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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出事了

  徐灝幾次去杭州都是乘坐的官船,此次心血來潮搭乘民船,似乎整個旅途都變得不一樣了。

  走逆水的時候,水手們要上岸拉纖,呼喝著口號,木船緩慢前行,非常的辛苦。

  徐灝囑咐二女無事不要到處亂走,保鏢們圍著他們三人而住,半里地外有一艘負責接應的快船。

  后半夜,走過了逆流,累得半死的水手七橫八豎的睡在蓬席上,鼾聲如雷。沒有睡意的徐灝發覺船停泊下來不走了,出來見兩岸蘆葦叢生,滿天的星空映在水中,船兒隨波蕩漾。

  連管舵的都在打瞌睡,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晃了晃腦袋。

  徐灝問道:“這是什么地方?為何停船?”

  管舵的說道:“此地名為鬼門蕩,前面河面狹窄,水流湍急,暗礁很多。從前兵荒馬亂的時候,動輒強人出沒,死人無數,所以咱們夜間一般都不敢走,再來兄弟們也累了,干脆睡到白天再走也不遲。”

  徐灝看著前方,即使是江南腹地,百里之內也沒什么人煙,黑漆漆的夜晚,樹木怪石就像一只只妖精,自然讓船家和旅客心生恐懼,真要突然冒出來幾個強盜,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正聊著天,忽然聽到“撲通”一聲,像是有人落水的動靜。

  徐灝和管舵的都吃了一驚,從船艙里也沖出來幾名護衛,徐灝沖著他們擺擺手,示意優先保護二女,他和管舵的走到前艙看了看。并沒有什么動靜,到處傳來人們的呼嚕聲。

  管舵的說道:“這地方水鬼太多了,客官,你回去睡一覺吧。”

  “不對。”徐灝不信鬼神,說道:“把人都叫起來。差點下人數。”

  “這不好吧,大家伙都累得要死,明天再說吧。”管舵的不樂意了。

  “混賬。”徐灝飛起一腳,把一個銅盆踢開,發出刺耳的咣當聲,立時驚醒了很多人。

  “都起來看看。身邊的人少沒少,財物丟沒丟。”徐灝喝道。

  眾人睡眼惺忪的茫然四顧,被驚動的船家罵道:“大晚上的吵什么?”

  徐灝沉聲道:“剛才聽到了落水聲,我懷疑有人偷了東西跳水跑了。”

  “真的?”客人們忙開始檢查自己的東西,船家氣沖沖的出來。大聲說道:“我的人絕對不會偷竊,縱使有,也是外來的人。”

  徐灝沒理會他,突然,中艙一個客人連衣服都沒穿,連爬帶跑的沖出來,喊道:“了不得了,你們快進去看看吧。”

  徐灝依然沒有動作。他絕對不會魯莽行事,倒是有幾個人湊了過去。那客人臉色慘白,指著船艙叫道:“老天爺。你們進去看看,這位怎么腦袋瓜子沒了?”

  眾人一聽,個個驚得面如土色,有幾個膽小之人牙齒打顫,手腳癱軟的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有膽大的過去探頭一看,大叫道:“死人啦。死人啦。”

  一名侍衛走了進去,見一個客人彎著身子躺著。腦袋不知哪里去了,枕邊褥子上都是鮮血。

  船家隨著進去。出來后趴在了船板上,瞪著兩只眼睛呆看,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侍衛走到徐灝身邊,說道:“是那位衣衫體面的公子,腦袋沒了,衣服還在。”

  驚魂未定的客人們大怒,對著船家喝道:“竟然出了人命,你這管船的脫不了干系。你別發傻啊,還不想個主意。”

  船家哭道:“求求大家救命啊!這種天大的禍事,叫我怎么好呢?哎呦,天大的禍事,這下子完了。”

  徐灝見他哭聲真切,不像是假裝的,說道:“你別光顧著哭,哭死也于事無補。我問你,那年輕客人姓什么,叫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是金陵人還是外地人?”

  “搭船的人你來我往,我哪知道他的姓名籍貫?”船家哭喪著臉。

  徐灝說道:“距離最近的縣城還有多遠?”

  “二十多里地。”船家順嘴回道,隨即反應過來,叫道:“我的爺爺,千萬不要見官,我可吃不了。”

  徐灝怒道:“不見官,人死了就這么算了?”

  船家急得說不出話來,有個年紀大的客人說道:“先別說這個了,趕緊把船弄上岸,讓我們都上去,誰樂意在船上陪死人。”

  徐灝冷冷的道:“船上出了人命,誰都脫不了嫌疑,誰也不許走。古人說同船共命,所以咱們應該同進同退,報官后都免不了做見證,不做虧心事怕什么?誰若想走,就有殺人的嫌疑。即使沒殺人你跑了,官府能不追拿到案?到時有口難辯,萬一遇到了糊涂官,動了大刑,就等著屈打成招秋后問斬吧。”

  眾人不由得紛紛點頭,認為很有道理。老客人經驗豐富,馬上說道:“這位公子是個明白人,但是我們不過是個旁證,也得知道起因經過,可不能官府一問三不知。到底您聽到了什么動靜,急得過來吵醒咱們?還有,那第一個喊死了人的,你緊挨著死者睡覺,難道一點影兒都不知道么?”

