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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教訓

  苗禿子緊趕慢趕的追上了劉智,一把扯住了韁繩,仰頭叫道:“你這么走不好看。”

  劉智大怒道:“還有什么不好看?我的臉都丟盡了,老子好歹也是個爺們。”

  苗禿子見他已經怒到了極點,也不敢挽留了,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對著跑過來的書童說道:“你先別急著走,等我請李大爺出來。”

  書童忽然說道:“三爺和我家大爺是何等交情?小的什么都看見了,此等事就不該誘使我家大爺嫖ji,即使他要做,三爺也該苦勸才是,眼下既然撕破了臉皮,正是個好機會,又請李大爺做什么?小的多句嘴,數個月來花了不下七八百兩銀子,又和徐府三爺借了五百兩,花掉了大半,家里奶奶至今還蒙在鼓里呢,就算無人追究,三爺心上何忍?”

  這幾句話說的苗禿子睜大了眼睛,沒法回答,眼睜睜看著書童跟著劉智走了。

  苗禿子討了沒趣,低著頭走回院子里,金三迎上來問道:“去了沒有。”

  “走了,我本想留他,他怒的了不得,我只好回來了。”苗禿子皺眉說道。

  金三唉聲嘆氣的道:“勞煩三爺和李大爺再去勸勸,就算不回來,大家臉上也好看些。”

  老鴇心疼女兒被打,說道:“罷了,有他也好不過了誰,沒他也餓不死人。”

  屋里的金鐘兒冷著臉走出來,說道:“憑什么煩三爺去請他?是為了他打得我不夠厲害么?他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東西,我又不是他老婆,接了朱大爺,他就像自己當了王八似的。”

  金三罵道:“臭蹄子,你還沒胡說夠么?”

  朱勇閑閑的道:“要我說,他倆個都有不是。不過劉智在此道上太認真,而金姐你也實在不善于調停。”

  苗禿子點頭道:“這是公道評論。”

  要說李麻子和苗禿子好歹都是劉智的朋友,就算有心巴結朱勇,心里也還會向著劉智,說到底此事真的不怨劉智小氣,是個男人就會受不了,該死的獨占欲。

  因此李麻子忍不住說道:“我也有些生氣,想要說金姐幾句,就怕朱大爺不高興。現在朱大爺也批評你了,我也要教訓你兩句。你這閨女素日還是極聰明伶俐的人,自從接了朱大爺后,便糊涂的了不得,不是我替姓劉的出氣,純是指教你怎么做人。

  以前劉大爺來了,你待他有多好,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我肚子里裝著,你只說你這幾天,輕飄的還有點樣兒?我們這些旁觀者尚且看不過眼,那劉大爺也不是個瞎子,何況他往日對你怎么樣?掏心掏肝不為過吧?你這嘴里沒大沒小,豬長狗短,上品下流的亂吐。

  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家的子弟?你是什么人家的女兒?良賤相毆,到哪都是你吃虧。你竟然一句不讓,嫖了三四個月,在你家花了千八百兩,連一頓體面酒席也沒吃過;今日氣到了極致,才伸出他那沒用的文雅手,在你臉上拍了兩下,還惹得你母親倆七嘴八舌。

  得虧劉智本性良善,也就是扭頭走了,若是我李麻子一來,你們往后亭子一請,我肯定咽不下這口氣。再瞧瞧你對朱大爺那種棄舊迎新的樣子,也用不到今日了,昨天我就把你的大腸踢成三段,你家里里外外休想有一件完整的,我花了多少錢,一分一厘也不能少,都得給我拿回來,真當我李麻子出手整不死人?”

  苗禿子嘆道:“這才兩個客人,便出了如此大丑,若再來七個八個,勢必弄出人命呢。連我做幫閑的都要受牽連,這樣個武藝兒,虧了你敢在金陵冒充名ji,倒不如回朝鮮吃你的泡菜吧。”

  朱勇笑道:“金老應該永記此言,堪稱金科玉律了。”

  金鐘兒至此聽了這一番言語,恍然若失,想朝鮮的青樓和明朝的青樓比較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別說此地乃是金陵,放在任何省城或大城市,三教九流也會復雜的令外國人絕望。

  金鐘兒算是有運氣的,一來江南就碰上了劉智,若不是有劉智暗中照應,光是附近的地痞無賴就夠金家喝一壺,如果劉智有心報復,金家能活著回到朝鮮?而劉智雖然貪花好色不求上進,但本質上不是個壞人,就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有缺點也有優點。

  不消說聰明的金鐘兒愧悔的無地自容,急忙向李麻子拜謝道:“你句句教誨令我無可分辨,果然是我一萬分不是了,只是可惜和我說的遲了些。”

  李麻子大笑道:“這是你媽素日沒教導好你,難道我做了老鴇不成?”

