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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眼光

  那劉老實唬的魂飛魄散,還以為來了匪人,扯著嗓子大喊大叫,頓時挨家挨戶跑出人來,銅鑼臉盆梆子響個不停,村子里頓時大人叫孩子哭,雞飛狗跳的亂成一團。

  有膽大的男人湊近一看,原來是徐家的一群后生,罵了兩句通知村里人是場誤會,一場風波漸漸消于無形。

  這十個人是徐灝派出來的,原本是好意幫劉老實把房子給拆了,沒想到第一次行動就以失敗告終,而失敗的原因竟然還出自劉老實之口。

  徐灝沒怪罪手下人,大白天的是他失誤,現在醒悟過來,后悔自己的一時魯莽,也慶幸沒成事,不然太容易查出是誰人指使,想了下此事到此為止。

  這邊劉老實沒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回到家里不敢找人拆房,也不敢跑去求縣太爺,只知道坐在家里悶悶不樂。

  蔣嵩和一干弟子進了縣里學府請罪,學師升了明倫堂,看了縣公的親筆審語,他素聞蔣嵩的種種劣跡,加上那秉公執法四個字寫的明明白白,不管弟子們如何求情,命門子擺上長凳,把蔣嵩按上去一通臭揍,攆出門去。

  蔣嵩當眾被辱一肚子火氣,回到家躺在竹椅上,堵在劉老實門前破口大罵,他罵累了就命弟子們輪流上陣,一直持續到了午夜方才散去。

  劉老實又氣又恨,結果氣出了一場病來,和他老娘一樣臥床不起。第二天差役過來催他快些拆房子,人一走蔣嵩就來門口大罵,沒過兩天,劉老實躺在炕上氣的不省人事。

  明眼人都知道劉老實這是服軟了,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此等小事縣公事務繁忙無暇多問,而差役大冷的天也不愿意浪費腿腳,此事就這么沒了下文。

  徐灝暗嘆人善被人欺,你自己不爭氣索性也不管了,蔣嵩得了便宜又罵了幾天,得意的擺了一頓酒。

  正月十六這一天,大太太王氏一早過來請示老太君,要進城探望下親人,老太太點頭同意。沒多久三太太劉氏也過來說要陪著嫂子同去,意思是晚上順便逛逛燈會。

  幾個孫女都想跟著去,王氏笑道:“母親放寬心,有王家護衛們跟著,斷不會有事。”

  見老太君依然沉吟不語,劉氏趕緊說道:“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京城外松內緊著呢,如果出了什么事,圣上還饒得了下面?”

  這話不無道理,其實每年都有走散的事發生,被拐子拐走的事確實很少聽聞,大過節的誰敢在這關口惹皇帝不痛快?下九流都被巡鋪盯得死死。

  最終老太君說道:“我就是怕不小心走散了,出現意外就糟了。那好,吩咐老婆們務必人看著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記得叫灝兒也跟著去。”

  而此時徐灝正在前院應付幾位官差,領頭的是位戶部侍郎,一來就要查看徐家的田契。徐灝有些摸不清頭腦,好在不是來抄家的,當即吩咐王福把所有田契都拿過來。

  徐灝陪著吃茶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道:“不瞞大人,家中長輩皆不在家,念在下年輕不經事,多多包涵則個。斗膽問一下大人,到底此為何來?”

  官員神色和藹的道:“倒是本官唐突了,看來公子還不知情,那本官就說給你聽,此次前來查驗田契,是年前圣上下旨收回所賜勛臣之公田,現魏國公家以如數交還,本官來府上乃是例行公事,公子不必驚慌。”

  徐灝暗道原來還有這檔子事,難怪府上要斷了錢糧,當初御賜的田產都交公了。他知道皇帝賞賜的是公田,自家是用錢買來的是私田,兩不相干,頓時心情放松下來。

  “那再問下大人,這是為何?”其實徐灝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官員解釋道:“近年多有勛貴莊田上,率眾依勢不法之事屢屢發生,肆擾地方!而圣上愛民如子,因此下旨收回賜田,改為一律發放俸祿,貴府乃第一等公爵,每年五千石。”

