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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生旦凈末丑(一)

  “請叫我大風水師任務等級,已完成。

  任務評分:

  求愿者寄語:千言萬語,只剩一句謝謝。

  積分獎勵:8000

  功德:200”

  重回寄魂空間的蕭清有些沉默,多個世界紛雜的情緒和經歷浮上心頭,讓她的頭都隱隱作痛。

  蕭清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醒來之后神清氣爽,腰不酸腿不疼,感覺能再一口氣做十來八個任務。

  佛說:生旦凈末丑,悲歡離別苦。

  揚州城南的蘇唱街里,吳儂軟語的清調下,唱盡了人生百態,演遍了離合悲歡。

  詩仙的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恍若觸到了揚州的靈魂,古往今來,吸引了數不清的游人奔向那座城。

  蘇唱街原本只是一條無名小街。那時,許多的蘇州人到揚州是為了表演昆曲,興致起來,還會教揚州的小姑娘唱上兩句,整條街都是昆曲那清平婉轉的調子,直唱到人心里。

  待后來昆曲興盛,蘇州昆曲依然被各地視為正宗。徐渭曾說,蘇州的昆曲流麗悠遠,最為蕩人。

  蘇唱街的名字,來源于蘇州古老的命名規則。在那時,蘇州工匠制作的紅木家具,文人氣息濃厚,氣質清雅大方,被稱為“蘇作”,如此這般,以蘇州唱法來演繹昆曲,自然而然便被稱為“蘇唱”。

  匯集了最多蘇州昆曲藝人的無名小街,慢慢的就以蘇唱街為名。

  民國時期,蘇唱街的繁華幾乎達到了頂峰,那里匯聚了很多戲曲大家,甚至梨園總局也設立在此,數不盡的戲園,戲樓,甚至還有少見的花戲臺,好不熱鬧。

  有時會有大人物不遠萬里前來蘇唱街感受一番,無論聽不聽得懂,就算是附庸風雅,也別有趣味。

  老徐班是蘇唱街歷史最悠久,也是名聲最大的戲班子。班主為人寬厚,擅長生角,最愛教人學戲,遇到好苗子,千方百計都想拐到戲班子里。

  因為不斷有新人加入,老徐班新老交替,傳承一直維持的很好。

  顧蕭清是徐班主撿回來的一個孩子,當時不過五歲,被人扔在垃圾堆里,病的只剩一口氣。

  徐班主也只是偶然路過,戲唱多了,眼神極好,一眼就從臭氣熏天的垃圾堆里看到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

  徐班主費盡心思把人刨出來之后,那個孩子不哭不鬧,睜著一雙黑白分明,靈動秀氣的眼睛,靜靜的看他。

  后來徐班主見人就愛回憶,說那一眼就讓他心軟憐惜,抱回戲班子當親兒子養,這就是緣分。

  顧蕭清在戲班子里長大,班主疼他,在那個年代,不吝惜錢財,巴巴的把人送到學堂,想讓他學點知識,希望他別走伶人的路。

  可抵不住顧蕭清喜愛這個,戲班子里,他總愛當小尾巴,在藝人身后學些東西。

  唱念做打,小小年紀居然學了個有模有樣。有天賦,連戲班里的臺柱子,有空都會專門教他兩手。

  隨著顧蕭清慢慢長大,那頂好的相貌身段逐漸顯露,眾人稱奇的同時,開始讓他登臺演出。

  生旦凈末丑,他尤擅旦角,無論是青衣還是花旦,顧蕭清站在臺上,一抬手一回眸都是不二的風華。

  玲瓏水袖,戲文儒雅,唱腔華麗婉轉。

  顧蕭清的名聲慢慢傳了出去,成為蘇唱街中最吸引人的旦角。

  準確的說,傳出去的名字,是顧卿云。

  班主說,干這一行,或多或少會受到冷眼鄙夷,名聲越大,入耳的污言穢語就越多。所以藝人們互相之間都以藝名相稱。

  為了給他取個藝名,徐班主翻遍了自己不多的書籍,多番請教學堂的先生。

  十二歲后,外人只識顧卿云,無人知曉顧蕭清。

  卿云,取自史記天官書:若煙非煙,若云非云,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卿云。卿云見,喜氣也。

  卿云是祥瑞之喜的象征,以此為名,是徐班主對顧蕭清最真摯的祝福。

  顧蕭清十八歲那年,徐班主已經接近六十歲,每日聽戲喝茶,清靜悠閑。

  徐班主最近心驚肉跳,看著臺上的讓人移不開眼的顧蕭清,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太出挑了。

  身段相貌,聲音唱腔。

  徐班主活了六十年,聽了幾千場戲,見過數不清的大家,也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站在戲臺上,便能奪走所有人的注意。

  這軍閥亂世,那些出挑的戲子伶人,徐班主隨便回憶了幾個,沒有一個下場是好的。

  已經晚了。

  今天的蘇唱街梨園,上面的包廂內,來了個大人物。

  奉系軍閥的頭目之一,張中常。

  他的殘暴和好色一樣出名。

  在里面作陪的,也都是揚州的大人物。

  十幾個人勸酒恭維,互相開著并不好笑的玩笑,只讓人覺得烏煙瘴氣。

  張中常長的不算難看,在軍閥里起碼五官端正,家里足足有八十多位姨太太,圈內聞名。

  這位大佬聽著眾人的恭維,看著臺下的戲曲,突然抬手禁聲。

  所有人看著他,張中常伸出食指,漫不經心的指著戲臺上的一個人,說道:“那個人,帶上來,我看上了。”

  戲臺上,水袖婉轉,上演的是一出桃花扇。

  昆曲扮相淡雅,顧卿云扮名妓李香君,妝容不顯,卻艷光四射,直叫人睜不開眼。

  正唱到部分,卻見兩個身穿軍裝的人毫不顧忌直接踩上戲臺,一人拽住顧卿云一只胳膊,背后一縛,如同壓犯人一般,把人牢牢地固定在二人中間。

  帶著人就往包廂方向走。

  李香君的最后一句唱詞還話音未落,仍然在戲臺上回響。

  “想他們粉飾太平欺下瞞上,只想是固寵希榮也不顧國破家亡。”

  梨園一片混亂,臺上的人四顧茫然,臺下的人一臉悲哀。

  寂靜無聲,無人敢有半句不滿。

  臺下三四排的位置,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突然站起身,不管不顧直奔著三人消失的方向沖了出去。

  已經老邁的腿腳,這會卻如同年輕人一般,跑的飛快。

  老人的嘴里念念有詞,混濁的眼睛里是恐懼,更是豁出去的堅定。

  “卿云,別怕。”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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