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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南下京師

  因北方已經沒有足以牽制北平的兵馬了,無計可施的朝廷不免有些驚慌失措,頻頻下旨命地方集結兵馬就地阻攔燕軍的腳步。

  此時此刻,朱棣率領軍隊繼續向南挺進,不等朝廷官文下達,基本沒遇到什么抵抗,五月初七這一日就已經到達了泗州。

  泗州位于中都鳳陽府的地界內,正東偏北二百一十里地,南臨淮河,有汴水自城北向南流入。

  鳳陽乃是朱家的老家,這一帶賦稅徭役都很輕,境內一片和平景象,似乎對近在咫尺的靈璧大戰毫無所知,百姓富足照常生活。

  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這令朱棣一時間百感交集,泗洲城城門大開,守將指揮周景初率眾獻城。

  原來周景初早已暗中投靠了燕王府,假托城內寺廟神驗,佛祖托夢自己曰“兵臨城,速降則吉,不降則兇。”因此為了百姓性命,也為了皇陵而選擇不動刀兵。

  有了掩人耳目的托詞,朱棣當場升了他的官職,帶領全軍前往城北的祖陵參拜。

  想朱元璋出身貧寒,其祖父之墓原本不過一杯黃土,大明立國后,不僅加修了封土,而且還設了祠祭署,有一名奉祀官專門管理祭祀,設了陵戶二百九十三戶,出產全都用來供奉。

  洪武四年,朱元璋又下旨修建了祖陵廟,廟里奉祀德祖、懿祖,熙祖的神位。洪武十九年,命皇太子朱標前往泗州修繕祖陵,在祖陵隆重埋葬了三祖帝、后的冠服。

  朱棣沐浴更衣,在祖宗的陵寢附近盤桓了幾天,每日上香磕頭神色虔誠。接待周圍的父老鄉親來訪,賜給肉酒寶鈔等禮物。

  淮河是進入京師的第一道屏障,燕軍兵臨淮河,朝野大為震動,兵部急令都督何福召集數萬人。戰船千艘,列于淮河南岸嚴陣以待。

  匆匆趕來的張輔吩咐八千神機營將士前去休息,他自己跑去參加軍事會議,身在靈璧的徐灝卻沒有聽話返回遼東,而是拉著朱高熾住進了縣城里。

  隨軍的百名參謀開始了策劃,按照徐灝制定的要求和這段日子以來的經驗。針對各種局面進行反復推演,從而尋找對策,秘密派出數百名喬裝打扮的細作,收集情報。

  沐皙沿岸征集民船商船,任命心腹手下擔任船長,指揮船隊和步卒協同作戰。挨個強攻縣城。

  后方姚廣孝和顧成聽從朱高熾的調令,陸續派出兩萬燕軍進駐運河各港口城池,將近兩年的時間里,秦皇島的水師學堂畢業了近千水師軍官,都被充實進了水軍。如此源源不斷的提供物資補給,努力保持水路的暢通無阻。

  這一日送來了大連工匠營,對用壞的火器火炮進行修理或更換新槍。

  此時山東布政使鐵鉉早已被緊急召回京城擔任兵部尚書,使得山東境內對燕軍的抵抗立刻大為減少,沐皙的船隊縱橫于運河沒有敵手,而朱棣是孤軍深入,沒有輸送南方的運輸車隊,這令一盤散沙的小股官軍失去了攻擊目標,只能望河興嘆。

  張玉不好過于催促世子回歸北平,三人閑來無事時聊起了燕王的行軍路線,進京的路線有三條,一個是走鳳陽。一個是走淮安,一個是直下揚州。

  張玉說道:“老夫之策是先取鳳陽,切斷南方的援軍之路,發大兵進攻滁州,奪取和州。然后可從容集結船只渡河。嗯,可以再派出一支兵馬,向西攻打廬州,奪取安慶,如此便控制了長江天險。”

  徐灝卻說道:“將軍有所不知,鳳陽守將乃是東宮出身的都督同知孫岳,知府徐安也是詹事府屬官出身,二人都對朝廷忠心耿耿,中都長期駐扎著一支精銳,人數雖不多卻戰力不俗,何況那里可以鳳陽。

  據前日得到的最新消息,孫岳早在去年就開始大修戰守器械,連先帝下旨修建的寺廟都全部拆毀,用木料制造戰艦,操練樓櫓戈甲協同陣法。知府徐安帶人拆毀數條浮橋,斷絕舟楫,所以一時半會的難以攻取鳳陽,千歲恐怕不會選擇這一條路。”

  “原來如此。”張玉點頭又說道:“那就取淮安之根本,然后一路攻打高郵,通、泰二州,直抵儀真揚州,這樣就可以放手渡江,無有后顧之虞。”

  朱高熾一直心不在焉的聽著,徐灝建議不馬上動身和他的想法可謂是不謀而合。想自己不遠千里而來,眼看著父王即將南下長江和朝廷決一死戰,此一戰即是左右最終勝負的關鍵時刻,這關口哪還有心情跑回北平?