  徐灝指著管舵的和兩名護衛,解釋道:“夜里睡不著,當時我與他在后艙聊天,聽到了落水聲,于是便過來驚動了大家,就是擔心出現事故。”

  管舵的急忙點頭道:“我同這位公子說了半天話。”

  老客人說道:“若公子是同犯,自然不會馬上吵醒咱們,只要等到天亮,八成就是個無頭公案了,可見公子和此案無關。”

  “我一樣是嫌疑人。”徐灝卻不領情,“不過既然有落水聲,那惡人應該已經跑了,這時候也沒辦法追查。船家你清點人數,看少了誰沒有?”

  船家嘆著氣查人數的時候,那個中艙客人說道:“唉!真他娘的晦氣,我是到杭州探望丈母娘的,本來打算晚幾天再走,只因我家里的婆娘死活催我今兒上船,不想撞到了這倒霉的事兒。晚上睡的好好的,你們一叫喊,我起來摸到了一灘血,回頭一看,嚇得我魂都沒了,眾位可都看見了。哎呀,到了官府可怎么說清楚呢?”

  徐灝問道:“你貴姓”

  “敝姓馮。”客人連連嘆氣,“在金陵做小買賣的。”

  徐灝又問老客人,“您老貴姓?”

  老客人說道:“我姓裴,世代行醫,杭州人提到姓裴的五世郎中,也算小有名氣的。”

  徐灝說道:“既然是郎中,那請您老隨我進去看看,還有船家,你也得進去。”

  因有徐灝一力主張,無疑讓驚慌失措的人們有了主心骨,再來遇到了這么倒霉之事,也巴不得有個愛管閑事的人出面張羅。

  人數差點清楚了,一個都不少,徐灝通過護衛的手勢,知道是真的,上船時都已經摸清楚了,除非暗中藏著歹人。

  進了死人的船艙,船家戰戰兢兢的不敢看,就連裴醫生也皺著眉頭,卻驚異于徐灝的面不改色,詫異的問道:“公子貴姓?為何絲毫不怕?”

  徐灝說道:“上過戰場,死人見得多了。”

  “哦,難怪了。”裴醫生拱了拱手,“失敬失敬,沒想到您竟然是個軍爺。”

  “已經不當兵了。”徐灝邊說邊前后左右的仔細觀察,船艙只有一道門,旅行在外沒有不鎖門的,而船窗的銷釘不見了,看來是由外面跳進來行兇殺人,但為何只殺那方面大耳的青年呢?

  看了下死者,身上穿著藍緞子小衣小褲,旁邊疊著繭綢文士衫,一側放著一條沉香色褡褳,一頂文士青緞小帽,沒有動過的跡象。一條印花粗布褥子差不多被血濕透了,綠綢的棉被一半墊在尸身底下,也有血污,枕頭底下壓著一個包裹,身后還有一個藍布包袱。

  裴醫生說道:“若是謀財害命,怎么包裹都沒有動?看來必是尋仇害人。”

  船家心情輕松了一點點,說道:“不是聽到落水聲么?應該是從水里摸上來的,殺了人后又跳水游走了。”

  此時,其他客人也回過氣來了,七嘴八舌的亂說。有人說道:“肯定是水妖,前世是夫妻,途經此地遇到了事,把人給拋棄了,結果這輩子報仇來了。”

  又有人說道:“或許是劍客,不定怎么得罪了人家,殺人后御劍飛走。”

  還有人說道:“這不是偷頭嘛?是有典故的,先前跟我舅舅聽戲,有這么一出,想必就是這個事。”

  對徐灝來說,遇到了人命案,自是得通知本地官府來處理。因帶著二女,晚上也不好叫侍衛們涉險去調查,再來他和死者非親非故,既然很大的可能是仇殺,也就沒有多管閑事的心情了。

  “點火把,開船去縣城。”

  徐灝說了一句,沒有去碰觸現場,轉身大步離開,回到船艙里,安慰花容失色的小葉子,林道靜顯得還算鎮定,只是微微哆嗦的身子出賣了她。

  小葉子臉色煞白,說道:“不怪我娘總說出門難出門難,外面太嚇人了。”

  “是很嚇人,今次咱們運氣不好。”徐灝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小葉子從來沒經歷這個,看來心靈會留下陰影了。

  林道靜喃喃自語道:“想想真是后怕,我竟然從北平平安抵達金陵。”

  徐灝為之默然,古代一樣多了去刑事案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非,別以為古代就是一片樂土,哪一天各地不發生數起駭人聽聞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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