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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訛人

  薛文剛和小相公搭上了話,還未等交談幾句,那胖子隔著過道伸過手來,一把抓住了相公的膀子。《《

  相公吃疼叫道:使這么大力氣做什么?說著很自然的轉過身去,面向胖子坐了,并且一只手搭在了人家肩上,鬧得薛文好生無趣。

  無趣的不止他一位,先前坐著的兩個小旦,頓時冷著臉起身雙雙摔著袖子走了,小相公趁機一屁股坐了過去,徐灝發覺薛文的面上,露出一絲愴然若失的神色,差點令他一巴掌打過去。

  只聽胖子嬉皮笑臉的問道:鳳官,怎么幾個月不見你的影兒了?你也不來瞧瞧我,好個紅相公。我前日派人去請你,你竟不來,是什么緣故呢?

  鳳官臉上一紅,手拉著胖子的手,說道:別生我的氣。前日本來要去的,可實在騰不出空閑,想以前在你書房里住著也很好,奶奶也很疼我。可我就聽不得青姨娘整日罵小子,打丫頭,摔這個砸那個,再來成天和白姨娘吵嘴打架,讓你兩邊張羅不開,把我曬在書房里,你卻躲著不出來。

  胖子笑得眼睛瞇的沒了縫隙,抬手在鳳官的臉上一擰,笑罵道:好個貧嘴的小么兒,那都是偶然之事,哪里是時常打架?

  徐灝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覺得胖子和那什么鳳官面目可憎,但是在薛文眼中,十五六歲的年紀十分可愛,瓜子臉秀眉橫黛,美目流波,兩腮露著小酒窩,耳朵上穿著一只小金環,香氣襲人。

  忽然鳳官瞅著胖子,不滿的道:三老爺,聽說最近你常常在全福樓聽戲。花了三千吊錢,替小路出師,可有此事?你瞧瞧小路就在對面的樓上,人家可不稀罕過來呢。2

  胡說。胖子矢口否認,我才見過他一兩面,誰說替他出師了?你就盡著造謠吧。

  鳳官說道:倒不是我造謠言,有人說的。又對著瘦子說道:大老爺是不愛聽昆腔的,愛聽高腔雜耍。

  瘦子說道:不是我不愛聽,實在聽不懂,不曉得唱些什么。高腔倒有些滋味。不然就是梆子腔,能聽得清楚。

  這邊徐灝轉過目光,耐著性子聽戲,如果薛文敢公然邀請小旦的話,先暴揍一頓,然后押著他回家,讓薛嫂子狠狠發落,反正得把自己給摘出去,不能毀了這么多年來在嫂子弟妹們心目中建立的良好形象。

  薛文看戲看得很入迷。腳尖不時的一翹一翹,拿起一杯茶慢慢的喝著。胖子坐不住要起身出來走動走動,把手往鳳官的肩膀一扶,鳳官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身體朝著過道傾斜,正好碰到了薛文的胳膊。

  茶杯一側,把衣服潑濕了好大一塊,胖子和鳳官很是過意不去。一起賠了不是。

  薛文笑道:不要緊,干一干就好了。

  打后頭來了一個中年人,彎著腰手里托著一個小黃漆木盤。上面放著許多玉器,還有些床榻之上的小玩意和春畫等等。

  一邊走一邊輕輕說道:買點玉器兒,買點玉器兒。

  漸漸走到了薛文身邊,一只手捏著塊玉佩,對薛文說道:買個佩兒吧。

  薛文剛用手帕擦了衣服,順手接過來覺得質地不錯,問要多少錢?

賣玉器的說道:這塊佩是舊的,不過玉越舊越好,人家要得三十兩銀子,一厘也不能少,您要就給十兩銀子就是了。,記住  薛文一聽遞了過去,不想買,誰知賣玉器的不肯接,說道:老爺既然問了價,我說的是大實話,您瞧瞧這塊玉佩的成色,個又大,拿在手中又暖又不沉,很配您的身份,要不您給還個價吧。

  薛文沒辦法,隨口說道:二兩銀子。

  賣玉器的把玉佩接了過去,說太少了,買假的都不夠呢。過了一會兒轉過身來,又說道:罷了,今日頭一回開張,老爺成心買,那就六兩銀子。

  薛文卻搖著頭道:不要了。

  賣玉器的嘆了口氣:如今買賣難做,二兩就二兩好了,今后您常照顧我的生意就有了。

  說著把玉佩送了回來,而薛文本意不打算買玉佩,隨口一問討價十兩,故意給了二兩的白菜價,以為人家必定不肯賣也就走了,誰知竟然賣了,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又不好意思說我不買,薛文呆呆的看著戲,故意不理會賣玉器的。

  哪知那位見他面相老實巴交,穿著稀松平常,不是常來梨園的熟面孔,索性放起了刁,我賣了二十年的玉器,在金陵走了幾十個戲園子,從沒見過還了價又說不要的。老爺您不差那二兩銀子,別這么著。