  再說張玉看守著十萬俘虜,不到大局已定之時就不能遣散,而兩萬燕軍還得應付周遭虎視眈眈的官軍,無法參戰。張輔走時留下了數千人,加上從遼東趕來增援的兩千人,一萬火槍兵足以幫助父王扭轉乾坤了。

  聽到淮安,朱高熾邊扇著風,邊信口說道:“鎮守淮安的是駙馬梅殷,難難難!不過梅殷征集的軍馬大多送去了前線,兵力最多不超過三萬人,但擁有堅固城池和心向朝廷的軍民,怕是會遇到阻力。”

  張玉嘆道:“看來又得連場苦戰,江南乃賦稅重地,朝廷一向最為重視,我擔心千歲難以寸進。自從年前出兵南下,時至今日已經整整半年了,拖延下去將士們恐怕難以支撐,除非屯兵修整,要不然就得前功盡棄返回北方。”

  徐灝神色輕松和朱高熾相視一笑,笑道:“老將軍無需憂慮,你們在外浴血奮戰,我等在后方豈能什么事都不做?”

  朱高熾也笑道:“山東如不是出了個鐵鉉,早就按照事先籌謀占領了,將軍不見西北一直毫無動靜嘛?即使是晉王秦王也早已指揮不動軍隊了,南方亦然。

  想其時敵強我弱,是以很多人心存疑慮猶豫不決,事到如今則完全不同了。不說多年來安插收買的官員會遵照承諾,更會有的是墻頭草陣前倒戈,說穿了正是因為江南乃京畿腹地,臣民久享安樂,誰敢力敵我燕京勁旅?”

  事實如同徐灝和朱高熾所料。朱棣不愿去攻打老家,不說曠日持久,傷了一草一木都無法對祖宗和天下臣民交代。

  他也不想和梅殷一家人兵戎相見,寫信派人送去,說要到京城給先帝進香,請求梅殷借路。算是對深受朱元璋信任乃是托孤重臣的一番試探。

  誰知梅殷義正言辭的道:“進香,皇考有禁,不遵者為不孝。”

  朱棣大怒,又一次寫信給梅殷,隱隱威脅道:“今興兵除君側之惡,天命所歸。非人所能阻。”

  梅殷絕不示弱,下令將使者的耳目割掉,冷笑道:“留汝口為殿下言君臣大義。”

  朱棣怒極也無可奈何,北上淮安和鳳陽一樣得耗費時日,既然來了那就干脆破釜沉舟吧,全力以赴選擇從中路突破何福把守的淮河以及長江。

  何福久在云南征戰,根本不熟悉南方水戰。朱棣擺出一副要渡河的架勢。全軍將船只靠在岸邊,編造竹筏楊旗鼓噪,故意虛張聲勢。暗地里派出朱能等猛將悄悄西行二十里偷渡淮河。

  朱能出其不意的突襲踹營,燕軍乘船殺來,亂成一團的官軍不知所措,何福無法控制局面,使得數萬官軍竟然不戰而潰,被屬下架著上了一艘船才得脫險,大批戰船被燕軍繳獲,當日即攻克了盱眙。

  五月十七日。朱棣派遣都指揮吳玉前往揚州招諭。官軍在揚州設防嚴密,但揚州守將分戰降兩派。

  揚州衛指揮王禮便是主張舉城投降的一個,而監察御史王彬、鎮守指揮崇剛堅決抗戰,整日里夜不解甲,嬰城固守。

  為了防止王禮內應外合。崇剛搶先把上司及其心腹手下投到了大牢。

  朱棣對付此種事太純熟了,命弓箭手把書信射到了城內,申明有能綁縛守將者,給予三品官。

  話說御史王彬身邊有一位能力舉千斤的豪杰保護,人人懼怕此人勇武,不敢靠近。王禮的弟弟便給豪杰的老母親送去了大批貴重禮物,通過她將兒子哄騙出來,乘王彬解甲沐浴的時候,將其抓獲。

  同時千戶徐政帶領手下吳麟等人將王禮從大牢里放出,一群人連夜抓獲了巡視城墻的指揮崇剛。

  五月十九日,揚州衛指揮王禮命令境內守將歸降燕王,如此朱棣不費一兵一卒,揚州、通州、泰州以及江都各縣紛紛打開了城門。

  二十日,燕軍西進六和擊敗駐守官軍,高郵守將也跟著投降。至此,江南門戶已然完全打開。

  其中徐灝和朱高熾沒有閑著,后腳去了泗州休息一日后,隨即率兵一萬人往西北方向行軍,一路穿州過府抵達朱棣沒有選擇的淮安府門戶重鎮宿遷城下,擊潰出城應戰的守軍五千人,殺的官軍為之膽寒,夜里炸開城門卻沒有趁勢占領全城,而是馬不停蹄的繼續南下泗陽縣。

  此舉鬧得城內百姓慌忙全家出逃,可跑了半天也沒見到追兵殺來,后來又轉身浩浩蕩蕩的返回家園,阻礙了前來救援的官兵。

  泗陽縣距離淮安城不過數百里遠,迫使憂急如焚的梅殷不敢盡起守軍趕去攻打揚州,等他調集重兵前來圍剿一萬孤軍時,徐灝早已被沐皙的船隊接應,潛入了煙波浩渺的洪澤湖。

  六天后,徐灝帶兵強攻水路要道的寶應縣,短短半日即占領了沒有防備的縣城,兩天后對兵力被抽走的寶應縣一番狂轟亂炸,百姓打開北門瘋狂逃命,沐毅趁勢率一千人占據了城門,當晚攻克縣衙,知縣縱火自焚而死。

  身處魚米之鄉根本不愁沒有糧食吃,如此不但一舉打通了通往高郵和揚州的道路,反倒是阻擋住梅殷勤王的必經之路,不管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被擁有火槍的燕軍據守,走遠路的話,恐怕對接下來的戰事早已鞭長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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