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冉是個追星少女,最喜歡帥哥,每天買周邊做數據都樂此不疲。
她打從心底里認為,這才是年輕人喜歡的東西,像戲曲,古典音樂,這樣古舊高雅的東西,她著實欣賞不來。
直到今天……
蘇冉就這么安靜的看著臺上,那個舉手投足韻味十足,輕輕一瞥便攝人心魂的身影,突然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她心里揪揪的,都不敢大聲呼吸,好像害怕臺上那個人轉身就回了他自己的世界。
原本被她萬分嫌棄的戲曲腔調,那些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什么的京戲,在這個人唱來,就是蠱惑人心。
這就是角兒吧……
蘇冉好像懂了,有些人,只有見著了,才知什么是風華絕代。
她旁邊坐著一個皮膚黑黑的少年,從少女時代表演完就在玩手機,這會安靜的現場把他從手機中驚了出來,看著這與眾不同的畫風,嫌棄的說了一句:“這什么亂七八糟的?”
頓時,前后左右十幾雙眼睛像探照燈一樣盯在他身上,怒目而視。
小年輕被嚇了一跳,又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皮子一翻,慫唧唧的低頭玩手機。
臺上人用的戲腔,但是唱的并不是戲曲,而是那剛剛那一首江南小調。
他臉上濃墨重彩的妝,在燈光下陰暗交錯,有種說不出的邪氣,精致盛大的戲裝層層散落,如同鬼魅精怪,卻格外惑人。
不只是觀眾,在備戰室的一眾選手,都格外凝重的看著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臟都跳的飛快。
這一場,實在太美了。
蕭清唱了也沒有幾分鐘,她越唱越覺得不對勁,冥冥中有一道稀薄的意識似乎蘇醒了一樣,自己越唱,它越掙扎。
“清一,不對勁,這個氣泡世界要塌了。”銀染的傳音入密讓蕭清無比警覺。
按照他們對這里的了解,總要達成一個什么目標,才會喚醒一點殘留的意識,然后一步一步接近蓮心。
但讓SW重回巔峰,這個目標差的還很遠,這個氣泡世界按理來說不應該坍塌的。
蕭清專心的唱著戲,就在她唱完最后一句的時候,這個世界像是海上的泡沫一般,被陽光一照,就變得透明,慢慢消失。
真實的舞臺,鮮活的觀眾,都只是某個人的一念塵緣。
世界坍塌,紅色的虹光牽引著他們一行人直入紅蓮最中心的區域。
蕭清他們并不知道,那本是他們一個一個世界通關,可能百八十個氣泡才能慢慢靠近的位置,但這道牽引之路,卻直接把他們帶到了這里。
五個人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是一個梨園之內。
四周很安靜,他們五個人并排而坐,在一個不好不壞的位置,跟周圍的人靜候開場。
五個人互相看了看,各種傳音來回飛奔。
“這什么情況?上個氣泡崩的古怪,這里也不正常,你們有感覺到什么目標么?”
“咱們這次附身的就是很普通的人,啥感覺都沒有……”
“那這次要干什么?難不成就是來聽戲?”秦九眼睛轉了轉,看出這是個古老的梨園。
四周的人漸漸有了交談,他們一邊傳音,一邊收集信息。
“李老頭,聽說今天是個新角兒,這么些年都沒聽過這人,居然直接上了梨園總臺,也挺奇怪的。”一個胖大叔將視線轉向了戲臺。
“新角兒?老頭子我都沒注意,叫什么?演誰?”
“演李香君,名字怪好聽的,好像叫什么,顧……顧卿云!對,就叫這個,和咱們顧大帥同姓嘞!”
戲臺之上,大幕緩緩拉開。
蕭清聽著四周的竊竊私語,自己隊友的各種傳音討論,迅速壓下自己的震驚。
能不震驚么,這不就是當時顧蕭清的世界,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她重新回到蘇唱街,想真正唱一場戲的場景么?
萬千世界,多少執念不散,塵緣被困,哪有這么巧,偏偏就讓她遇到了自己經歷過的世界。
難不成,她這場戲還成了別人的執念?
蕭清可沒忘記,她就是在《偶像至上》的舞臺上唱戲的時候,氣泡世界莫名其妙就塌了。
臺上的人在唱《桃花扇》,蕭清覺得自己沒有眼瞎,這確確實實是自己當初唱戲的場景。
蕭清冷靜下來,她倒想看看,這求索境到底想干什么。
上面的人沒唱幾句,周瑾突然閉上了眼,他端正的坐直了身體,似乎在確認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這是一場被打斷的戲,每次到打斷的地方,整個時間便開始回流,重頭開始。
他們五個人就坐在這里,像看電影一樣,把半場戲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種莫名的詭異。
這個世界存在的所有意義,似乎就是這半場戲。
第五遍了……
蕭清默默數著,這個世界一點異常都沒有,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就為了讓她聽自己唱的戲?
她旁邊的周瑾突然深呼吸了一下,一道隱秘的傳音落進蕭清的耳邊。
“臺上的,是你吧。”
蕭清閉了閉眼,笑了笑。
自己的隊友,可不是什么水貨。周瑾對音樂和聲音的敏感,幾乎無人出其左右。
他聽出來了。
蕭清動了動嘴唇,一句話同時傳給了四個隊友。
“這個世界,我曾經經歷過。臺上唱戲的人,是我。”
周瑾沉默著,剩下三個人齊刷刷的看著蕭清,一瞬間,各種陰謀論和可怕的猜想直上腦海。
幾個人第一反應就是,天澤城的執法者首席算計了什么,要把他們全部埋葬進這個任務世界,那天澤城可就在沒有人能阻攔他了。
現在是清一經歷過的世界,那過一會是不是就是他們幾個經歷過的世界?
一時間,五個人全部凝重起來。
總感覺進了別人的套。
“這個世界,要怎么出去?”銀染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先試試,既然是清一的世界,讓她試一下,實在不行,我們等實力差不多穩定的時候,大不了聯手強破。”
“最好不要,這地方古怪的很,別忘了,我們可是在人家皇眼皮子底下。咱們幾個就是個意識投影,實力時有時無的,可別作妖把自己作死了。”
蕭清默默聽著隊友的看法,她一場一場聽自己的戲,莫名覺得這個世界格外溫柔。
似乎有一點不可言說的眷戀,將這半場戲禁錮在這里,孤獨又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