  緊靠著薛文手里捏著玉佩,大有不買就這么耗著的架勢,此刻管家和家人帶著谷秀才去了街上閑逛,徐灝的人都在外面。而徐灝就盼著薛文鬧點事出來,好拉著他走人呢,是以當做沒看見。

  薛文只好說道:今日實在沒有帶錢,明日帶了銀子再買吧。

  賣玉器的哪里肯信?說道:沒有銀子,就用寶鈔。

  寶鈔也沒有。薛文說道。

  賣玉器的道:那我跟老爺府上去領。

  薛文皺眉道:我住的遠。

  賣玉器的只當沒聽見,緊緊靠著他,開始了僵持。忽然臺上換了一出戲,有個小旦剛一出場,還沒等開口唱一個字,就有人大聲叫起好來。于是同一時間,樓上樓下幾十個人同時喝彩。

  薛文嚇了一跳,不免動了動,就碰到了賣玉器的手,結果啪的一聲,把個玉佩摔碎了好幾塊。

  哎呀!薛文吃了一驚,伸手就準備掏銀子,要把碎了的玉佩給買回來。

  徐灝冷眼打量著賣玉佩的中年漢子,心說能這么簡單就倒拉?此種地方最是龍蛇混雜,專門訛人的潑皮無賴別太多了。

  果不其然,漢子不慌不忙的慢慢將碎片撿起來,擱在桌子上說道:這位爺鬧脾氣,整的不要要碎的。成,索性拉拉交情,整的是二兩銀子,碎的算六貫寶鈔。

  薛文生起氣來,怒道:你這人真不講理,方才明明說好了二兩,怎么如今變成了六兩,你不是故意訛我么?

  徐灝心中暗喜,準備出手拉著賣玉器的出去講理,爭吵一番鬧得滿肚子氣,就可以拉著薛文走人了,以二人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動手欺負漢子,除非漢子自己主動找死。

  誰知前后左右聽戲的不干了,都替薛文打抱不平,胖子突然伸過手,將賣玉器的一拉扯,指著他說道:老王,你別這么著,拿個破玻璃不值一百個錢,要賺人家二兩銀。故意砸碎了竟然就要六兩,這位爺聽口音可是本地人,你們一幫子北方人想欺負我們南方人怎地?我姓富的在這里,就不行。

  徐灝一聽姓富,暗道和富老爺有什么親戚關系?這個姓氏畢竟少見。

  賣玉器的見了他,似乎不敢胡攪蠻纏,說道:三爺,你既然開了口,怎么都行。

  胖子臉色緩和下來,叫跟班的給他四百錢,賣玉器的還想爭論,瘦子開口道:就這么著了,富三爺沒少照應你,況且他是為了朋友,下次有好玉器,我們多照顧你一點就夠了。

  鳳官接口道:他這人好不討人嫌,天天在這里擠來擠去,一點好東西都沒有,成天的設局騙人,攆走了好多客人。

  賣玉器知道惹不起這些位,忍氣吞聲的轉身走了,嘟囔道:充朋友照顧我?竟他娘的說場面話,有錢都照顧屁股相公了。

  這一番下來,薛文有些怪徐灝無動于衷,他倒也知道自己理屈在先,徐灝不喜男人人盡皆知。

  起身對著富三說道:多謝仗義。把二兩銀子遞了過去。

  富三笑道:這算什么?區區四百錢而已。

  薛文說道:不好勞煩你破鈔,還請收下。

  你太酸了。胖子接過來隨便往桌子上一扔。

  就這樣聊起了天,原來富三是個戶部主事,里面那位姓貴比他大幾歲,兩家是世交,現在工部做個七品京官。

  薛文因徐灝的原因,本身也不很熱衷于官場,素來交往的都是同窗同僚,要不就是三四品以上的大臣,很少和其他京官來往。而京官多了,誰也不可能人人都認識。

  二人問薛文的身份,薛文含糊的道:小弟本是金陵人氏,最近打算投靠江寧大儒梅安書院的谷世伯。

  富三說道:江寧是個好地方,我小時候跟著我家老爺子到過江寧,那時老爺子做同知,我才十二歲,后來升了廣東巡撫。你方才所說的谷先生,他也在廣東做過學差,與老爺子很要好,后來大家都回了京。

  我們老爺子做了侍郎,不上一年就不在了,我沒好好讀過書,不配同那些老先生們來往,所以好多年不走動。聽說谷先生回了老家,他兒子玉哥很聰明人也生得好,現在年紀該有二十歲左右了吧?不知娶了媳婦沒有。

  薛文笑道:還沒呢。

  徐灝這才知道谷秀才的家世籍貫,怪不得薛文對他如此客氣,其父親是個大有名聲之人。

  忽然就聽樓上傳來的叫罵聲,徐灝等人抬頭一瞧,正好看見了賣玉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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