  徐灝面上明白的笑笑,一臉欽佩的表情。心里面則說恐怕不止如此吧,真正的原因是老朱同志擔心土地都被勛貴們大肆兼并嘍,故干脆把賞賜的田地收回來,延緩一下速度。

  朱元璋童年時可是吃過大地主的苦頭,對為富不仁恨之入骨。登基后再看看史書,不難發現每每農民起義都是因為土地沒了,百姓流離失所所致。

  這是要提前為了后事做準備的節奏,徐灝心里面猜測,看來下一步還要對眾多勛貴進行打擊,然后就要對天下地主老財們下手了,再下一步呢?會不會對各地藩王做些限制?應該是沒來得及,要不然為何朱允炆一上臺就急沖沖的削藩?

  徐灝心里有了譜,自家目前的田產并不多,如果多達幾十上百傾田地的話,眼前這位和藹和親的大人,恐怕一回京就要上書帝王了。

  那邊府上太過小心謹慎,竟然因此事一句話都不敢說,而大伯也是,這么大的事都不知情,險些鬧出了人命。

  真是伴君如伴虎。總算弄明白因果的徐灝心中大定,一臉輕松的端起茶來。

  接下來王福拿著田契回來,有官員拿出官府的憑證,兩下一對照驗明無誤,徐灝把他們一直送到門外。

  寒風襲來,徐灝有種在鬼門關走了個來回的滋味,整個背后都涼颼颼的,如果徐家有人私下里購買了大量田地而隱瞞不說,馬上一個欺君之罪下來,徐家就完了。

  萬幸自己沒有瞎搞,徐灝驚出一身冷汗,而遠在外地的老爹算是事后購買田地,不算欺君,何況銀子有限根本買不了多少,就算來年官府又來查也不怕,區區千百畝地不過是個大戶而已。

  剛才他咨詢過那位戶部官員,大明如今田地多達上萬畝的富戶大約有將近兩萬戶,徐家相比之下算個什么?當然得排除魏國公府的存在。

  五千石糧食值多少銀子?不知柴米貴的徐灝也不清楚,帶著這個疑問去了福壽居,路上問了下王福,王福笑道:“沒幾個錢,大約二千多兩銀子。”

  徐灝頓時有些傻眼,一等公爵一年俸祿才區區二千多兩銀子?怎么可能夠花?當然如果按照糧食來說的話,五千石大約四萬七千公斤,那可是個驚人數字,換算成后世糧價,一公斤大米六塊錢,魏國公的年薪是282萬元。

  問題是不能這么算,糧食便宜不等于其他方面也便宜。就說秋香前幾天得了三百兩銀子,按理說是一夜暴富,當然她除了百兩真正的白銀外,其他都是銀鈔,實際價值只是銀子的一半,如今一畝地二十兩到三十兩銀子不等,能買大概十畝中等田地,或者京城附近一座小院子,算多嘛?

  現在看來,人情往來永遠是每家支出的大頭,要不說持家有道,持家有道的,這方面拎不清,家里很容易窮下去。

  精明的主婦能輕易為自家節省下大筆銀子,差一些的支出相等,再不濟那也就不消多說了。

  徐灝不是經濟學家,想不出個所以然,干脆也就不想了,這門深奧的學問得今后結合實際,慢慢專研了。

  把此事說給老太君說,老太太輕嘆道:“難怪了,恐怕那邊為了安圣上的心,這些年購置的田產都得統統賤賣出去,手里自是拮據了。”

  徐灝有意哄奶奶開心,笑道:“幸虧您有先見之明,不染全家現在就得喝西北風嘍。”

  老太君果然笑了起來,悠悠說道:“奶奶我就是因這層顧慮,一直不許添置莊田,要不然這些年京城里風風雨雨,能趁機買到多少畝的地?經過今天這事兒,老身當時的顧慮果然不錯。”

  徐灝由衷佩服的道:“奶奶您果然姜是老的辣,孫兒遠遠不如。”

  老太君笑道:“你那增加祠田的主意就不錯,此乃祖傳出了事也不會抄沒。正好我讓你跟著她們進京,你先去一趟府上,等見到你二爺爺時,把你的主意說給他聽。”

  徐灝驚訝的張大了嘴,這就要面對面的見到徐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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