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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四姐

  這幾日沐昂度日如年,每日揣著二三十兩銀子往樂戶花家尋那花四姐,好在花老娘得了徐灝的警告,不敢再訛他的銀子了。

  徐灝打燕王府出來,吩咐家人把花卉和螃蟹送回家去。他找到沐昂以沐夫人想他為借口,把人強行帶到了鄉下。

  琢磨再三,徐灝覺得此事恐怕最終瞞不過沐夫人,何況萬一惹出事紙包不住火,自己總歸都得陪著吃掛落。因此一等沐昂無精打采的出去玩了后,小聲對沐夫人說了出來。

  沐夫人聽了后很詫異,問道:“昂兒和那妓女有染了?這孩子恁的糊涂,就不怕添了什么病癥?”

  徐灝解釋道:“那花四姐開門接客還不到三個月,我又讓人帶著她去了教司坊檢查了下,身上很干凈。”

  沐夫人苦笑道:“這孩子打小就腦袋一根筋,喜歡什么就死也不放手。這樣,還得勞煩你把人給贖出來,先放到他屋里做個開臉丫頭吧。等新鮮勁過去了再說。”

  徐灝心里咋舌,十二歲的孩子就有通房丫頭了,我咋就沒這待遇?不過沐夫人如此處置倒是顯得很心善,就算將來沐昂厭倦了花四姐,花四姐自可另嫁他人,不用在做迎來送往的生涯。

  當下徐灝親自去操辦此事,去了一趟教司坊花了五百兩銀子,取得了一份賣身契。又去了花家,花老媽一聽是黔寧王府要買人,哪還有不樂意的?一口價八百兩銀子就把女兒賣了,當然此賣非彼賣,對女兒來說那是天大的好事,今后花家也算是朝中有人了。

  其實沾染上院子人家,麻煩是很多的,先不說有什么事一準會求到府上,煩不勝煩。此中妓女即使從良也和自家割斷不了聯系,一等男人有個三長兩短,大多數都會被家里攛掇著馬上帶些金銀細軟出來,然后繼續嫁人求財或者重操舊業。

  當然,仗義每多屠狗輩,古時妓女名聲最賤往往也最是懂得感恩的,涌現很多深明大義之人,不可一概而論。大抵這古老行當還得分人,只認錢不認人的似乎更多。

  徐灝倒是不擔心沐家,沐家門第太高了,和親王府差不多平起平坐的存在,花家根本高攀不上。最難得的是沐家的勢力遠在云南,反而于京城內地位最是超然。

  親自把一臉驚喜的花四姐送入沐家,這位十六歲的女孩哪里能想到當日不過撞見一撒尿的半大學子,竟然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命運給尿改變了?

  當下花四姐千恩萬謝的和徐灝辭別,歡喜雀躍的隨著沐家下人進了內宅。徐灝心里有些替她擔心,一入豪門深似海,能否活著出來都是未知之數。

  以沐夫人和凝雪的為人,人身安全沒什么問題,問題是花四姐在沐家舉目無親,萬一沐昂也不護著她,有的是下人會趁機欺負她,宅斗豈是說笑的?最毒不過婦人心吶。

  既然有了一面之緣,徐灝把花四姐記在了心里,他不想因自己的緣故而把人從火坑中救出又親手送入另一個火坑。

  反正今后會隨時關注花四姐,不能把人家給害了。正好沐夫人派人來請,徐灝帶著心事去了內宅大廳。

  沐夫人讓他坐下,問道:“聽說昨晚巧巧沒讓你大哥洞房,可有此事?”

  “有這事,都是我大哥行文不檢點,怨不得嫂子。”徐灝實話實說。

  沐夫人立馬緊張的道:“最近圣上脾氣不大好,你回去叮囑一下你大哥,讓他收收心好好對待巧巧,不然一旦夫妻倆吵了架,巧巧一氣之下跑回宮里訴苦,你大哥還要命不要了?”

  徐灝愣住了,忙問道:“不至于吧,夫妻間的事,圣上不會管吧?”

  沐夫人沒好氣的道:“那可不一定,別忘了你家的身份。實話和你說,好幾位在外統兵的公侯都被召喚回京了,指不定哪天稍有不慎觸怒了圣上,全家就得被下了死囚。唉!總之先給你說一聲,你得有心理準備,二三年之內連訂親也不許提及,萬一,反正我可不想女兒陪著你全家送命。”

  徐灝除了苦笑就是苦笑,仔細想想,朱元璋在世時不敢成親,那朱允炆登基之后?還是不敢,等靖難之役都打完,十年之后凝雪早就嫁人生子了。

  好在自己乃是徐門旁系子弟,自家和府上又是分了家的,除了謀逆兩家互相間不會牽連,如今家里除了三叔做個縣太爺外再無一人做官,因地位無足輕重也就無人會惦記。

  但是起步造反還真算是謀逆?會連累到家里人。徐灝皺著眉頭出來,心想總得想個圓滿解決的法子,如果實在不行,就忍痛放棄去北方建功立業的打算,干脆和凝雪躲到云南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家族太讓人牽絆了,徐灝有些一籌莫展,他曾多次旁敲側擊去北方安居樂業,卻都被全家人直接回絕。

  沒有特殊原因,要讓祖祖輩輩土生土長在南方的徐家人集體搬到寒冷的北平?難度太大。

  最終徐灝只能以還有時間來安慰自己,過幾天趙鶴松等人就要回家了,他趕去請朋友們吃酒送別,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回到家中。

  一進福壽居,就見朱巧巧含笑陪在老太君身邊,乖巧的令人發指。徐灝還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趕緊揉揉眼睛,沒錯是她本人。

  朱巧巧記起了昨晚的偷窺,不著痕跡的瞪了眼徐灝,笑問道:“玩了一整天不見人影,去哪了?”