  金鐘兒說道:“我娘只知道愛錢,除此二字,她還不如我呢。”

  眾人都笑了,金鐘兒又說道:“好歹勞煩兩位爺走上一遭吧,把人給請回來。”

  朱勇說道:“事由我起,我現在就去。”苗禿子見狀也說道:“大家都去吧。”

  卻說等候的金鐘兒嘴上說得好聽,實則心里不以為然,劉智好不好暫且不論,他家里有妻子能怎么樣呢?聽說還是個河東獅,容不得旁人,無非是剛才礙于眾人異口同聲,不得不低頭罷了。

  老鴇埋怨道:“我那樣囑咐你,叫你兩頭照看著,休要失脫了舊人,不想果然。”

  金鐘兒一聲不吭的回房了,坐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亂想,心說自己也確實是做的過了,不該一味的奉承朱爺,現在劉智惱我喜新厭舊,大怒離去,若朱爺疑心我是個沒良心的人,豈不是兩處都丟了?

  適才就不該回嘴,我若少罵他一句,他不但不好意思,也不忍心打我了。想起李麻子的頭前話,自己這兩日輕飄的沒樣兒,此必是他見我和朱公子眉來眼去肉麻的受不了,我的機靈哪去了?怎么就如此糊涂呢。

  劉智要是一去不回頭,磬兒非得笑話我不可,反不如她待苗禿子始終如一,相處的長久。看來這樂戶人家,朝秦暮楚終究沒有個好結果?朱爺是位高不可攀的國公,感覺他也對我很好,不如今晚和他說要從良,若是答應了,我也有了終身結局。

  正在籌謀的時候,外面傳來了說話聲,她起身出去應酬。苗禿子說道:“白跑一趟,你也別掛念了,等過幾天我再勸他。”

  金鐘兒撇嘴道:“我掛念他,他還打我怎么?”

  金三又要張羅酒飯,李麻子說道:“都吃飽了,快弄茶來吃一杯。”

  吃完了茶,大家坐在一起又議論了劉智一會兒,天色黑了下來,各自歸房。

  金鐘兒又使出渾身解數在炕上取悅朱勇,完事后,她用錦被遮住自己的雙峰,說道:“承爺抬舉,已同宿了三天。奴家有一句心里話,屢次要說,又怕爺你笑我。”

  朱勇微笑道:“我明白了,可是從良的話不是?”

  金鐘兒心中一喜,笑道:“你如何就先知道了?”

  朱勇笑道:“你說吧。”

  “唉!”金鐘兒幽幽一嘆,“奴家祖上也是顯貴,不幸家族淪為了樂戶之家,已經三代了,我一出生即做了這等下賤事,您看今日鬧的,還有個樣兒?爺若不嫌我丑陋,把我收了去,給您鋪床疊被,端茶倒水也好,只求出了火坑,也不枉我用身子服侍您的這一點癡心。”

  說著已經是淚流滿面,朱勇趕忙用手絹替她抹去,說道:“實不相瞞,銀子家里倒是有,可是我父親去世不久,三年之內不敢言及女人。此次圣上奪情命我去北方帶兵,此等事安可妄為?”

  金鐘兒聽了不免興致索然,又忍不住說道:“既然銀子是小事,何不把奴家從良,從良后我在你府上做個小丫鬟,難道會要你的性命不成?”

  朱勇說道:“要性命的話,是斷斷沒有的。只怕從良后,我母親將你轉賣于人,或賞賜給家奴,不但無益于我,反而也害了你。我是不忍心欺你,何況我還未成親,身邊不好留人,須過二三年后咱們再商議。”

  金鐘兒聽了,大失所望,更加后悔不該絕了劉智。

  這邊金三夫婦因劉智走了,家里斷了銀路,朱勇和下人的花費太大,意思是想要個百八十兩銀子,托了李麻子轉述。

  朱勇不在意的道:“不用著急,等我起身時,一定破格賞他。”

  金三夫婦聽說要破格賞賜,歡喜非常,于是在飯菜飲食上頭分外用心,只有金鐘兒每日強顏歡笑,心里時常若有所失。

  京城外,徐灝在湖邊和姑姑春風一度,完成了多年夙愿,反正早已是禽獸不如了,也沒什么心理負擔。

  將徐妙錦留給青霜照顧,第二天他主持全家人上完墳,三月一日清明早上,在京城的家祠祭祀祖先,然后又趕到魏國公府,隨著全族男人祭拜祖宗。

  看著二爺爺徐達的靈位,徐灝心里很是難過,因香玉說徐達已然是油盡燈枯了,無非因心無牽掛,諸事通達而多活了這么些年,恐怕這一兩年內就會壽終正寢。

  徐族人黑壓壓的跪在院子里,跪在父親和四叔徐增壽身后的徐灝,默默禱告,祈求上天讓二爺爺再活十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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