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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秦淮景(一)

  每一座著名的城市,都有自己著名的河流,像塞納河之于巴黎;泰晤士河之于倫敦;哈德遜河之于紐約,黃浦江之于上海。

  就像秦淮河之于南京。

  百年前,那里還不叫南京,它有一個古老而綺麗的名字——金陵。

  棲于烏衣巷,淡看夕陽斜,夜游秦淮河,朝覽白鷺洲。

  金陵那個時候,似乎不在凡塵中,而坐落在詩里。

  單單是秦淮二字,在唇齒間輾轉留戀,似乎已經能感覺到暗香盈袖的溫柔婉約,那沉淀在槳聲燈影里的綺靡秾艷,為秦淮添上抹不去的艷色。

  民國三十六年,中夏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已經遍地狼籍。

  而金陵,悲哀更甚。

  七七事變之后,島國全面侵華,很快就占領了東海市,同時兵分三路攻打金陵。

  民國三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晚,金陵淪陷,島國軍隊入侵金陵。

  他們終于踏上了這一片向往已久的土地,可以肆意橫行。

  島國指揮官下令:“搶劫、強奸、殺人、放火,你們想怎么做就可以放肆去做。”

  持續四十多天的大屠殺,開始了。

  民族氣節徹底被打斷了脊梁,沒有人敢反抗,兩個島國軍人就能輕松屠殺一整個村莊的人。

  他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燒殺搶掠已經是稀松平常。

  沒有約束的人性,徹底爆發出最惡毒的一面。

  男人還可以死個痛快,而女人,無論漂亮還是不漂亮,都是想死都難。

  漂亮的,無非是死的更難一些。

  這里是金陵,美人最多的地方,在秦淮兩岸。

  秦淮河畔的翠喜樓,有著整個金陵最出名的美人。

  翠喜樓,是一座青樓。

  紙醉金迷,美人妖嬈,這里時時刻刻發生著錢色交易,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曖昧不清的味道。

  這里有整個金陵城名聲最大的妓女十四位妓女,她們靠身體賺錢,靠技藝吃飯。

  有很多人捧她們姐妹的場子,但離開翠喜樓,沒有人會提起她們。

  仿佛她們姐妹的名字,都寫滿了臟污。

  戰爭爆發,金陵淪陷,整座城市的人們頭頂都懸著一把刀,正常死亡已經是一件太過奢侈的事。

  所有人都在逃命,翠喜樓的姑娘們也不例外。

  她們在島國軍人的屠殺轟炸之下,決定逃往一座還沒有被占領的教堂。

  這群女人衣衫不整,一副誰不讓我進去我們就跟誰拼命的架勢。

  那個領頭的女人實在是太好看,在其他人都衣衫不整形象極差的時候,她看起來依然風情萬種。

  神父心軟,再加上一時的鬼迷心竅,還是開門放了她們進來避難。

  這里是天主教堂,是洋人的地盤,島國軍隊在金陵肆無忌憚,唯獨對洋人還有幾分敬畏。

  哪怕最后被占領,她們也能多活很多些時日。

  天主教堂,就這樣迎來了一群特殊的人。

  這里由于比較特殊,神父又實在是個心軟的人,已經藏了十幾位女學生了。

  金陵城血雨紛飛,而在這座小小的教堂中,竟然有幾分難得的和平。

  女學生和翠喜樓的姑娘們互相看不慣,爭吵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女學生們看不起她們,明著暗著嘲諷她們臟,惡心,洗澡都不愿意一起。

  姑娘們嬉笑怒罵,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她們隨心所欲的勾搭神父,眼角眉梢都寫滿了風情。

  她們什么都能嘲諷幾句,十幾個女學生加起來都罵不過一個女人,看起來就自私自利。

  “臭婊子!死也不跟你們共用這個地方,惡心死了。”女學生攔在門外,不讓翠喜樓的姑娘們洗澡,嫌他們臟。

  翠喜樓的姑娘哪個是好惹的?她們風塵里打滾這么多年,罵街撕逼一個頂八個。

  “老娘扒了你這身衣服,看看你有多干凈!”