  徐灝走過來答道:“給幾位同窗送行,喝了很多酒,頭有些迷糊。”

  正在和二位二媳婦商議什么事的老太君聞言忙吩咐道:“快取來一碗醒酒湯。”月蘭答應一聲出去了。

  蕭氏皺眉搖搖頭,繼續說道:“這一下子留下了這么多親戚,人吃馬喂處處都要花錢,咱家現在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馬上又要給老二訂親成親。難!按月按人頭每月分給一份錢糧的話,暫時尚可,久了定會無法支撐;而一勞永逸的撥給田產地產,咱家就非得大傷元氣不可。”

  王氏也愁道:“誰說不是呢。沒想到汶兒成個親,竟使得親戚們賴著不走了,也是鳳陽老家近幾年年景不好,即使朝廷再三減免錢糧賦稅,可他們早已習慣了好吃懶做,都不想著辛苦種地,此次留著不走我看是早有預謀,無非尋到了好借口而已。”

  老太君緩緩說道:“事已至此,牢騷話就別說了。總得想辦法把人給安頓下來。就先按照人頭每月發一份錢糧,撐過這一年再說。對了,汶兒的院子都是灝兒一手修的,據說沒花費多少錢?此事看來還得交給你去辦,給親戚們把宅院都修起來。”

  徐灝看了眼馬上扭過頭去的朱巧巧,壞壞一笑,說道:“以前我可以,現在就不行了。此事必須得大哥親自出馬才行,嘿嘿!”

  老太君心領神會的笑道:“那就讓你大哥去辦此事。”

  徐灝故意問朱巧巧:“嫂子我大哥呢?”

  “不知。”朱巧巧溫柔一笑,伸手接過來月蘭拿過來的醒酒湯,輕輕放到徐灝身前,“好生喝著,別嗆著了,乖!”

  徐灝笑著拿起來一勺一勺的小口喝著,問道:“有親戚們要留下來?”

  朱巧巧撇撇嘴偷偷揉了下雙腿,馬上又若無其事的直起身子。她身為媳婦婆婆在場時,一般沒有坐著的資格,偏偏她又最是要強,長輩幾次讓她回房休息,她就是不肯,好在昨晚沒有行房,走路站著時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趁著陪徐灝說話的時候,朱巧巧難得放松放松。徐灝看出她的不適來,故意說道:“嫂子你坐下陪我說話,又不是吃飯時等你布菜呢,站什么規矩?”

  蕭氏早就站習慣了,太了解其中的苦頭,聞言扭頭過頭說道:“要你坐著就坐著,你身份不同又是新婦,不妨事,再說咱家沒那么講究。”

  王氏倒是想讓朱巧巧繼續站下去,又不好明說出來,心說你要是今晚再不乖乖洞房的話,明天還讓你陪我過來繼續站一天。

  朱巧巧忙道了謝,有徐灝在這兒令她心安了不少,而如果徐灝不在打死都不會坐下。因此緩緩坐在徐灝身邊,低聲道:“總算是你有良心,沒看錯人。”

  徐灝一笑,沒有接茬,自顧自的喝著他的醒酒湯。

  朱巧巧抬手整理下耳畔幾縷散亂的發絲,徐灝留意到她的臉上依然有娘胎帶出來的淡淡微不可見的絨毛,略粗略濃密的眉毛也沒修整,沒洞房自然就沒時間開臉修眉,不夠清湯素面也顯得非常靚麗。

  像大姐凝雪她們莫不如是,完全是憑著自然之美笑傲人間,從來不濃妝艷抹妝扮自己,頂多涂涂胭脂摸幾下水粉。而等修眉開臉后又是另一番光景,如果不是天生的絕色,化不化妝完全就是兩個人了。

  女人年齡越大越注重保養和化妝,可惜徐灝對此沒什么研究,不然倒是可以開一個美容院。

  此時朱巧巧沒話找話,說道:“你家親戚僅僅留下了七八戶,就讓長輩為此頭疼,到底你家家底如何?”

  徐灝笑道:“區區幾個莊園和幾間店鋪而已,每年的花銷抵不上你家一個月。對了嫂子,你帶了多少嫁妝過來?”

  朱巧巧得意笑笑,高深莫測的道:“不多也不少,按照你的說法,足夠你家吃喝幾十年了。”

  徐灝一拍大腿,說道:“那還愁什么,一家分給一塊田地五百兩銀子安家費得了,省的沒完沒了的接濟。”

  朱巧巧目光不善,冷哼道:“休想打我的主意,那是我的嫁妝,可不是你家的。”

  徐灝失笑道:“都嫁過來了,還分什么你家我家?今后這家都得你來打理,我就不信你會眼睜睜看著全家人挨餓受窮,不管不顧。”

  朱巧巧頓時傻眼,直愣愣的瞅著怪笑的徐灝,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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