帑過多,這完全是蠢人或別有用心的人的妄語——我希望這群人,大部分是屬于前者的,若是后者的話,我就必須要使用些非常手段來維護自己榮譽的——可是。”

  臺階上的大祭司,將手一揚,“和伊利里亞總督少凱撒在希臘戰區的拙劣無能表現相比起來,我舉得這群人還不至于對國家造成太大的危害。眾所周知,少凱撒擁有七個軍團,光從數目上相比,只是我的一半,但是和他直接對陣的布魯圖,卻只有四個軍團,可他卻屢戰屢敗,有人告訴他,他在前線和敵人對壘時,只會下達命令,而后在營帳里發呆。我并不準備袒護任何人,哪怕我是他的監護人,哪怕我女兒科琳娜與他有婚約在身,我從來不以私人關系來考核人,或者是彈劾人——馬上要榮升毛里塔尼亞新行省使節官的帕魯瑪就是明證。那么馬上也到了我身為執政官,接手希臘戰區事務的時候,共和國沒必要為個不經戰陣的年輕人繼續無休止耗費下去,也許時間和機遇都已證明了,少凱撒并不是個適合從事戰陣事務的人,也許別的場所更適合他擔任公職,為共和國贏取別的榮耀。”

  聽到這話,所有的將佐都有后腦袋涼颼颼的感覺,說句直接的話語,大祭司“翻臉無情”,雖然十五個軍團里的司令官副將,絕大部分都明白這是李必達借機發揮,但大家心中都清楚,馬上李必達要褫奪其余幾位“昔日盟友”的權力和軍隊了,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第一個開刀的,居然是屋大維。

  只有十軍團的司令官色克底流斯,還在認真地聽著李必達訴說的一字一句,并不斷真誠地點頭,

  “大祭司說的在理。”

  “少凱撒好像確實有這樣的問題。”

  “如果從律法和國策的角度上來看,我支持大祭司。”

  “對,就是這樣!”

  最終,李必達公開表示,自己要在后半年的競選季,挾著戰勝之威,返回七丘之城,繼續參選來年的執政官,因為先前元老院已批準通過了新的法律,授予他、安東尼與屋大維三人五年的等同執政官或行政長官的權力,他們的競選不再受年齡和間隔期的限制——按照先前龐培還活著的時候通過的lex,執政官要等到任期滿十年后,才能再一次提名自己參加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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