  一個旗袍半露的女子扯開那個女生,一把拽住就推到了地上。

  女學生和妓女,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每天都要撕幾個來回。

  就在這時,一枚子彈穿過教堂的玻璃,直接打穿了一個女學生的胸膛。

  鮮血濺在那張稚嫩的臉上,將所有的和平假象撕裂的半點不留。

  大家拼命的往地窖跑,翠喜樓的姑娘們急著逃命,動作快一些,那些女學生嚇呆了,速度慢一些。

  就是慢了這么一點,讓沖進來的島國軍人看見了十幾個青春正好的女學生。

  她們穿著最普通的學生服,連日沒有收拾看起來十分狼狽,可每一個,都有種青澀的懵懂。

  那一雙雙清澈的眼睛,讓島國軍人的色心熊熊燃燒。

  這可是女學生,玩起來不知道多帶感。

  島國軍官也是這么想的。

  她們是會讀書,知書達理,會唱歌,聲音動聽的女學生。

  純潔,干凈,清麗……似乎一切與美好掛鉤的詞都能用在她們身上。

  島國軍人附庸風雅的讓人送上一張請帖,請十三位女學生赴宴。

  赴宴,多動聽的一個詞。

  有蛋糕,鮮花,音樂,有很多衣衫整潔的紳士,有許多身著禮服的女子。

  可再傻的學生也知道,島國人在金陵這十幾天做了什么。

  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只要是女人都是被凌虐而死。

  宴無好宴,卻也逃無可逃。

  翠喜樓的姑娘們沉默了,她們親眼看著時間臨近,女學生們越來越絕望。

  宴會前一天夜晚,被徹底逼瘋的女學生們,面對無處可逃的暴行,好幾個都決定自殺。

  起碼能痛快的死了。

  “死什么死?都滾下來,活著不好么?”

  “我們替你們去。”

  十幾個妓女里面,最漂亮的那個,用她一慣優雅的,風情的語氣,說出了最狠的話。

  她叫玉墨,一個像墨玉一般的美人,風情萬種深入骨髓,連抬眸看她們的時候,都是精致的美。

  妓女們都沉默著看著在樓頂上的女學生,她們的瞳孔漆黑,不發一言。

  女學生們呆呆的被抱了下來。

  她們哭著不敢看那幾個被她們討厭的要死的女人。

  “我們是哄她們下來才這么說的吧?”翠喜樓的姑娘們坐在一起,其中一個忍不住開了口。

  她叫紅菱,很詩情畫意的一個名字。

  誰都知道,去赴這場宴會,將要面對怎樣的折辱。

  “不管怎么樣,也不能騙人,美花你想想看,要不是被騙,你怎么會被賣到窯子里去?”另一個姑娘搓了搓臉,說道,剛才她也勸了女學生幾句,說出了我們替你們去這樣的話。

  “我覺得那些鬼子只要不是發了瘋,總不至于要了我們的命吧?不就是圖個快活么?姐妹們都是干這一行的,什么樣的男人沒有見過?只要我們能活著回來,總能湊活的活下去。”

  “紅菱,這種事情,你讓那些小女娃子怎么對付?”

  “她們就算能活著回來,還活的成么?”玉墨開口了,她用最清淡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建議。

  “我就是覺得不值,她們連廁所都不讓我們進。”紅菱背靠椅子,沉默了一會,說了一句。

  “別跟我說值不值,那天要不是那個小女娃娃引開了鬼子,你還有命在這里說值不值么?”

  十幾個美艷動人的妓女,她們爭論,沉默,最終,依然站了出來。

  沒什么多大的民族大義,她們也沒什么太多的文化水平,最拿得出手的能力是唱曲兒,最值得驕傲的是美貌。

  她們或許僅僅是覺得,這樣的事,那這小姑娘,要怎么承受的住?

  她們……總歸是受得住的。

  反正,臉面這種東西,她們也沒有,只要留一條命在,怎么都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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